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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冷冷清清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嘗試著喊了兩聲，門外便喧嘩起來。過了沒一會兒，大房那邊的蘭姨矇著面巾，小心翼翼地推開屋門，把小丫鬟雲燕推了進來。

「事兒不能做得那麼絕，早上起來生病，當晚暴斃，這連傻子都騙不過去吧？」

但喬玉琪相信，自家的家丁也沒有錦衣衛那樣毒辣的眼力，能分辨出真假雄雌。

這是她去年出門上香的時候，在路邊遇到一個沿街乞討的中年婦女，懷裡還抱著兩三歲大的孩子，看起來實在可憐。

「小姐，這是給您熬的葯……」

喬玉琪坐起身來，看了一眼丫鬟手裡的葯湯，微微搖頭道：「我有點渴，給我倒點水吧。」

喬玉琪從床上爬起來，將散落的桃核攥在手裡，躡手躡腳地走到屋內佛像前，扳動了暗門機關。

破棉衣，破棉褲，麻布口袋打狗棒，換上這身行頭，再把頭髮弄得散亂一些，往臉上抹一把泥漿，看起來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小乞和-圖-書丐。

雲燕哭喪著臉，端著一滿碗黑漆漆的葯汁，哆哆嗦嗦地走到床前。

……

喬玉琪下意識地抓住床框，想要坐起身來，卻被一雙手按了回去，有人在耳邊說道：「別下床，好好躺著，雲燕，再去拿一床被子來，給她發發汗！」

她把自己所有的寶貝都藏在了這裏，就連自己貼身的丫鬟也不知曉。

「好了，趕緊躺下，好好休息。這兩天也不要碰什麼葷腥了，讓雲燕給你做點清湯麵。」

「我沒事，已經好多了。」

腦子瞬間清醒過來，各種病症一掃而空，只有腹中空空如也，飢餓與乾渴的感覺無法緩解。

喬玉琪看了看葯碗，又看了看蘭姨的臉色，沉默良久，還是雙手接過葯碗，皺起眉頭一點點地吞咽了下去。

恍惚之間，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大伯將自己叫去時的情景。

「小姐好像也生病了，快叫大夫來看看！」

蘭姨走了，雲燕也走了，房間里又恢復了安靜。

門和圖書外的蘭姨聞言立刻走進來，拿過雲燕手裡的葯碗，送到喬玉琪嘴邊，冷聲說道：「玉琪，聽話，把葯喝了吧。郎中說你染上了傷寒，這可是要命的病。你看大老爺那麼硬朗的身子，一直躺到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你先把葯喝了，姨去給你拿蜂蜜水。」

密室有吃有喝，雖然談不上新鮮，但至少足以活命。喬玉琪抓起水瓢咕嘟咕嘟灌了兩口水，撕下一塊干肉放在嘴裏用力地咀嚼。

「昨天小姐去見了大老爺……」

「快快！哎呀還說什麼男女大防，快請進屋來！您給看看，這是不是沾了大老爺的病氣了？」

當然，還是有些明顯的紕漏，比方說真乞丐是絕對穿不起內衣褲的。

她抬起右手，將目光投向手腕上紅繩串聯的桃核手串。

「我沒事……」

耳邊傳來似乎很熟悉的聲音，喬玉琪卻迷迷糊糊地睜不開眼睛。胸口好像壓上了一塊鉛墜子似的，讓她喘不上氣來。

她動了惻隱之心，就花ｈｔｔｐs://ｗww•ｈetuｂｏoｋ.ｃｏｍ•ｃom了些銀子，買下了那女人的一身行頭。

「不是……這個事兒我就沒弄明白，你說早死晚死不也都是死，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以後如何跟徐家交代？」

喬家堡暗道密室互相連通，又互相隔絕，除了本家族人知道機關之外，只有極少數心腹的家生子才會偶爾進來清理打掃。

嘗試了幾次無果之後，她幽幽地嘆了口氣，目光陡然堅毅起來，抓住手腕上的珠串用力一扯。

「你這都燒得跟煤爐似的了，還說自己沒事？也不知道屋裡這幾個小蹄子是怎麼伺候的，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喬玉琪沒有聽到大夫說什麼，屋子裡的聲音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好像所有人都出去了。

「瞎說什麼？小心管事的剪了你的舌頭！」

簡單填飽了肚子之後，她立刻打開箱子，開始收拾細軟。

紅繩扯斷，桃核四散，一股陰寒的力量突然從體內爆發開來，讓她下意識地撲倒在床邊，張口嘔吐出一攤hｅtuｂｏok.coｍ.ｃom攤的污濁黑泥。

「要不怎麼說你這腦殼是木頭做的，咋就想不明白。眼前都已經火燒眉毛了，誰還顧得上徐家那邊怎麼交代？」

收拾打扮妥了，又往口袋裡面塞了些吃食，一柄三眼短火銃，喬玉琪左右看了看，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之色，推開暗門，順著密道朝出口走去。

她昏昏沉沉地又打了個盹，再醒過來的時候，意識已經清醒了許多。

那一碗葯下去，她的嗓子徹底啞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

「我的老天爺啊！大老爺那麼硬朗的人，都躺到現在起不來，你們怎麼敢的？琪琪身子骨本來就弱你們還不攔著她點？」

她其實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幾封從天津和廣州寄過來的書信，她仔細地疊起來貼身藏好。一個由紅繩編織起來的同心結，一枚手指粗細的銅質印章，這是最要緊的東西，她也藏在懷中。

她小時候本來就沒有什麼玩具，自從上一次喬www.hetubook.com.com家堡遇襲，躲進了家族暗道密室之後，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將其當作自己的秘密基地。

其實也沒聊什麼，大伯只是簡單問了兩句自己最近吃穿用度如何，然後便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很久都沒有說話。

喬玉琪抱著被子呆坐了整整兩個時辰，一直到晌午時分，也沒有等到那杯蜂蜜水。

嚼著嚼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拿出一些換洗衣物和散碎金銀通票，喬玉琪猶豫了半晌，又放了回去，從床底下掏出一個臟不拉唧的破舊口袋。

「小姐？小姐？」

「是不是跟大老爺一樣的癥狀……」

她聽出來，這是二房的兩個奶娘在屋裡嚼舌根子。

「玉琪姑娘怕是活不過今晚了吧……」

「大夫來了！」

穿過幾道暗門，突然聽到旁邊銅管中傳來地上的聲音，喬玉琪不禁停下腳步。

她有氣無力地掙扎了一下，就聽到外面凌亂的腳步聲。

吐瓜子皮的聲音此起彼伏。

喬玉琪張口想要喊人，可是嗓子卻發出沙啞的漏氣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