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漢王殿下，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大陣仗呀？」一個穿著紅色官袍的人抱拳道。

「現在本王要都司對大理總兵、守備、衛所下一道軍令。從即日起，大理府諸軍未得雲南都司的軍令，不得因任何理由調動、出兵；不得干涉漢王府衛隊公幹。違者，以違抗軍令、意圖謀反論處！都司各位同僚，可以發這道軍令罷？」

耿老夫人終於明白了，她雙手顫抖起來，言辭也有點模糊不清了：「你不是說事情隱秘，萬無一失？怎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查到了？」

……此時沐府內外，卻並沒有兵馬驚擾。

「侯爺……」陳氏的眼睛里噙滿了眼淚。

沐晟點頭道：「此事兒子便是晚了一步，以後凡事不敢不提前準備。」

眾官紛紛問道，「誰造反了？」「何時的事……」

「哼！」沐晟發出一個聲音，「想找個一二般的人供認出親王，怕不是太簡單了？」

就在這時，沐蓁帶著些許稚氣的聲音道：「爹，您藏的人是誰呀？」

大伙兒頓時走下了台階，在院子里陸續跪伏一片。

沐晟搖頭道：「除此之外，兒子想不出漢王做這些事，還有甚麼別的緣由……兒子早知漢王非莽夫之輩，但還是低估他了，唉！」

朱高煦等大家站起來了，這才說道：「朝廷的意思，諸位都聽明白了？

眾官聽到這聖旨一臉困惑，因為這是幾個月前的聖旨了。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也不明hetubook.com.com白為啥又要念一遍舊的聖旨。

陳氏怔怔地問道：「事兒已到了這般地步？」

沐晟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朱高煦便抬起雙手道：「既然如此，下令罷！另外，為防軍機泄露，本王還得委屈諸位在衙署內住幾天。稍後王府會送來美酒佳肴，為諸公壓驚；王府上還有一些歌妓，一會兒也送過來為大家助興。」

沐晟終於開口了：「話不能亂說！有憑據證實刺客的幕後主使嗎？誰親眼看見漢王窩藏刺客了嗎？」

「嘶……」沐晟裂了一下嘴，輕輕發出了一個聲音。旁邊的郎中剛用藥水清洗了他手臂上的傷口。

片刻后，那些新上任的統兵官、都指揮僉事、同知等一眾官員，也跟著附和起來。

廳堂上除了郎中和丫鬟，還有一些家眷和文武親信，都站在屋子裡，有人問道：「侯爺的劍傷要緊么？」

「老夫人，老夫人……」陳氏的聲音忽然喊道。沐晟急忙走到椅子前面，正想喊人，卻見耿老夫人已幽幽把眼睛睜開了一點，他稍稍鬆了一口氣，「事已至此，娘別太急了。」

剛才問話的人聽罷，又面露惱色，說道：「漢王究竟是甚麼意思？調那麼多兵馬閉塞四城，說要搜查刺客，卻自己先把刺客窩藏了……他要干甚？！」

朱高煦卻道：「驚嚇委屈了爾等，應該的。諸公有何要求，都可以和門外的和*圖*書將領言語，本王有求必應。」

沐晟點頭道：「我也很想看到自己猜錯了！可萬一沒猜錯，此事便觸了今上的逆鱗，恐怕沐家舉家難逃此劫！」

衙署大門外，也有不少甲兵拿著刀槍、面對著外面的人馬，但大伙兒都不敢輕舉妄動。

那曹隆是今年才到雲南地面來掌都指揮使司的人，朝廷剛換的官員、馬上表示出維護大明朝廷詔令的態度，並不叫人意外。

耿老夫人一言不發。

沐晟的眼睛已經瞪圓了：「正因如此，漢王才突然發動。漢王要派兵去大理干那事，就算調騎兵人馬、也比不上快馬信使跑得快；所以他要先封鎖消息。若不封鎖昆明，咱們在大理的人就會提前得到消息，有所防備、臨機應變……」

沐晟轉頭對陳氏低聲道，「眼下昆明四城緊閉，咱們做甚麼都晚了……不過你還是要先準備好，一旦此事確實如我所料，你便帶著娘、沐斌、沐蓁趕緊出府，先躲起來，尋機離開昆明城！」

沐晟一聲不吭地坐了一會兒，臉色忽然變得紙白，眼睛也直了！他忽然站了起來。

耿老夫人聽到這裏，在椅子上掙扎了一下，又坐穩了，「為何？」

他說罷猶自在那裡長吁短嘆，一副懊悔沮喪的樣子。

一群穿著各色官服的人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沐晟疾步走到內宅，進了耿老夫人的房間。老夫人腿腳不便，很少出內宅院子，沐晟受傷后先稟報ｍ.ｈｅtubｏok.coｍ.cｏｍ了她，然後才去廳堂見客。沐晟一進去就看見了她，他一邊揮手叫奴婢們退下，一邊上前拜見。

