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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花濺玉錄

作者: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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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玄索戰靈霄

第五十五章 玄索戰靈霄

望著蘇沫盈笑的眉眼,我的心中漸漸浮起些許端倪,或許有些人有些事是我想躲也躲不開,終其一生也難以擺脫的夢魘。
蘇沫迅速拋下水袋,格臂一擋,嘿嘿冷笑數聲:「梅花釘下死,寒毒入五臟,老莊主怎麼一出手就是奪命的架勢?」
我不懂,也不想懂,為什麼不對自己好一點?為什麼?
我將冷艷別到腰側,說道:「萬一天黑我看花眼,刺到你們呢?」
老者悚然起身,山風揚起他的長須,絲絲縷縷劃過面頰。他裂唇而笑,笑聲猙獰如鬼魈慟哭。
臭小子仗著一身好武藝,居然譏笑我,士可忍,孰……也要忍,不靠他一身高強本領,只怕我連半山腰也上不去。
蘇沫從衣襟里掏出個包裹,遞到我手裡。我接過來看了幾眼,巴掌大小,用油紙包了幾層,扎著縱橫兩條繩子。
梅老莊主看蘇沫一身神定氣閑還有心思嬉笑,絲毫沒有中毒跡象,神色凜然凝重起來,無塵將我拉到身後,我在他的背後探頭探腦地看過去。
我咿咿呀呀地站起來,拍掉身上的塵土,嘴裏哼了聲:「不懂了吧,我這招就是武林中失傳已久的猛虎落地式,很難練的,平日我輕易不施展,怕你偷學了去,今夜讓你開開眼界。」
他不再理我,留心看著山麓兩旁埋下的眾多暗釘鋼針,隨手用長劍撥亂。
入春后的無缺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你究竟是何人?為什麼沒有被梅花釘中的寒毒所傷!?」
「拿著,在山上遇到危險時什麼都別想,只管刺過去。」
蘇沫背身而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唏噓不已的聲音回蕩在山崖間:「小小的斷腸散調配紫晶猞涎就自以為獨步天下了,你梅落山莊過去靠這梅花釘橫掃武林數十載,玄黃毒聖卻只當這東西是小兒玩意,根本入不得眼呢!」
他伸手敲了下我的額頭,臉上笑容不減:「姐姐就知道拆hetubook•com•com我的台,當阿蘇很好欺負嗎?」
「再往上走,只怕更是兇險,姐姐的猛虎落地式,不妨多施展幾次,好教全江湖的人都開開眼。」蘇沫哈哈笑著轉過身,徑直走開,我恨得沖他背影咬牙切齒。
他的掌心橫過面前,月光下點點寒光在他的指尖閃爍。我看得分明,一支梅花型的小釘夾在蘇沫的手裡。
須臾功夫,從林中竄出個黑影,手裡一條纏絲鋼鞭,舞得虎虎生風。蘇沫挺劍一個龍擺尾,身在半空,一足竟然踏在那人的鞭梢上,借力回落在我們身前。
我對他會心一笑,說道:「玄黃毒聖睥睨江湖四十余載,是人人談而色變的絕頂人物,阿蘇怎會好欺負呢?簡直是極難欺負的角色才對。」
那梅老莊主不以為曬地笑了下,伸出兩指捋過頜下長須,笑孜孜地說道:「功夫不賴么,少年人能達到如此修為,實屬不易。可惜你用手接我梅落山莊的梅花釘,過不了一時三刻,你那整隻手掌都要被寒毒所侵,我勸你最好自斷兩指,免得毒入全身經脈,死在這荒山野嶺中。」
我仔細看過去,他的手指纖細,白潤如玉管,一絲中毒后的癥狀皆無,我搖頭,說道:「不像中毒了,這麼細的手一看就知道你不事勞作。」
「小孩子莫要胡說八道,玄黃毒聖成名江湖足足有四十余載,他老人家當年縱橫江湖時,連我梅老兒尚是後輩小子,你個小娃居然敢口出狂言。毒聖一生未曾收徒,你又哪裡去聽來他老人家奚落過梅花釘!?」
傻話,真是痴兒才會說的傻話……
我勉強扯扯嘴角,掩聲說道:「心裏若是沒有牽挂,自然什麼都不怕,我不想因為一朵花,害你和蘇沫遭遇意外……」
