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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微微擺了擺手，隨後說到，「我沒有胃口，你…一會兒你去東府一趟，去看看王爺何時歸來，我有些事情想要見王爺一回。」

而寶玉不能回來，這個院兒的天也就塌了。

「既行令，還得叫咱們鴛鴦姐姐來行更好。」王熙鳳笑道。

對於這些丫鬟，尤其是幾個大丫鬟來說，寶玉便是這院兒中的主子、她們的天，只要寶玉在，她們便有指望有倚靠，可現在寶玉竟是犯下了天大的罪責，而且還是被關押到了詔獄，哪怕她們不知道什麼外事，可是也清楚，這謀逆的罪名，想要脫罪無疑是難於登天。

這難道不是自己所渴望所期待的么？可是為何與自己所想的不一樣呢？她本以為晉陞為寶玉的姨娘后，自己幸福的生活就要來了，然而，一切卻是截然相反。

屋室之內，襲人以淚洗面，她也不知曉，如何就會變成了這般樣子。

等以後，有一個當官入仕的老爺，再有一對兒女傍身，這便是她所和-圖-書渴望的最大的幸福。

這個時代，大多數女子甚至是無法獨立存在的，只能依附男人，男人的榮耀和成就便是女子的指望，她覺得之前也不過是寶玉喜好玩鬧所以耽擱了讀書，而現在有賈政拘束，將來說不得也能夠金榜題名、科舉入仕，屆時，她哪怕是姨娘，也自然與有榮焉。

只是，現在一切都破滅了。她不過是一房姨娘，連正經的身份都沒有，若是寶玉不能回來，以後她的一生便是這小院兒中的方寸天地，外邊的世界，已經與她沒有任何牽連。

「剩的一張六與幺。」

其中天牌點數最多，有十二點，所以兩張天牌代表著二十四節氣。地牌點數最少只有兩點，因此兩張地牌代表東南西北四方。

尤其是賈政對寶玉的管教，她雖然也是心疼，可終究有幾分暗暗的歡喜。

「六橋梅花香徹骨。」

襲人的小院兒中，一片寂靜。

或者說，寶玉很可能回不來了。

鴛和*圖*書鴦先行說了規則，而後便是先摸了三張出來。

襲人有些乾澀的聲音，讓不遠處同樣發獃的茜雪回過神來。

隨即，薛姨媽、邢夫人以及一眾姑娘依次坐定，李紈則是要守著小惜春、小雀兒一眾小傢伙玩鬧，並未參与。

自從擺了酒之後，寶玉對自己反倒是沒有之前那般親近了，甚至，即便是來自己院兒中的次數也並不算多，儘管，兩個小院兒只是毗鄰。不過，她雖然有些失落，可是也並不覺得委屈。在她想來，自己身為姨娘，就該謹守本分，一則管好院兒中的事情，二則在寶玉面前殷勤伺候，若是寶玉歡喜，便也趁機勸慰幾句也是自己該做的。

而牙牌令，實際上是酒令的一種，而老太太等人玩兒的，自然不是賭博，而是文雅的玩兒法，其也叫作骨牌離合令。具體來說，就是利用牙牌上的點數和顏色，採取對答互動的遊戲。

「當中是個五與六。」

鴛鴦也不客氣，笑著上前hetｕboｏｋ.cｏｍ•ｃoｍ坐到老太太身側，先吃了一盞酒這才笑道，「酒令大如軍令，不論尊卑，惟我是主。若哪個違了我的話，可是要受罰的。」

「茜雪…」

一令完，眾人盡皆撫掌大笑，「老太太對的極妙。」

這便是酒令大如軍令的來由。

老太太的牌很簡單，第一張是天牌，老太太所對的屬於押韻象形。第二張是斧頭，其形上邊為梅花狀五點下邊為左右各三點，所以便是五與六。六橋指的是蘇堤的六座橋，其上多梅花，所以同樣暗合骨牌之意。

「湊成便是個蓬頭鬼。」

眾人聞言，盡皆笑道，「很是如此。」

「一輪紅日出雲霄。」

一種玩兒法是，令官說一牌，次座接詩詞一句，又說一牌，後方人再接一句，幾人所說的詞句不僅要符合牌的形狀或者意義，而且要和其他人的詞句押韻成對。另一種說法，便是令官說一張，受令之人說一句，接下來一共三張，由同一人作答，最後湊成一副，即骨牌副htｔps://ｗwｗ•ｈetｕｂoｏk•cｏm•coｍ兒。

老太太大笑說到，「一定如此，你快些說來。」

茜雪聞言，趕忙點了點頭，隨即而去。

鴛鴦道，「既如此，便以老太太為首，其餘人先依次坐了。」

「左邊是張天。」

「這鬼抱住鍾馗腿。」

大觀園中，黛玉等人正陪著老太太高樂，在蘅蕪苑中吃了東道，眾人依舊不盡興，老太太也興頭正濃，便說要趁著人多熱鬧，玩兒一回牙牌令。

待到茜雪離開，襲人自言自語說到，「二爺，既是奴婢害了你，那奴婢便為你舍了這條命去頂罪便是，若不能求得二爺脫罪，那奴婢便尋一庵廟日夜為二爺祈福…」

至於兒女，她自然也是有想法的，不過她卻也明白，只有等到寶玉大婚之後，先行有了嫡子，自己才能生養。

賈母高聲道，「頭上有青天。」

要說這話，還有個傳說。據說漢朝時，有一次，呂后與呂氏諸王侯宴飲，讓劉章做「觥錄事」，即「酒監」。劉章宣稱要以軍法行酒令，呂后應和*圖*書允。飲不多久，有一王微醉而拔腳離席，劉章急迫上去，拔劍將其殺了，回來報告呂后：「有亡酒一人，臣謹行軍法斬之。」呂后大驚失色，但答應過以軍法行酒令，故眼見娘家人被殺也不便發作。

所謂『牙牌』是一種賭具，據傳其始自宋朝宣和年間，因此也喚作『宣和牌』。而在民間，也被稱之為『天九牌』『牌九』。

麝月等人迷茫而心傷，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這個家散了，接下來也不過是兩條路，一條便是她們再度被調遣到其他主子院兒中伺候，第二條便是盡皆被發賣出去。可是這兩條路，顯然都不是她們所期望的。

而老太太等人常玩兒的，便是后一種。

打眼看去，而後便笑道，「這卻是好令。」

人牌八點，兩張人牌代表仁義忠信、禮廉恥智、是非善惡、惻隱辭讓等十六項道德。

「襲人姐姐，你可是想要吃用了，我這邊讓人去取。」

老太太的提議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當即，寶釵便是命鶯兒取了骨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