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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傑無奈道：「你看我剛回來……」

「大概是家破人亡了吧。」

「去哪兒啊？」

「裝什麼呀，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走吧，累有累的地方！」

「你在國外都已經看膩了吧？」

喬惠年不耐煩地上前一步，拉住徐世傑的手就往外拖。

要是正經的搓澡修腳的師傅，至少都得找三十歲以上，還得吃飽了飯，手上有勁兒的才行，要不然這個腳你還不如不捏。

在徐世傑眼裡，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洋人的侵略就是最大的侮辱。

徐世傑默默點頭。

支走了一臉惶恐的小丫頭，喬惠年轉過頭來對徐世傑說道：「這是個好人家的女孩。」

好死還不如賴活著呢，人這一輩子來去匆匆，活著就已經很難了，何必在乎那些。同樣都是欺凌壓迫，難道你們這些地主老爺土豪鄉紳，就比洋人更高貴一些嗎？

喬惠年躺在羅漢床上，自己點了一根捲煙，將煙盒推給徐世傑，徐世傑猶豫了一下，給自己也點了一根。hetubook.com.com

小丫頭眉清目秀的透著一股子青澀勁兒，一看就是新來的，手藝都不怎麼熟練。聽到問話連忙答道：「回四爺的話，奴婢清荷，今年十一了。」

如今再次相逢，徐世傑已經收斂了鋒芒，全身上下西裝筆挺，氣質優雅高貴，與這塵土飛揚的太原古城格格不入。

「能看，但沒時間，一直在忙。」

小丫頭的主營業務很顯然不是捏腳，雖然她很努力，但那雙小手就跟撓痒痒一樣。

兩人對視半晌，沉默無言。

而登門拜訪的喬惠年卻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形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光憑背後那金山銀山也讓徐世傑喘不過氣。

現在這是泡好了澡出來，一邊享受捏腳踩背，一邊欣賞正宗俄國金髮大洋馬的芭蕾舞劇目。

「走吧，杵在這兒幹嘛呢？」

徐世傑默默點頭，深表認同。

徐世傑笑道：「累了，不想去。」

喬惠年誇張地揮舞著手https://m.hetubook.com.com臂，臉上的表情半哭半笑：「我跟他們說了不信，都說我吃獨食，還在私下裡偷挖我們工廠的經理和工人。這些人啊，腦子裡面那根筋是掰不過來的！」

「這兩年的生意不好做，晉商啊……你也知道，山西本地哪有什麼買賣，都是從南邊買茶葉賣給老毛子，再把老毛子那裡的皮草買回來。兩國之間稍微有個風吹草動，這生意就算是完了。可一個個的都過慣了好日子，現在誰願意吃苦呢？」

喬惠年根本不管他說啥，就是強拖硬拽，拉拉扯扯地將他推上了馬車。

穿衣服的那種。

「然後唰的一下，集體暴斃！」

雖然說實際上還是個澡堂子。

「嘖……」

「我也很久都沒回來了，看這些姑娘都眼生。」

喬惠年吐出一口煙圈，低頭看向正在給自己捏腳的小丫頭，笑問道：「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徐世傑笑道：「你喬老闆現在都已經開工廠了，還說這些做什麼和*圖*書？」

「你還知道回來呢？在外面都玩瘋了吧！」

文化層次一下子就提升起來了。

人的思想觀念一旦定型，八頭牛都拽不回來。

回想起兩人初次相見之時，那時候徐世傑說好聽點是鄆城縣的土霸王，說不好聽點就是個土包子，沒見過什麼世面，全靠裝狠耍橫。

「好人家的女孩怎麼會在這兒呢？」

「剛來？」

穿街過巷，來到一處深宅大院，外表看起來就是正經的大宅門，也不知道是誰人家的府邸，進去之後那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但有一說一，確實比喬惠年以前帶他去的小湯池子又上了一個檔次。

再見到喬惠年時，徐世傑心中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喬惠年撇了撇嘴，不屑道：「裝！」

放在國內也是如此。

原本他在國外見到那些狂信徒就已經覺得很離譜了，正常人至少還能講道理，而那些狂信徒根本就不講道理，長在脖子上面的這部分只保留了吃飯和呼吸的基礎功能。

可對於這個時代的絕和_圖_書大多數國人來說，洋人只要一天沒欺負到自己頭上，那就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哪怕是真的欺負到自己頭上了……那也不是不能忍受。

以前在小湯池子那邊是泡在澡堂子里，看洋妞跳艷舞，一邊跳一邊脫。

鄉下的農家女，和城裡人家出身的女孩，看氣質就有很明顯的區別。老鴇子從小調|教出來的清倌人，和家道中落被賣進來的好女孩，也能看出很明顯的不同。

「山西開不了工廠！」

許久，相視一笑。

喬惠年搖搖頭，掏出一枚銀元彈到小丫頭手裡：「去張家老號給我買兩斤醬牛肉，看還有什麼好吃的一起帶回來！」

反倒是喬惠年已經沒有了當年那副風流倜儻的模樣，短短的不到三年時間，他就留起了鬍鬚，穿起了長褂，滿臉的滄桑與市儈，看起來與那些終日奔波勞碌的商人一般無二。

喬惠年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嘆氣道：「這兩年有人在私下裡種煙，開煙館，有不少好人家，稀里糊塗地就毀了。去年我還在這ｈttｐs://ｍ.hｅtuboｏk.ｃｏｍ•com兒看見一個熟人，小時候跟著爹娘來喬家堡串過門，叫過我堂哥的。誰想到她爹以前就好賭，又沾了煙癮，沒過幾年就把家業全敗光了，連妻女都被押出去抵債……」

沒想到喬惠年斷然否定：「咱倆一起去的天津衛，你又吃了這些年的洋墨水，應該比我懂行。咱們這兒交通太不方便了，除了人力之外，什麼成本都高。現在只有我開工廠，勉強還能賺錢。你以為他們不想開工廠嗎？他們是玩不明白！等他們搞明白之後，你就看著吧，用不了幾年，咱們這兒就能開出上百家工廠……」

要說起太原府真正的娛樂項目，平時一般都不對外營業，普通人也無從知曉，只有像喬惠年這樣的富家公子才有渠道。

看這裏面的裝修風格，讓徐世傑有種莫名的既視感。別的不說，這設計師肯定是去過凡爾賽宮的。具體屬於什麼風格流派他說不上來，但絕對就是那個味道。

後來他才發現，原來講道理，和願意聽道理的人才是少數。

「來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