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悟凈考了他們整整一夜，一來是因為師父沒有叫停；二來也是悟凈自己就樂在其中。

然後法海便出了大殿，只留下洪大伴與幾位貼身的宮女侍奉，聞訊而來的玉聖宮娘娘與銀聖宮娘娘也不顧穢氣，自入披香殿寢室中尋了陛下照料。

大聖笑道：「菩薩說她的落伽山，算是俺老孫半個家……一趟一趟跑，不如乾脆在山中起個小院來……你先說你的事兒，後來呢？」

法海與眾弟子洗耳恭聽。

洪大伴一揮手，便有宮女蓮步而來，手執色菜品，款款入內。

「陛下請說。」

果不其然，眾人便聽這國主哭訴：「那道者自入宮來，見了我金聖宮時，便說這就是他的機緣，要寡人將金聖宮娘娘賜給他做個雙修道侶……這如何能使得？寡人自然是嚴詞拒絕……也說舉全國之力，為他另尋一位清白姑娘……可他就是不應。」

國主連忙呼人將三藏法師請進來。

師徒正說著話，便見洪大伴已經面帶笑意，匆匆而來：「打擾，打擾，失禮，失禮……讓聖僧與諸位長老久等了！」

國王當即神情一凝，三年了……正正三年不曾有這般感受了，「快來人！」

「阿彌陀佛。」

這陛下少言了幾句，便上了困意，便是如此，也還是強撐著與三藏法師多說了一陣兒，這才悶頭睡下。

「三言兩語之後，他便起了本相，好好一個道者，生生化了妖精模樣……化妖風捲走我賢后不說，還將賢後手中的粽子射入寡人口腹之中，凝滯在內直到昨日，若非聖僧施妙手……寡人還不知要被此疾糾纏多少時日。」

國主便只將洪大伴留下，其餘一概宮娥，全都遣出去。

大聖看看手中的皇榜，稍一愣，下意識問了一句：「師父，這是何意？」

悟凈將他探到的朱紫國風俗，撿了些有趣的說了幾樣，「師父有所不知，這朱紫國也過端午，想來是中原分支。」

對於這些佛經，悟凈是倒背如流，他自然也不用看書出題，乾脆隨性而為。

「沒有。」大聖搖搖頭，而後向著這國主問道：「此妖，可曾做和*圖*書過別的惡事？」

「是。」

「因那道者除妖有功，朕欲與他八拜結交結為兄弟，另拜其為當朝國師……故而在端陽這一日，將他請入了宮中。」國主說這一段兒故事的時候，一副悔不當初的後悔模樣，也叫眾人猜出了七七八八，十有八九便是這道者下的手。

「傳令御膳房，今日寡人在東閣與聖僧師徒共餐。」

不一刻，便擺出了五張素桌面，分別排在師徒五人面前，都是吃一看十的筵席……有蔬餚筍芽木耳並蘑菇，幾樣香湯餅，數次透酥糖。

過不多久，悟凈的三道靈體搬出來三隻凳子，放在他們面前，取來筆墨紙硯，放在他們身前，道：「師父讓我當考官，考校兩位師兄與師弟的經文……」

稍歇了片刻，國主漸覺心胸寬泰，氣血調和……雖然精神還不見好，但只等三藏法師再將自己的心病調理一番，想來就能見好了。

「此事，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師徒五人相會一處，幾位弟子便向師父說了各自見聞。

「那師父往後『三藏』的法號就該隱去了。」還是悟空最大胆，道：「得用個新法號，便叫做『半壁』。」

如今一遭解脫，渾身上下都輕鬆了不少。

法海稍稍寬慰了他兩句，洪大伴也連連道謝，說自己只是見陛下一遭復開烏雲而見青天，往後便能施展自己一腔抱負，因而有些動情。

「悟空，你可聽過此妖的名號？」

法海念了一聲佛號，「可知道這妖精的名號？」

小白龍說這朱紫國方圓二十里之內，都沒有什麼妖怪；

陛下的身子眼看見好，他這等貼身大太監，自然是喜不勝收。

八戒這邊兒的排面與分量，比旁人倍數有餘，若不敞開了吃，豈不是浪費？

這當真是接二連三的驚喜，一波又一波叫國主難以招架，此刻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神情來表達自己內心中的激動！

悟凈想了想，又是一道靈體將放著諸多經文的箱子抬出來，放在小白龍面前，「師父允你翻書查閱，但……若是這般也答不出來，罰上加罰。」

和*圖*書「哼。」法海輕哼了一聲，將他收在袖子里的皇榜丟入大聖的懷中，道：「國主的體疾已經治好了，但他的心病……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聖僧也知道，陛下也就是三年前才登基……可還不等大展宏圖，便出了這檔子事兒。」

