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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逃生

作者:魏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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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遭遇狼群

第九章 遭遇狼群

老八的破爛兒終於在最後時刻堅挺了一下,他匆匆忙忙把她按倒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泄完他那憋悶了許久的內火,這才心滿意足地對桔子說:「去吧,明天你再來。」
桔子就有意在林子邊上走來走去,用腳趟出幾條安全的小路來,打算逃跑的時候就朝這些小路上走。
磨磨蹭蹭地,桔子終於走到了老八的窩棚門口。她剛要進去,卻一眼看見啞吧女人站在一根木頭柱子後面,臉色陰陰的,她的心止不住跳了一下。
可是,那個下午,他的生命裡頭的某些東西,一下子被喚醒了。現在,他原本安靜的內心,常常產生一陣陣躁動,使他想做點兒什麼,可究竟做什麼,怎麼做,卻茫茫然沒個頭緒。
心雖然跳得有點兒快,可是她還不至於被嚇得裹足不前。她不能白來一回,她要把桔子去山裡的路徑兒找到,那孩子一定會在後邊留下記號的。
現在只能繞開這個地方,另尋出路。桔子悄悄地走出了十幾米,然後,藉著樹叢的遮擋,拚命朝狼窩側面的方向跑去,她真怕那老狼回過神來又追擊而來!
在半坡村過了大半輩子了,哪座山沒上過?哪座林子沒進過?可奇怪的是,居然就是這個地方沒來過!這完全是因為那個關於「鬼谷」的傳說鬧的。
狗蛋兒看不清楚那瘋狂的女人的臉面,他只覺得那白色的肉體是那麼剌眼,把他的心惹得突然像小兔子一樣,在胸口裡四處亂撞。
……現在,狗蛋兒正躺在林中發著呆,他的眼前就是那個山坡下面的草地。那天的一幕就在那塊綠色的地方上演的,狗蛋兒記得一清二楚。
「這個王八蛋的老八,他到底是真神仙還是假神仙。他這個神仙可倒挺會挑肥揀瘦的呀……」
一個主意在桔子心裏慢慢成了形。
可是走著,走著,相同的景色不斷地出現,搞得她越來越分不清哪是剛才走過的,哪是沒走過的地方了。
她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出山的路,然後,殺了老八,領著眾人回家去。
狼的習性都是這樣的,比狐狸還陰險,喜歡在暗中攻擊人畜。
突然,桔子的腳下一絆,她一低頭,就看到了一幅可怕的景象,一小堆一小堆的白骨在草叢中東一灘西一灘地散落著,有的還十分新鮮。
終於,她的手摸到了身後的一棵大樹,急忙閃身躲到樹後去,可是眼睛還死死地盯著那隻老狼的動靜。生怕它趁她不注意從後面竄上來拍她的肩膀,然後毫不客氣地撕了她。
桔子本來是一直不正眼看老八的,可是現在她有一個信念在左右著她,所以,她悄悄地觀察了半天,決定主動跟老八說話。
一隻只圓不溜秋的骷髏,在草叢中呲牙咧嘴地東張西望著,表明這些人死前一定是在努力地辨別著方向時倒下去的,就像桔子現在這樣。
眼下這一回,已經是桔子的第三次出逃了。也是她不停地逃跑以來,跑得最遠的一回。
按照狗蛋兒的性格,他是不會一個人跑到這座林子里來的。這個叫大人們談之色變的地方,讓狗蛋感到害怕。
再定眼一看,天啊,前面一大片屍骨,把林子里都鋪滿了,那些骨頭非常陳舊,好像是經年累月風蝕日晒之後的樣子,已經跟腐爛的枯葉一個顏色。
桔子猛一抬頭,當場嚇呆了:只見前面的草叢裡迎面坐著一隻黃毛老狼,那狼的個頭兒活像一隻半大的小牛犢兒!老狼像一個威武的王者一樣,在一塊稍高些的地方端坐著,兩隻眼睛眯縫著,透出一絲若隱若現的凶光,它的大尖嘴高高地昂著,下巴上的一塊白毛在陽光下直剌桔子的眼睛,讓她感到心驚肉跳。