百年繁華,人世多變,沒有人能夠等到那個時候,除非冀望在後輩身上,一代代延續下去。
松濤枝葉颯颯而鳴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望著無塵,腳下像是踩在棉里,不知身在何處。
我將蘇沫拉到身邊,悄聲說道:「阿蘇,這些人看起來都很強的樣子,你有幾分把握?」
他不是不會武功嗎?看他拿劍的樣子,全沒有蘇沫的順手,顯得笨拙呆板,一柄長劍被他當作了撥火棍。
蘇沫說,凝晶雪是回命聖葯,無病無痛之人吃了,並無助益。
觀望了幾日後,蘇沫說時候差不多了,於是三個人一合計,決定夜探忘途川。
我眨眨眼,再眨眨,拉了拉無塵的袖子,問道:「我沒聽錯吧,阿蘇說輸定了?」
土渣湧進鼻腔,我的上嘴唇被門牙磕到,疼得嘶嗉難言。黑衣人一聲悶哼倒在蘇沫的劍下,他轉過身走到我的面前,高高在上睥睨地看著我。
「都打點好了?好麻利的手腳。」我笑了笑,將腰帶勒緊。
蟄伏了整個冬天急待舒活筋骨的江湖人,一個個換上了春裝,摩拳擦掌地為了忘途川絕頂之上那朵凝晶雪而奔走忙碌起來。
「哦……」我點點頭,看他們一個個表情凝重,再也沒了說笑的念頭。
他該是身在綺羅堆中被世人愛慕的冠世美人啊,為什麼要自甘墮落到如斯地步?整日粗茶淡飯,頂著一張為世人所不齒的醜臉,為了生計碌碌鑽營謀那不值一曬的小利。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手指點在我的唇上,銀月無聲,風吹林海,他的聲音回蕩在我的耳畔:「若我能為你而死,是甘之如飴。蘇沫慣走江湖,你只須擔心自己,其餘的事,有我們。」
他綠眸一眯,答道:「那你也別手軟,自己的命要緊。」
驀地破空之音襲來,蘇沫手中長劍斜挑,叮一聲撥開了密林中打來的暗器,我和無塵還沒看清狀況,他縱身一躍已經和對面打了起來。
「哧!姐姐現在的模樣,可真是讓阿蘇無話可說呢。」他凝厲的臉上突然騰起壞笑,吃m.hetubook.com•com吃笑個不斷,「姐姐這招又叫作什麼名堂?」
為什麼要誓死追隨?
蘇沫的話說完,不僅山崖上的人驚駭莫名地瞪向他,連我也倒吸口冷氣。無塵不驚不動地專心護著我,倒像一切身外事都與他無關的樣子。
鞭風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閉眼縮身,雙手抱頭匍匐倒地,動作一氣呵成瀟洒如行雲流水。無塵下死勁地拽了我一把,我本來蹲在地上的姿勢瞬時改成惡狗搶屎,非常不雅地將整張面孔扎進土裡。
店裡的過客絡繹不絕,華叔的臉上笑開了花,整日里抱著帳本子算進算出,蘇沫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偶爾和無塵交換個隱晦不明的眼神。
「糟!」蘇沫腳下無依,不能立施援手,怒喝一聲,揮劍朝那人斬下。
持鞭之人也不答言,凝神又是一鞭抽出,堪堪擊向蘇沫下盤。他提力側躍,躲開那道鞭擊,卻不料鞭到中途未曾改變力道,竟是直奔著我而來。
他側過頭沖我一笑,俯到我的耳邊說道:「害怕了?還以為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
所有人都在期盼凝晶雪的花期,花開剎那,一夜枯榮,如果這一次還是無法摘下凝晶雪,就要再等一個百年。
招徠客棧的門口,無塵一把將我拉到身前,又是一番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后,將冷艷塞到我手裡。
蘇沫眼睛瞪圓了,氣得齜牙像要咬我一口才甘心。
「想不到梅花舞落風的七星寒毒釘也重現江湖了,你家主子也要來搶這雪蓮嗎?」蘇沫嗤了聲,橫劍在手,「梅老莊主十幾年前早已隱退,是什麼人竟能請得動他老人家再度出山?」
一騎快馬後緊跟著車,停在忘途川的山麓下。我和蘇沫從車裡鑽了出來,放眼一看,這山腳下到處是馬和大車,連下腳的地方几乎都快擠沒了。
不見仙來雲霧間。
我聽後點點頭,卻明白並非人人都這麼想。
[若我能為你而死,是甘之如飴。]