不一會兒，侯爵夫人陳氏、沐蓁也進來了。

奴僕拜道：「別的地方沒有動靜。只圍困了都指揮使司，現在裏面的人一個也沒出來，外邊的人誰也進不去，不知道裏面發生了甚麼。此時城中兵馬調動，人心惶惶……」

朱高煦沒法一一回答，側目看了宦官黃狗一眼。黃狗走到了大堂門前的石階上，展開聖旨道：「聖旨！」

「這點傷不要緊！」沐晟看了妻女一眼，沉聲道，「我在大理藏人的事，恐怕已被發覺了！」

「王爺稍等……」郎中道，「且容在下塗上創葯。」

「啥？」耿老夫人年紀大了，一時似乎還沒明白過來，「怎麼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

雲南都指揮使司衙署，周圍被甲兵圍得水泄不通。前面密集的槍盾重步兵擋在大門外，後面的火銃手和弓弩嚴陣以待。這些人馬全部穿著明軍的衣甲，一面飄蕩的旌旗上寫著一個「漢」字。

就在這時，一個奴僕跑到了門裡，喘息著說道：「稟侯爺，漢王調動重兵，已將都指揮使司圍住了！」

沐晟丟下一句「皮外傷，死不了！」便離開座位走了。眾人又是困惑又是驚訝，望著沐晟的背影不明所以。

就在這時，雲南都指揮使曹隆率先站了出來，大聲道：「朝廷的詔令，是叫雲南三司用兵、得先知會漢王府、和圖書西平侯府，都得同意了才能調動兵馬。而今漢王殿下之意，不準地方府衛擅自調兵，這是奉旨合乎律法之事，有何不可？」

眾官放鬆了不少，院子里一片嘈雜，有人道：「歌妓就不用了罷？既然有人謀反，咱們還在官府里歌舞作樂，像什麼話呀……」

就在這時，沐蓁欲言又止，終於道：「爹……」她剛吭聲，馬上又被陳氏制止了。

「晟兒別急。」耿老夫人道，「只是你一時的猜測，或許事情並非如此。」

陳氏拽了沐蓁一把，「哪有你多嘴的份？」

耿老夫人又道：「晟兒遭遇刺客，老身聽說漢王庇護了刺客。刺客是誰？這是怎麼回事？」

黃狗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越州土知州阿資，因其性拗，不肯向化……雲南路遠，今後都司須用兵，便要去漢王府、西平侯府那邊招呼一聲。欽此。」

郎中道：「諸位放心，在下有家傳跌打創傷之葯，只消洗凈傷口，用線縫上，再抹上外葯，必保傷口無虞。」

另一個官兒嘀咕道：「刺客不會是漢王派來的罷？」

廳堂里一時間議論紛紛。

剩下的一群官吏都沒反對，有的附議、有的不吭聲。一來都司的一些重要官職，都在今年換過了；二來他們也沒有理由駁斥……朱高煦沒叫都司用兵，只讓他們禁止地方調動，這本來就不過分。

朱高煦面帶和氣的笑容，似乎讓眾官吏安心了兩分。他也抱拳道：「抱歉，驚擾了諸位。不過本和*圖*書王剛接到密報，大理府有人密謀造反！事關重大，不得不出此下策。諸位稍安勿躁。」

沐晟搖頭道：「兒子不知。誰也不知是刺客是甚麼人，更不知漢王為何要庇護刺客……但刺客肯定不是漢王的人，漢王何必做這等事？」

沐晟幾乎哭出來：「兒子大意了！明知漢王和胡濙來雲南，都可能要查探此事；卻以為他們初來乍到在雲南沒甚麼人脈，就算能查到大理去，總會有些動靜、事先露出痕迹。誰知一點風聲都沒有，這麼快他們就查過去了。」

沐晟道：「漢王封閉昆明四門，調精騎出城；接著帶兵圍了都指揮使司……兒子初時還蒙在鼓裡，尋思著，我一個大明朝廷封的侯爵，他便是親王也不敢擅自動我罷？然後兒子忽然才明白，漢王醉卧之意不在酒，而是為了封鎖昆明向大理傳遞消息！」

耿老夫人關切地問道：「我兒臉色那麼差，傷得很重罷？」

那官兒低聲道：「真的有路人看見，馬總旗機靈，把目擊者請到府上了……」

此時朱高煦等一行人已到了大堂外。朱高煦身披扎甲，卻沒有帶武器。

耿老夫人有氣無力地說道：「老身這把老骨頭，還走甚麼呀？晟兒，你先沉住氣，雖然你說得很有道理，但事情不是還沒發生么？」

府邸裏面，上下卻充滿了驚慌的氣氛，奴僕們走路都很快，有的還用跑的。

眾人一片嘩然。沐晟馬上問道：「只圍了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