這一回受挫,桔子還是沒死心,她又悄悄制定了一個跟蹤老八的計劃。這回她可不想驚動任何人了,她對這些麻木的女人已經失去了信心,她要一個人干!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
這一晚,老八好像情緒不大好。他陰著一張黑臉,把桔子的裸體打量了好幾個來回,又用他的尖指甲捏捏這兒,捏捏那兒,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間或有一兩隻骷髏,瞪著獃獃的黑眼眶兒,空洞洞地望著她。
狗蛋兒整個人呆在灌木叢里動彈不得,他的眼睛和嘴和圖書巴一樣,張得老大,粘粘的口水絲絲縷縷,不知不覺中流到了胸前的衣襟上……
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愣了一下,然後撒腿就跑,一路上摔了無數個跟頭,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來喘一口氣。
他眯縫著天真的眼睛,密密的樹葉在光暈里變了形,奇形怪狀的,非常有趣,在他面前微微搖晃著。
這種地方,的確是個采蘑菇的好地方,光那些不知爛了多少年的朽木,就長滿了各種各樣的蘑菇,采也采不完。難怪村裡頭總有人不顧危險,跑到這兒來呢!
「媽!媽!媽……」被嚇了一大跳的狗蛋兒,這會兒突然露出了孩子的天性,他立即就回應著爬起身來,往他媽那個方向跑去了。
回到窩棚,幾個女人誰也不吭聲。只有大鳳在小聲嘟噥:「啥意思呀?讓咱們聽老八怎麼怎麼對她玩花樣兒,想叫別人吃她的醋哇?笑話!我要知道是這麼回事,才不去呢!真夠噁心的了……」
桔子壓抑著心跳,走進了窩棚,她明白,此刻在草棚的縫隙里,幾個女人的眼睛正盯著她和老八呢!桔子一進去,就故意逗老八講髒話,可老八卻突然一個屁都不放了,悶著頭只顧變著法兒地折磨她。
老八的心腹啞吧女人也開始緊張起來了,老八把最重要的生產程序交給她——日夜忙於用收穫的煙漿炮製成品。
「你這個小妖精終於開竅了?」老八的話聽上去一點兒不像一個「神仙」說出來的,桔子小時候聽過說書講古的,那裡頭凡是有點兒道行的人都不是這樣談吐,大鳳他們究竟根據什麼認定了老八就是那個可以帶領她們上天堂的「仙人」呢?莫非他跟大鳳她們講話的時候又是另一番腔調?
「八哥有什麼煩心事么?」桔子模仿著大鳳的口氣叫了一聲「八哥」,覺得好像嚼了一粒沙子那麼彆扭。
第二天老八又叫桔子過去的時候,傻丟兒他媽為首的幾個女人就按桔子的安排,悄悄地跟到了老八的窩棚外頭,藏在草叢裡「聽牆根兒」,就像在村子里聽新郎新娘的牆根那樣。桔子是想讓女人們認清老八的真面目,好說服她們跟她一起對付他。
進了林子里,她才發現這地方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這林子不像其他林子那樣,整整齊齊的林木中間均勻地長著一片片灌木,這裏的樹木粗的幾個人都抱不住,一棵大樹就能遮住方圓幾十米地面。到處是密密麻麻的倒木,上面長滿綠綠的青苔,爛得一腳踩上去像踩了豆腐一樣。
自從遇到了狼窩后,林子里好像根本就沒了路,她只好在樹枝縫裡鑽來鑽去,這一鑽,就要七拐八彎不停地改變方向,只一會兒功夫,她就再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跑了。
狗蛋兒跟在他們的後面,不知了又走了多遠,漸漸地,就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兒了。只聽到傻二柱子「呵呵呵」的笑聲,從密密的灌木後面傳來,好像誰在用手撓他的痒痒肉兒一樣。
桔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趕緊一彎腰,進了老八的窩棚。
「狗蛋兒!狗蛋兒啊!你在哪呀?」
明天再來?明天之前你活不活著還不一定呢!