蘇沫嘿和*圖*書嘿笑了幾聲,轉頭對我伸出手來:「姐姐,你看阿蘇的手,可像是中了毒?」
蘇沫接過無塵手中的水囊,仰起脖子灌下幾口,緩口氣說道:「一鷹一刀滄浪客,無情劍葉曉風,梅落山莊,還有幾個說不上名字。這些人能站在這裏,就絕非等閑之輩。一對一我只有五分勝算,如果是車輪戰,輸定了。」
「年輕人,說話還算老實。」山崖旁坐著一個長髯老者,轉過頭來沖蘇沫點了點頭。
他不該活得如此煩憂,他應該身穿綾羅,腰纏玉帶,他應該是天人之姿受萬人仰慕的碧華公子,而不是默默無聞在江湖中落泊飄零的草民無塵。
悵然一笑間,惟有風穿林梢,天地萬物一片靜籟。
艱難跋涉到峰頂,蘇沫靠到山崖上呼呼喘氣,我大略掃了眼周圍,寥寥幾位奇形怪狀的江湖客各據一隅,虎視眈眈地互相瞪來瞪去,卻是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動手。
老者在說話時瞬息甩出梅花釘,無聲無息,蘇沫的臉色很不好看,將那枚銀釘摔手扎進土裡。
老者的話說完,山頂上的眾人皆是臉上變色,我下意識地要拉蘇沫,他側身避了開去,懶懶地沖那人笑道:「梅老莊主此番重出江湖,不知是受了何人所託,所為何事?」
無塵握住我的手,蘇沫走在前面探路,我抬頭望著蘇沫的背影,他的滿頭長發束在腦後,梳理得一絲不苟。無塵的雀藍長袍上綉著流雲吉祥的暗紋,我驀地握緊五指,抓牢了他的指尖。
紙包啪一聲掉到地上,我趕緊撿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蘇沫:「就這麼小包東西?你沒糊弄我吧。」
招徠客棧最近人滿為患,比起三個月前的場面,更顯得嘈雜沸騰。
無塵憋著笑過來,為我拍凈了身上的灰塵,拉住我的手。我哀怨已極地看他,嘴上笑著,指甲用力掐進他的手背,他也跟著笑了,只是嘴角一抽一抽,分外扭曲。
晚飯過後,我回房裡換了身男裝,剛把束腰紮和圖書好,幾聲輕淺的敲門聲傳來。隨口應了句,蘇沫從門外躡手躡腳地躥了進來,對著我上上下下一陣打量。
月影從他的髮絲間穿過,他的臉上濺著點點血漬。
嘴裏胡扯,我怒目瞪向無塵,他聳下肩,一雙綠眸眨啊眨的,顯得極是無辜。
凝晶雪和迦蘭紫藤都屬上古神物,哪怕吃到肚子里一點用處沒有,那些江湖豪客還是要去爭搶,為得是個面子,還有立身江湖的名聲本錢。
三個人無語地繼續前進,各自笑各自的。一路上蘇沫又擋去了幾撥襲擊,接下不少五花八門的暗器,什麼倒飛鉤白蒼刺,噼里啪啦漫天花雨地扔出去,扎得暗夜中一陣陣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倒也嚇跑了不少麻煩。
蘇沫呸了聲,說道:「姐姐還有心說笑,今兒個晚上忘途川埋伏下多少路人馬!就是真有命拿到那雪蓮,只怕也是無命下得山呢。這包里是迷|葯,不到萬不得已時別拆開,順風撒出去,十幾條牛立時都能倒了。」
無塵點點頭,重複道:「沒錯,是輸定了。」
是我拖累了他,還是他在拖累我?
望仙台上慾望仙,
「什麼東西,裹得倒嚴實。」掂了下份量,不壓手,打趣他道,「莫非是你存的私房錢,今日怕有去無回,統統送我了?」
「誒呀,阿蘇看你說的,我有那麼笨嗎?」拍了下他肩膀,我將紙包塞進袖袋中,走出門去。
「你……總之姐姐聽我的沒錯,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打開,否則迷不倒別人,先把自己人放倒了。」
「誒呀呀,原來梅老莊主還知道玄黃是個人物,我以為數十年不歷江湖,早就被人忘乾淨了呢。」
整個無缺城裡的江湖人只怕此刻全都候在山上,從下往上望過去,隱約能在枝葉繁盛處看到寒光閃爍,弦月高掛在穹隆中,灑下千里清輝,忘途川的雪頂上一片熒藍詭異。
空氣中瀰漫著無形的張力,壓抑得人難受,高手過招,意在氣勢,弦斷風停,朝夕一招便可分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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