八戒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我老豬雖然不是中原人，但也知道些中原美味，這路上也見了不少與中原口味相似之物。」

雖是素席，卻也色香俱全。

八戒看了早就食指大動，但師父不開口，他也不敢動彈，只把一雙眼睛往師父身上瞄……眾人見八戒這般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悟空更是道：「這獃子克制食慾的功夫倒也見長，就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學會駕馭。」

「以往不知道，後來知道了，他端陽是攝走了娘娘……十月間來過一次，向朕討要了兩個宮娥，說是他山中小妖皆是手腳粗魯之輩，生怕怠慢了娘娘，故而要兩個宮娥去服侍，朕本不從，但他直接把娘娘的兩個貼身侍女捲走了……那時候他報出了名號，說是麒麟山獬豸洞的賽太歲。」

法海知道是起了效果，便起身對著一旁的洪大伴說道：「給陛下取凈桶來。」

大聖聽了笑道，「俺老孫在菩薩處見過這那兩隻孔雀，倒也問過它們來歷，菩薩只說在一獵者手中救下，后收了他兩個為弟子，一個做善財童子，一個做守山神女……卻不料想，這獵者竟是陛下。」

畢竟是觀音殿，法海自然是要去拜拜的。

話是如此說，但小白龍自然不至於如此不堪，畢竟也跟了師父走了十年多，怎麼可能對經文一竅不通。

「先聽你說個緣由，總要知道前因後果，娘娘被何人擄走，又被擄去了何地……不然如何救得？」

其他幾個弟子也認得這皇榜，卻不料想在此處也能見到。

法海點點頭，這事兒適才國主跟他提過了，其中緣由便等明日再細說，便也沒有在此詢問這洪大伴。

這陛下躺在床上，見三藏法師隔空運氣，一道金光自三藏法手掌間綻放，緩緩渡入自己的胸腹之中，和圖書自上而下，似乎連腸胃了也活絡了許多，一時間只覺著溫潤舒暢。

「公公稍等。」法海叫住了洪大伴，詢問了一句：「聽聞宮中有一座觀音殿，勞煩公公指明方位，貧僧一會兒好去上香拜見。」

早有小太監將此處收拾了，又有御膳房早備下的粥飯讓陛下用了些，先將肚子墊住。

「是是是。」國主連連應承，「是寡人心急了！此事，也賴寡人……」

眾人聽這陛下這般一說，雖然還不知他驚嚇之症源自何處，但這憂思之人，算是找到了。

法海將入宮倒換官文，卻見陛下久病不除，正診脈的時候……卻被悟空以妖風弄來了一張皇榜之事，先講了一遍。

這朱紫國與別國不同，正宮娘娘喚作金聖宮娘娘，東宮與西宮，則是分別被稱為玉聖宮與銀聖宮。

「快吃你的吧。」

然後又把後續治療之事說了，八戒等人這才知道他們為何忽然受到這般禮遇。

八戒想了想，道：「今日國王厚賜宴席，不可辜負美食，便在此放縱一遭……想來是我老豬已然駕馭了這食慾。」

下朝之後，陛下還專門引來了閣老以及各部尚書們與三藏法師相見。

大聖幾個與宮娥一同將大殿收拾乾淨，這才齊齊聚到師父身邊兒，向師父詢問白日宮中之事。

哈哈哈哈——

天光放亮，早有御膳房將早點送來，師徒幾個用了餐。

「擺宴！」

「悟空——」等八戒他們說完之後，法海凝視大聖，「你怎麼不說話？」

入座之後。

大殿中頓時傳來一陣歡聲笑語，而後霎然停止，緊接著便看到除了悟凈之外的幾個劣徒，在閣樓外月光下打坐……

「昨日說好的，今日便將當年之事和盤托出，以便聖僧為朕開方。」這國主如今對三藏法師十分信服，更無疑慮，此刻自然十分痛快，便是連三藏法師的幾位弟子也不瞞著，「聖僧昨日診得寡人心疾，其實是有緣由的。本說家醜不可外揚，但聖僧乃是寡人之救命恩主，寡人便告知無妨。」