現在,霧已經散去,老八的營地好像又被她甩到後面了,可她對方向還是糊裡糊塗一鍋粥。
桔子一夜沒睡好,等山上的野獸嚎叫靜下去的時候,她就悄悄爬起來,溜出了窩棚。如果一切順利,到了下午,她就可以到家了。這想法讓桔子覺得渾身是勁兒,膽子也膨脹起來。
它還回了一下頭,就像給林子里的狼們丟一個眼色,發一個信號那樣,桔子的心頓時跳到了嗓子眼兒上……
樹林里的光線暗多了,路也越來越不好走。
當天晚上,老八就把她叫了去。
她從坐著的地方滑下來,走到倒木的一頭,彎腰一看,空洞洞的倒木心裏,胡亂塞著堆什麼怪怪的東西。
桔子心裏咬牙切齒,臉上靜如死灰。
桔子媽仔細在林子里辨認著路徑,讓她失望的是,根本沒個頭緒。
窩棚外面的女人聽到的,跟她們自己在老八的窩棚里時沒什麼兩樣兒,就這樣,桔子的「策反計劃」又被老八給破壞了。
前幾天老八不在的時候,她已經做了種種逃生的準備。https://m.hetubook.com.com她一個勁兒往身上的傷口抹咸鹽水,想讓它們快點兒長好。她還分幾次從啞吧那兒偷了幾根火柴,兩個饅頭。今天早晨出來的時候,桔子順手在大煙地里扯了幾隻沒長成的煙葫蘆,一來回家可以給奶奶熬水喝,聽說也可以治病;二來也防備著路上自己犯了煙癮。
這些日子,山上開始飄出一陣陣熬制煙膏的異香。
她感到受了強烈的驚嚇,便突然歇斯底里地朝著林子里大喊起來:
大鳳她們對老八的逆來順受和盲目迷信,讓桔子從心底感到一陣陣絕望。這些女人對老八在林子里「施了魔法」,「念了咒」的騙局深信不疑,所以竟連逃生的念頭都放棄了。
前面一定是個狼窩!桔子早就聽傻丟兒他媽講過,說這林子里有一個大狼窩,足足有幾十隻上百隻狼,一到了夜裡就出來活動。
桔子突然想到了啞吧和老八的關係,她知道啞吧對老八的痴迷,已經到了可以為他豁出命去的地步。甚至連老八當著她的面沒日沒夜地玩弄女人,她都可以心平氣和地視而不見。
昨晚,桔子突然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奶奶站在村頭的山包兒上,遠遠地叫她的名字。她想回過頭去答應一聲,可是不知怎麼,自己的腳一個勁兒往林子里走,根本不聽自己的指揮。
那天中午,狗蛋兒正百無聊賴地在村頭上轉悠著,就見二柱子和他的啞吧女人出了村子往這座很少有人進去的林子里走去。
從這林子往裡一走,沒多遠就是所謂的「迷魂谷」的地界了。
「狗蛋兒!狗蛋兒啊!」
這會兒,妖嬈多姿的罌粟花在桔子的眼裡就好像一汪鮮紅鮮紅的血,把整個迷魂谷和整個的桔子都淹在了裏面……
趟這些路的時候,桔子兩回都被套子套了腳,多虧傻丟兒他媽幫了她。她看得出來,傻丟兒他媽是有意在幫她,雖然她自己對逃跑這事早已沒了信心,可還是願意讓桔子這麼折騰,好像這麼做,會讓她在絕望中感到一絲安慰。
眼看著那大片大片一望無際的罌栗田,無數密密麻麻的小葫蘆像滿天的星星,好像永遠也割不完。幾個女人累得東倒西歪,晚上頭一沾草鋪立刻就鼾聲成片。
一團白花花的東西正在綠綠的草叢裡翻滾,二柱子的傻笑聲就是在那團白東西的下面發出來的。
桔子想起了傻丟兒他媽說的,老八用人肉賄賂了山上的狼群,所以只有他才能在狼的地盤上自由來去。
狗蛋兒把擋在面前的灌木撥拉開,爬上一座小山包,往下一看,立即就目瞪口呆了。
霧起來了,她的心揪得更緊了,簡直分不清東西南北,前後左右。
「這下她可離天堂越來越近了,咱們這些來了這麼長時間的,啥時候能修成正果呀?」
然後,桔子留心察看了窩棚四周的牲口套子和陷阱,在那些地方一一做了只有自己看得懂的記號。她數過了,一共是五個套子,兩個陷阱。可是還有一些找不到的,聽傻丟兒他媽說,老八是個老獵手,他下的套子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林子里沒有人應,只有她自己發出的聲音在山林之間引起了一陣陣迴響,「嗡……嗡……嗡」的,女人覺得渾身的毫毛根根直立起來。
她要活著回到半坡村去,只有自己活著,才能把老八在迷魂谷的黑窩揭出來,叫老八不得好死!
