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諸神黃昏
第1073章 外交斡旋
農場主只是減少了,又不是死絕了。
面對徐世傑的疑問,鄧庭遠沉默了一下,堅定地回答道:「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我等同窗並非世家顯貴,大多都是平民子弟。國家不惜重金培養我等遠赴海外留學,學成之後理當以身報效家國。徐大哥你這樣懷疑,是要羞辱我們嗎?」
舊金山的華人人口規模已經超過十萬,嚴夫子從來都沒想過去看一眼,他眼裡只有哈特福德的這批學生,甚至說的不好聽一點,只有這批學生裏面的少數幾個人。
1872年,中日外交關係飛速升溫。
為國守節只是一方面,但在這個大前提下也要學會靈活變通。如果身為外交官都不懂得團結海外同胞,那還能指望別人拿你當盤菜嗎?
國內專門負責外交工作的大鴻臚寺對於國際局勢的把握還算是有幾分真本事,畢竟縱橫捭闔這一套老祖宗都已經玩了幾千年,如今不過是套了一層外國皮,https://m.hetubook.com•com骨子裡還是一樣的東西。
「那……其他人呢?」
但即使明文立法禁止,客戶的實際需求卻不會因此而減少。
其中就包括1872年的解救中國勞工事件。
平心而論華人勞工要比黑皮農具好用得多,他們頭腦聰明,不怕吃苦,任勞任怨。但缺點也是如此,一旦長了腦子就不安分,不像黑皮工具那麼好養活,稍微一不注意就開始擠壓人類的生存空間。
之所以會有如此大規模的中國勞工輸出海外,原因當然不只是因為中國人吃苦耐勞,或者人傻容易上當受騙。更重要的因素在於,這一時期西方各國開始明文立法禁止黑奴貿易。
嚴夫子和周先生不在,這所學生公寓裏面說話管用的就剩下了鄧庭遠。他原本就是成績最好的學生首領,胸中又有城府韜略,可稱之為少年老成,一直被嚴夫子寄予厚望,重點栽培。
而鄧庭https://m.hetubook.com•com遠也沒有辜負嚴夫子的期待,於今年跳級考入哈特福德中學,徐世傑來的時候他還在獨自溫習功課,並沒有像其他學生一樣去教堂做禮拜。
普通人對於中國勞工的了解,差不多也就僅限於去美國淘金鋪鐵路。但事實上在這一時期,中國勞工的輸出方向,包括了從加拿大到阿根廷,整個南北美大陸的幾乎所有國家。
所謂人離鄉賤,出了國就不算是中國人了,愛死哪兒死哪兒。這是國人樸素的傳統觀念。
外交工作不是你這麼搞的。
「大家都想回國,這裏再怎麼好,也不是家。」
徐世傑搖頭道:「我不是羞辱你,而是擔心你們在這裏停留的時間長了,被洋人的宗教潛移默化洗腦影響,找不到回家的路。之前我和周先生也討論過這方面的問題,未來幾年中,我準備在舊金山為華人建設學校,聘請洋人的專業教師,同時也剔除掉他們的宗教和-圖-書影響。以後從國內來的學生就不必再橫穿整個美國內陸,在舊金山就可以入學讀書。」
處於維新變法時期的日本政府幾乎全盤接受西化改造,從衣食住行各個方面都努力模仿西方世界,其中甚至不乏在西方人看來也覺得有些極端的行為,比方說派遣女留學生前往海外留學——要知道這個時候就連美國的女性地位都沒有提升到如此地步。
雖然能夠理解嚴夫子的所謂文人風骨,可徐世傑心裏面還是忍不住腹誹。
這當然不是因為資本家良心發現,只是作為低素質勞動力的黑奴已經跟不上時代的發展。
徐世傑微微頷首,他與嚴夫子的判斷一致,覺得這傢伙以後肯定是個做大事的人,至少是做官的好材料。
這話說得沒什麼毛病。
鄧庭遠正色說道:「徐大哥其實不必多慮,洋人的基督教典,這幾年來我也沒少看。要說吸引力確實是有,但其內容並無可取之處,最多也就只能蠱惑無知愚民
m•hetubook.com.com
。我們追求的學問,經書里沒有。我們想要的未來,經書里也看不到。所謂神聖,不過是軟弱者給自己尋找的借口。我們遠渡重洋至此,那麼多苦頭都嚼碎咽下去了,區區這點甜頭,蛀不了牙齒。」當然徐世傑也知道,這是一種奢求。對於這個時代的儒家士人來說,能搞清楚書上寫的「忠孝節悌」這幾個字就已經殊為不易了,再多一點都是超綱。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還想回國嗎?」
徐世傑試探著問了一句,鄧庭遠點頭道:「當然要回國,否則我這些年來吃的苦還有什麼意義?」
但是對於海外華人華僑這方面的問題,不是徐世傑說話不好聽,大鴻臚寺那幫官老爺腦子裡面根本就沒有這個概念。
穿上一身舊西裝,把頭髮梳成大人模樣。
「事出突然,嚴夫子也是臨陣磨槍,硬著頭皮去的。」
「嚴夫子去秘魯,為什麼不通知我?」
這種問題不僅是在美國西海岸,在其他國家也逐漸開
和*圖*書
始出現。對於徐世傑的疑問,鄧庭遠不僅對答如流,甚至還能說出自己的見解:「徐大哥您如今在海外華人群體當中聲名顯赫,一呼百應,即使我們在哈特福德讀書也有所耳聞。但這一次事件的性質不同,日本人發來外交照會,咱們也得按照規矩陪他們走外交流程。俗話說萬事開頭難,日本人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斡旋國際外交事務,咱們其實也一樣。我認為與其向徐大哥你求助,倒不如趁這機會陪著日本人一起練練手,長長見識,對於以後培養新外交官也有好處。」
不只是在政治經濟方面的脫胎換骨,日本政府在外交領域也極力向西方看齊,向西方各國派遣外交使團的同時,也模仿著西方外交官向中國政府提交照會。
比方說鄧庭遠。
「那……五年,十年以後呢?你確定大家還會這麼想嗎?」
只不過到那個時候,在朝廷眼裡,究竟是洋人的宗教學校更討厭,還是自己這個反賊開的學校更讓人頭疼,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