國主聽了大聖言語，頓時肅然起敬，「孫長老竟去過菩薩道場？」和_圖_書

「是。」

高老莊畢竟靠著大唐不遠處，自有兩國來往商販。

小白龍緩緩舉手，「師兄，小弟有難處，因以往從未專修佛經……」

八戒在一旁嘿嘿一笑，「陛下，您這一病便是三年，想必消息落後了些，那牛魔王前些時日在火焰山已經被我師父超度了。」

洪大伴連連點頭。

八戒更是嘿嘿一笑：「師父，往後您這大唐御弟的名號，可就快要坐實了……若是那唐王不爭氣，怕是您麾下之疆域，還要多出他許些去。」

受了招待，用了宴席，天色也見晚。

法海去拜菩薩，洪大伴去會同館請大聖等人。

不多時，已經到了東閣，請三藏法師入內住下之後，洪大伴便準備去宮外迎一迎三藏法師的四位弟子。

當然了，便是別的佛廟菩薩殿，法海也是會去上一炷香的。

「聖僧，還請聖僧施展法力，救回朕的賢后！」

小白龍也跟著說了一聲，「等師父取經回去之後，唐王乾脆也送您半壁江山，以答謝師父不遠萬里取經之功。」

賽太歲？

畢竟他們的腰杆子硬不硬，也全看侍奉的皇帝如何，遇上似當朝陛下這般君主，他們這些人，說不定也能在青史上留下個名號。

不多時，法海便聽見內里有娘娘急呼道：「陛下，天賜洪福！那病根都行下來也！」

幾個師弟卻不知大師兄做了什麼事情，齊齊把耳朵豎起來。

「三年前，寡人還是東宮太子，因好射獵，率領人馬，縱放鷹犬，正來到落鳳坡前，見有兩隻孔雀，便想要射之……但被觀音菩薩所阻，我本想要將兩隻孔雀帶回來餵養，但菩薩說二雀乃是西方孔雀大明王菩薩膝下二子，不是我凡俗能養，便拒絕了。」

等法海上香回來之後，洪大伴也將大聖等人請回來了，來的路上，洪大伴已經問清楚了幾位長老的口食禁忌，早就遣快馬去了光祿寺通稟。

聽宮娥說今日陛下起床時，是精神抖擻，下了地也腳步有力，便又開了朝會，因是臨時起意，便只叫了些朝中大員。

這陛下也沒有那麼多講究，起身往裡一瞧……好傢夥和-圖-書，那些鬱結在腹中的穢污痰涎就不提了，最醒目的便是一塊兒糯米團……竟足足在腹中積了三年之久。

正在享受時，忽感腹中轟鳴，隆隆作響，轆轤之聲不絕……

「除卻擄走了娘娘……倒也沒聽說過他作惡。也有幾次吃人言語，多也是恐嚇，城中臣民受了驚嚇，倒也沒有遭他的毒手。」

洪大伴親自引著三藏法師往東閣去，路上還喜極而泣，忍不住抹起眼淚來。

適才洪大伴也在一旁，知道陛下要親自向聖僧訴說，便也沒有多說。

「聖僧妙手！」

國主見面便躬身下拜，而後一眾朝臣自然也得跟著皇帝行禮，三藏法師對著還禮……完后，眾臣便散了，只留下國主在東閣。

「聽聖僧言說門下還有弟子，此刻住在會同館。」國主向著一邊兒的洪大伴吩咐了一句：「差官奉請法師四位高徒，開了東閣請幾位長老落腳歇息……問清楚了禁忌，再叫光祿寺排宴。」

「後來……回朝不久后，父王駕崩，我便繼位……也沒過個幾日，便有一位道者尋上了門來，說他雲遊至此，忽覺此地與他有一份機緣……」提起這道者，國主神情顯然有些不對勁，想來這隱情便在這道者身上了。

娘類，就不該多說話，我哪兒知道你念的是哪一部經文上的原句？

「寡人的金聖宮娘娘有救了！」

小白龍：……

見他中氣見漲，法海也點頭微笑，「陛下洪福，即日便可痊癒。」

聖僧拜菩薩，是應有之意，公公連忙將一同前來的侍女留下一個，讓她引路。

國主在床榻之上剛剛瞧見三藏法師的身影，便已經先開口大呼。

「師父，此獠不敢吃人害人，應該不是凡間的妖怪。」大聖已經做出了判斷。

國主頓了頓，似是穩了心神，這才開口繼續說道：「這道者是個極有本事，將王城方外五百里周圍的妖魔，一發全都剿了去……他還說是因牛魔王在積雷山聚義，走了許多厲害的妖精，沒能顯出他的本領來……」

還有滑軟黃粱飯，清新菰米糊。

大聖撓撓頭，訕笑道：「師父，是弟子莽撞了，弟子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