啞吧女人一到了夜裡總是來叫桔子,這使一直痴情于老八的大鳳感到了某種威脅,她憤憤不平地對桔子罵罵咧咧,橫眉怒目。
這會兒,桔子的眼睛和耳朵靈敏得活像家裡的那條大黑狗,她猜想著老八一定睡得像死豬一樣,心裏就興奮得想大叫。機會終於來了!
桔子的腳突然像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就是當年進了迷魂谷來再也沒出去的日本鬼子或是抗聯大部隊吧?桔子聽老輩人講過的,可是一旦親身遇到,她還是被嚇得魂飛魄散。
狗蛋兒覺得二柱子一定是找到了一棵大人蔘,要不就是揀到了一堆好蘑菇,不然的話,有什麼值得這麼高興呢?
對她這一代女人來說,小時候被大人規定、嫁人後被男人規定了「不準」做的事,不準去的地方,她們是絕不和圖書會擅自破壞這些規定的。
桔子她們也許走得太急了,沒留下一點兒腳印或記號。就是狗蛋兒老偷偷來玩兒,都沒留下一點兒痕迹。二柱子他爹也進來過,到現在都沒回去。他又跑到哪去了?
「行啦!你就別再添堵了!」傻丟他媽終於忍不住頂了大鳳一句。窩棚里就一片死寂了。
「嗨!你也不看看,咱們這幾個裡頭,哪個不是黑瘦黑瘦就剩下一把骨頭了?人家桔子又白又胖的,看著就是比咱們水泠……」傻丟兒他媽嘆息著接了話茬兒,可大鳳還是不甘心地嚷嚷著:
女人腿腳發軟地坐在了一截朽木上,這截木頭還沒爛到一捅就是一個洞的地步,在她屁股旁邊就長著一叢小小的榆黃蘑,淡黃色,水泠泠的,像玻璃似的透明。她用手小心地把那蘑菇摘下來,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好香啊!
