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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安妮跪倒在地，抬頭望著徐世傑問道：「公子此言可當真？」

正說話間，就聽到頭頂上窸窸窣窣窣一陣響動，白芷抬頭看去，就見一個小腦袋從旁邊房頂上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與她對上目光，瞬間縮回頭去。

白芷給黑貓夾了一碗豆腐，抱著箱子小聲問道：「少爺，咱真不急著走啊？」

所以也就難免糾結，要是少爺真撕破了朝廷的臉皮，對方狗急跳牆之下對徐家動手，會不會對三小姐產生不必要的影響。

徐世傑挑眉道：「可別瞎說啊，你家少爺我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怎麼能幹出造反那麼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

過去朝廷都害怕邊軍將領養寇自重，放到神武軍這裏就完全反過來，寧可讓他們去養寇自重，也好過參与國內政事。

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越是有道德的人，就越容易被道德綁架。

徐世傑搖頭道：「不急，今天我就是要從他們臉上踩過去！」

天津有沒有洋人的租界，對於還深愛著這個國家，這片土地的人來說很重m.hetubook.com.com要。

徐世傑笑道：「其實沒有必要，但問題又不在咱們這裏。是他們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我憑什麼慣著他們這臭毛病？」

一群紅衣女鬼是沒有任何未來可言的，少爺只欣賞讀書識字明事理的孩子。

這種解釋聽起來確實很合理，徐世傑勉強能夠接受。

但對於有權利跟洋人簽訂不平等合約，劃分租界的那些人來說，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他要玩大的。

只要皇權尚在，這腐朽的官僚體系就無葯可醫。只要西方列強淫|威尚在，就算沒有租界，也總有人會找到新的跪舔姿勢。

徐世傑並沒有急著進租界，他找了個路邊的宵夜攤子，帶著白芷坐下來，點了一盆砂鍋豆腐，二兩濁酒，幾碟小菜，就著昏暗的燈火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徐世傑笑問道：「我騙過你嗎？」

這一招從古代的「二桃殺三士」開始就屢試不爽，讓人愛不釋手。

「用不著！」

楊安妮拖著鮮紅如血的水袖走到二和-圖-書人面前，低頭輕聲說道：「徐公子，白姐姐，錦衣衛已經在暗中調集人馬了。我們把蓮船開到了河邊，可以送你們出城。」

在他離開的這一年裡，白芷除了帶著她們燒教堂殺洋人之外，也請了教書先生教她們讀書識字。

錦衣衛當街堵人的本事是有的，但在租界里抓人的本事就不好說了。

徐世傑打斷他的話，轉過頭環顧四周。

當年徐世傑剛來天津時，曾經質問王管事，天津衛為什麼會有洋人的租界？而王管事當時的回答是，朝廷對於神武軍多有提防，放洋人進來的目的是對神武軍進行制衡。神武軍乃是仁義之師，有洋人牽制，就不可能將精力轉向京城，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楊安妮咬牙道：「那我們就去為公子殺出一條路……」

楊安妮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面帶溫柔笑容卻一言不發的白芷，轉回頭來直勾勾地盯著徐世傑說道：「公子是我們的恩人，白姐姐是我們的親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此生此世，我等姐妹任憑公子差遣。只求公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要再讓白姐姐傷心牽挂。」

臉色是很差，但眼睛裏面有光。

徐紫薇的真實身份，自然瞞不過每日里與徐世傑朝夕相處，同時也是被兩位師父當作李代桃僵計劃中關鍵棋子的白芷。

徐世傑站起身來，倒背著雙手，看著四周的紅衣少女們正色說道：「我就是徐世傑，你們要是願意聽我的話，就回家去好好學習，用功讀書。等過幾年我回來，你們也已經長大了，再想著報恩也不遲，到那時自然有用到你們的地方。要是不想報恩也沒關係，自己去尋出路過活，咱們從此兩不相欠。」

白芷看了一眼旁邊專心炒菜的老闆，小聲問道：「少爺，你要造反啊？」

他看到的是一雙雙好奇中略帶畏懼，但也有幾分毅然覺悟的眼神。

當年慕燕翎入世之時已經十五歲了，可如今的徐紫薇滿打滿算也不過就是七八歲而已。那麼大點的孩子，能受得了這外面的風雨嗎？

但一年之後重回故地，再看到洋人租界的時候，他又有了一番完全不同wｗｗ.hｅｔｕbooｋ•cｏｍ.cｏｍ的感悟。

所以不是什麼朝代的問題，也不是什麼租界的問題，這都是表象。

這其中內情，她全都知曉。

天津衛老城其實不大，就算不坐馬車，走出去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更不要說出了老城區，再往東走就是各國租界。

一句話總結，就是道德綁架。

白芷抿了抿嘴，猶豫道：「有這個必要嗎？」

嘩啦一聲，周圍的紅衣少女也都跟著跪了下來。

大晚上看到這一幕和活見鬼幾乎沒有區別，實際上也確實就是見鬼。

「有本事就讓他們去鬧吧，但凡他們要能真鬧出點動靜來，我還高看他們一眼。可你看看他們現如今都是什麼貨色，過去如狼似虎的錦衣衛，虛得跟條狗一樣。傳說中的大內高手，也就不過如此。讓他們鬧？還不如殺了他們的親媽更容易一些。」

掌勺的老闆和吃飯的食客都驚呆了，回過神來二話不說跪在地上就開始哐哐磕頭，嘴裏拚命念叨觀音菩薩在上，紅蓮聖母保佑，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幼子，一生老實本分從未作姦犯科吧啦吧啦……ｗｗw•heｔuｂｏoｋ•ｃｏｍ.ｃom

果然只有從小養大的貼身丫鬟，才最懂得少爺的心意。

徐世傑笑問道：「你是覺得他們能攔得住我？還是覺得你們那艘畫舫能擋得住錦衣衛的長槍火炮？」

十年寒窗苦讀，科舉入仕。十年經營積累，平步青雲。這官位是皇帝給的，自然要效忠皇帝。忠孝節悌，是為人之本，也是為官之本。除此之外，任他窗外洪水滔天，又與我何干？

白芷秒懂，造反這種綠林草寇都能幹的粗活，少爺不屑而為之。

他們既不在乎這個國家的未來，也不在意這片土地的歸屬，更不可能在乎萬千百姓心中的呼聲，因為這些東西，跟他最在乎的，手中的權力完全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徐世傑端起酒杯，冷笑道：「今天就是跟他們打個招呼，等再過兩年，我回來陪他們好好玩一玩，鬧一鬧！」

白芷眨眨眼睛，忍不住說道：「少爺，你說我要是就這麼走了，那家裡……」

徐世傑笑道：「來都來了，還藏什麼？」

他說完這句話，就看到一名名身穿紅衣面容蒼白的少女從街頭巷尾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