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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傑點頭道：「對！」

但徐世傑知道這隻是表象，以楊家姐妹的脾氣秉性，是絕對容不下喬玉琪這隻小白兔的。別看現在一副溫馨和諧的樣子，等離開了他的視線，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場面。

美林宮是位於法租界里的一處賓館，法語名字應該叫做梅林旅館，也不知道是誰給翻譯成了這個美林宮。名字起得大氣，外表裝修確實高端，服務標準也不低，在整個天津衛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級旅館，以前專門接待外賓——準確來說是那些財大氣粗的外國商人，偶爾還會在大廳里搞點什麼舞會、展覽會之類的活動。

禮崩樂壞！簡直是禮崩樂壞！

「相公？你叫爺爺都不行！」

「別胡鬧。」

面對縣衙的故意推諉，孔掌柜只有無能狂怒。雖然說不是不能寫書信回家或者上京求援，可不管怎麼說，這差事也是砸在自己手裡的，自己要是擺不平的話，以後還有何面目見人？

「你怕什麼，在座諸位都是正人君子，又m•ｈｅｔuｂoｏｋ.coｍ.cｏｍ有孔掌柜作保，誰還能出去舉報你不成？我跟你講，這裏面要有風月，要有酒……」

過去兩年以來，飛速發展的紅燈會對於租界里的洋人來說，就像是移動的天災。如果沒有白芷的嚴格管束，被燒毀的可就不只是教堂和神父了。

牝雞司晨，自古就是取禍之道！

這個世道是真的一天不如一天了。

又有人道：「待我編寫一首童謠，叫那幼兒在街頭巷尾傳唱。諸君且聽——紅燈籠，白褲衩，半掩門兒屁股大！阿叔阿公都上炕，黃花閨女睡不下！」

於是當晚便在酒樓擺下宴席，邀請各路文人墨客，一邊哭訴自家悲慘遭遇，一邊痛斥此等寡廉鮮恥之醜行。

我山東孔家何時曾被欺辱至此？

但孔掌柜依舊胸有成竹，山東孔家能夠傳承千年，自有過人之處。縱使官兵奈何不得這些下流女子，可文人手中筆，也勝似殺人刀。老子就算鬥不過你們，也總能有辦法叫你們身敗名裂！和_圖_書

對於這個賴皮鬼，徐世傑著實有些無可奈何，現在心裏越發後悔，當初就不該救下她的性命。

酒過三巡，又有人道：「依我看不如寫成一個話本，就寫那家裡未出閣的小閨女，受了妖人蠱惑，上街賣弄風騷，被惡人強|暴之後才幡然悔悟，投河自盡……然後譜上曲調，讓那些敲鼓拉弦的四處傳唱，這樣才能激起民憤。」

可偏偏縣衙卻對此不聞不問，明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也不追究，縣太爺明擺著和稀泥，左推右拒，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讓他當作無事發生，吃下這個悶虧。

她是屬於運氣比較好的類型嗎？

「嘶……這可不好寫啊……」

尤其是，他現在還要往火上澆油。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關係不錯，沒有要後院起火的樣子。

不過唯一讓徐世傑稍微有些在意的是，從桌上的砝碼來看，似乎是喬玉琪贏得最多，而楊蘭心滿頭冷汗，楊錦香臉色陰沉，看起來似乎也並沒有放水。

楊蘭心已經輸得快魔怔了，和*圖*書半天才回過神來，回身一把拉住徐世傑的衣袖，哭唧唧地打起小報告：「公子你回來得正好！快幫我玩一局！這個女人的手氣太恐怖了！我褲衩都快要輸光了呀！」

「唉，你先寫出來，然後大家再一起潤色嘛！」

徐世傑回來的時候，四個女人正在打撲克牌。

楊錦香在旁邊用力咳嗽。

楊蘭心卻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要回老家去完婚嗎？」

看到徐世傑回來，喬玉琪連忙放下手中的紙牌，略顯拘謹地站起身來，卻被楊蘭心一把拉住：「不行！不許跑！我就不信這個邪！」

孔掌柜怒髮衝冠，痛心疾首。

楊蘭心抓著徐世傑的衣袖，癟著嘴哀求道：「公子啊，你娶一個也是娶，娶兩個也是娶，帶我一起好不好？我家人都沒了，你就忍心讓我孤苦伶仃沒名沒分地跟著你遠走異國他鄉嗎？」

「相公！」

如今紅燈會勢大，縣衙官員不敢得罪，恐怕鬧到州府衙門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至於江湖上……這紅燈會本就屬於江湖m.hetubook.com.com上的結社，用江湖人的手段對付她們，不一定能討得了好處，自己還容易惹一身腥臊。

「滾去睡覺！」

楊蘭心就像沒聽見一樣，哭得更大聲了：「我沒有家人了呀！」

沒過多久便有紅燈會的女弟子走過來小聲稟報，說會首已經住進了美林宮。

自己整整一船的貨物，連帶著船員都被付之一炬，所有人都知道是紅燈會在搞鬼。整個天津衛，也就是這些毫無廉恥的卑賤女子像發了瘋似的非要跟洋人作對，跟煙土生意作對。

楊錦香目送著白芷出門，才鼓起勇氣小聲問道：「公子，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眾人紛紛鼓掌稱讚。

徐世傑並不知道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除了晉商會館之後，他就在街面上隨意轉了轉，買了些果脯點心，胭脂水粉。

白芷當然不能算是外賓，但人家旅館里從經理到服務員都沒敢說出半個不字。

「那我先寫一段？你們可不能對外張揚。」

聖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徐世傑擺手道：「跟你們沒有m.hetubook.com.com關係，早睡早起吧，儘快把身體恢復過來，接下來還要趕路。」

席面上煙雲籠罩，幾位風流詞客，妙手書生吃完了煙泡，各個精神百倍。當即便有人靈光一閃，獻計道：「我看那幫女子無論老少都以白布包頭，紅繩系發，著實醜陋而不自知，不如就給她們新取一外號，喚做盤頭大姨，看她們知不知羞！」

「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哈哈哈！來諸君共飲此杯！」

「帶我一個好不好！」

「好！好詩！」

白芷點點頭，轉身出門。以她和徐世傑的默契，並不需要徐世傑多說什麼，就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噹噹。

從什麼時候開始，女人居然也能公然跑到街面上丟人現眼了？

徐世傑摁著楊蘭心的腦袋將她推回座位上，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喬玉琪，轉頭對白芷說道：「讓她們在這兒休息兩天，你去處理一下紅燈會那邊的事情，別讓她們鬧得太過分。後天早上七點鐘，我們啟程，回山西。」

也對，要不然怎麼可能孤身一人平平安安地走到天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