現在,老八不再像頭一回那樣給桔子下馬威,往死里虐待她了,但他那不中用的器官卻需要女人變著花樣地幫他百般撫弄,還是不中用。桔子為此受了無數屈辱。她常常突然從老八的胯|下抬起頭來,用白眼球盯著他的陶醉相,恨不能一口咬斷他脖子上那暴露的青筋,像野獸那樣吸他的血,吃他的肉!她有幾次都差一點兒喊出聲來:「早晚有一天,我要殺了你這個惡棍!」
剛才營地里的哭叫聲又響在她的耳邊,一想到老八在黑黑的窩棚里折磨她的場面,桔子就恨不能一頭碰死在樹上才好。
「你不是說他是個真命天子么?」傻丟兒他媽帶著幾分譏諷。
終於下了決心。老太太主意一定,就毫不猶豫地出了村。從村子北面山嘴兒一轉彎,就進了那座黑壓壓的老林子。
此刻,桔子再不覺得傻丟兒他媽的話完全是胡說八道了。
殺了老八!這念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強烈地折磨著桔子。
躺在軟綿綿的地衣上,狗蛋兒四仰八叉地迎著枝葉間篩下來的絲絲縷縷、碎金子一樣的陽光,覺得十分受用。
她的心跳出了嗓子眼兒,腳下像裝了風火輪,那雙舊膠鞋的底似乎離開了地面,在草尖上飛。
每天割煙的活兒越來越繁重,桔子的手叫小刀柄磨得破了一回又一回,血水一個勁兒往下淌。
主意一定,桔子覺得心裡頭一塊石頭落了地。她很快就在狼嚎聲中香甜地睡過去了。
她只聽到奶奶說:「我等累了,你快點兒回來呀!」
啞吧真的一點兒都不吃醋、一點兒都不在乎么?桔子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她猛地抬起頭來看了啞吧一眼,果然看到了一張扭曲得變了形的臉。
可是老八還是按照他自己的生活規律來叫人,啞吧每晚照例要來窩棚里「亂點鴛鴦譜」,桔子被叫過去的時候越來越多。
桔子媽一下子想起了大黑狗叼回來的那隻人胳膊。
桔子是帶著赴死的心情進了老八的窩棚的。沒想到老八好像心情不錯,他把煙槍遞給桔子,卻被她一手擋開。他只是問了問她最近修鍊得咋樣了?對山上的生活習慣了么?她耷拉著眼皮,聽著老八「叭噠叭噠」地抽著大煙,猜測著下一步老八放下煙槍後會怎麼對付她,心就跳得像一隻瘋狂的兔子。
狗蛋兒突然像被電擊了一樣,渾身震動了一下,他看見兩隻又白又大的乳|房一下子從草叢中翻飛上來,那上面大大的紫色乳潤,使狗蛋兒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他媽。
可現在狗蛋兒好生納悶:那天那一白一黑的兩個人,怎麼再也沒有出現?看著他們在草叢中嬉鬧的場面,使狗蛋獲得了有生以來最快活的感覺,他再也沒法把那場面忘記了。
「我早就說過,老八是個騙子,你們偏不信……」是蘭子的聲音。
所以,直到前些日子,他還一直滿足於作為一個孩子的快樂。
二十多年來,爹媽和奶奶、姐姐老是把狗蛋兒當作孩子,狗蛋兒自己也就覺得自己是個孩子了。
現在女人們的任務是在這些煙葫蘆上割出一個個小口子,然後等它傷口上冒出來的白漿兒凝固成一個個小小的圓珠兒,再用指甲小心地摳下來,這就是老八要收穫的「貴重藥材」的原料了。
人們一直認為老八不是個凡人,而這幾個傻女人就是因為老八身上所謂的「仙氣」才追隨和圖書了來的。老八正是利用這些人的沒有腦子,才這麼明目張胆地為非作歹的。
想起傻丟兒他媽三回出逃、又三回自個兒跑了回去,桔子的腿就止不住地發抖。她真不敢想像自己突然丟盔卸甲地跑到老八面前去,是個什麼樣子,那王八蛋老八又會怎麼變著法折磨她呢?
她靠著各種各樣的血淋淋的想象來維持自己的情緒,好歹才沒使自己當場發瘋。只是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地閃現在她的腦海里了:殺了老八!只有殺了他,她和幾個女人才有逃出去的希望,只要老八活著,就沒有她們的活路!要趕快,要趁著她還沒有像大鳳那樣被老八毒害得香臭不分,忠奸不辨。
看了看周圍,天啊,頭一回跑出這麼遠!
就這樣,第三次出逃又夭折了。
回到窩棚里,幾個女人都已經睡了。小多死了以後,這張兩個人共用的草鋪寬綽了不少,小多一做夢就咬牙切齒的恐怖聲音再也聽不到了,可桔子翻來覆去想著心事,怎麼也睡不著。
桔子恨不得一口咬下他那命|根|子,然後一口咬斷他那乾乾巴巴的大喉節,喝他的血!可是她只是想想,解解心頭之恨,最終並沒敢動真格兒的操練起來。
老八常常用人肉喂那些野獸,以求和平共處。現在,終於被她撞上了,這一回是凶多吉少了!
可這件事誰能幫她呢?
而最讓她急於弄清楚的,是兒子狗蛋兒近來究竟被林子里的什麼東西迷住了……
香味過後,她突然覺得蘑菇又臭了,惡臭惡臭的,讓她感到一陣陣噁心。
仔細一看,那竟是具屍體!身上的肉已經所剩無幾,臉上黑乎乎的幾個洞,分明是個骷髏,還少了一條胳膊。
狗蛋兒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臉上露出一種吃奶的嬰兒般的滿足。
桔子感到呼吸困難,手腳發軟,她小心地繞開那些白骨,想找一處可以通過的地方,卻突然聞到一股又臊又臭的怪味道,有點兒像家裡的羊圈或豬圈裡的氣息。
桔子心裏明白,如果今天不小心惹了這隻老狼,只要它一聲吼叫,大隊的狼群就會召之即來……桔子就別想逃出它們的圍剿了。
老八不吭聲,只拿眼角掃了她一下,指甲上突然用了力,毫無準備的桔子疼得叫了一聲,馬上就咬住了嘴唇。
桔子受到了巨大的鼓舞,腳下更輕快了……她一邊跑,一邊隨手在樹上做著記號,她想,如果一會兒看到了自己做的記號,那就是迷路了,絕對不能再往有記號的地方跑!
她厭惡地抽了一下鼻子,發現那臭味來自屁股下面的那截朽木。
那隻人模狗樣兒、煞有介事地端坐著的老狼,扮演的就是在山寨大門口放哨的角色。她甚至隱隱約約看到了「站崗放哨」的老狼身後的林子里的草叢中,有幾隻正在嬉鬧的小狼崽子。
除了頭一天跟著全村人跑到這裏來給小多和桔子招魂兒,她自己還是頭一回到這個叫半坡人覺得犯忌諱的地方來。
她想跟啞吧打個招呼,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也沒什麼可說的。這個日夜圍繞著老八轉圈子的女人平時喜怒不形於色,又不會說話,她的心裏究竟在想什麼,誰也無法知道。
奶奶從小到大把她當做眼珠兒一樣護著,可現在自己進了山,卻一去不復返了。奶奶的病一定是嚴重了,她可能等不得了……桔子恨不得一下子插上翅膀,飛回半坡村去。
她倒退著走出窩棚,狠狠地往地下連吐了幾口:「呸……老騷|貨!」她覺得自己的嘴都要臟死了,恨不能立即把自己的舌頭割了喂狼!桔子隨手在草叢中揪下一把野草葉子往嘴裏一塞就狠狠地大嚼起來,那又苦又澀、又麻又辣的草葉子弄得她一下子嘔了出來。
終於翻過了一座山丘,這才放慢速度,但還不敢停下來。她一邊呼呼牛喘,一邊東張西望,努力辨認著周圍的景色,這裡有一小片白樺樹,那裡有幾棵美人松。她想把經過的地方都牢牢地記住。
桔子聽著女人們的議論,想起了半坡村人對老八的評價。
每回到老八這裏來的時候,啞吧女人都是站在窩棚門口侍候著,直到目送桔子進去,她才退下。
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狗蛋兒看到那個肥白的啞吧女人慢慢爬了https://m.hetubook.com.com起來,她在草叢裡四處找她的衣服,然後一件件地穿上。而二柱子卻還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可是剛剛走出不遠,她就覺得不對了:怎麼能在自己的身後做記號呢?那不是給老八留下了地圖么?天亮之後,老八順著這些記號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她給逮回去。
桔子心裏明白,得先想辦法叫她們認清老八的真面目。
老八一回來,就到大煙地里去視察了一遍,他對大伙兒乾的活兒非常不滿意,就站在地頭罵罵咧咧了一通,然後鑽進窩棚里睡大覺去了。出一趟山要走幾天幾夜,也真夠他個老傢伙受的。
還好,前面的灌木叢總能被她分開,她在裏面東鑽西鑽,不停地往前。只要還能往前走,就有希望!
她只覺得啞吧今晚的情緒與往常不大一樣,好像心存著極大的怨恨。
好奇是孩子的天性。狗蛋兒雖然二十多歲了,可還保持著這份可貴的好奇心。他偷偷摸摸地跟在兩人後面,上了山。
她把蘑菇一下扔得遠遠的,可是臭味兒卻越來越濃了。
每晚當桔子走出窩棚時,大鳳都要在背後大聲發著牢騷,故意讓她聽見:
那黃狼並沒有竄上來,它原地佇立,緊守地盤,寸步不讓,似乎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
一想起這個怪夢,桔子就心如刀絞。
就在她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水之後,抬頭就看到了那一大片在晨曦中鮮艷奪目的罌粟花……
老八這一回沒有吊她,他只把她的眼睛蒙上,讓她趴在他的胯|下吃那軟塌塌一堆的破爛兒玩藝,還一邊老牛一樣地喘著,一邊歇斯底里地問她:「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可是桔子幾次逃出去之後,又都稀里糊塗地跑了回來,就跟當初傻丟兒他媽出逃時一模一樣,這又叫桔子從心底里感到她們的說法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自從那天起,他就忍不住老往這林子里跑了。
看來,她要在這些女人面前對付老八,還真的沒那麼容易,光是啞吧女人和大鳳,就會壞了她的大事。
她猶猶豫豫地東張西望了一陣子,拿不定主意往哪兒走,只覺得無處下腳。
想到這兒,桔子再也不敢去折那些松樹枝了。
昨晚老八從山外運糧食和油鹽剛剛回來,她是趁老八人困馬乏之機,今天一大早就跑出來的。
天色剛能看得見林子里的樹影,她沿著無數次經過的小道往林子里跑去,身後窩棚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樹叢中了。
至於老八折磨她的時候啞吧女人在哪裡,是不是把老八那些個鬼把戲都聽了個一清二楚,桔子就不知道了。
桔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後退著,面部盡量保持平靜,可是她的兩腿卻不自主地發著抖,站也站不穩。
這迷魂谷,簡直就是一個大迷宮,而且這迷宮好像是老八親手設下的一樣,完全按照他的意願布局!桔子「噗嗵」一聲倒下了。
她看到那頭老狼慢慢地站了起來,它好像在猶豫著,是不是衝上來跟這個入侵者較量一下。
吐完了,她眼淚汪汪地又擄了一把塞進嘴裏,強忍住噁心狂嚼了一通,又吐了個乾乾淨淨,這才長長地從肺管兒里噴出了一口穢氣。
秋風漸起,山上的罌粟花漸漸謝了,大煙葫蘆已經長成。
桔子被這景象嚇得一聲也不敢吭,好像生怕吵醒了這群鬼怪,會加害於她。
平時坐在自家當院兒,遠遠地望著北山嘴兒,她已經把這座林子里的情況想像過無數遍了。
二柱子是個小個子男人,他的一條腿好像短了一截兒那樣,一步一搖,還蹦蹦跳跳的。而他的女人卻高大白胖,走起路來腰肢一擺兩擺,讓狗蛋兒覺得心裏有點兒痒痒的,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兒。
「噓……」
雖然老八是不可能被她請回去了,而且自己回去能不能救得了奶奶,她心裏也根本沒個底,可她還是要逃。
突然,腳下「咯崩」一聲脆響,桔子毫無防備地摔了個仰八叉。她爬起來一看,又是一具掩映在草叢中的人骨頭架子,剛剛被她一腳踩碎了幾根肋條骨!
眼下,他看不到所希望的情景,心裏有種莫名的煩惱,像一條蟲子似的,在裏面爬呀爬呀,想撓撓不到,想抓抓不著,整個人都沒著沒落的。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他媽在林子里喊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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