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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做的是竹筒飯，同樣的，也失敗過幾次，主要是各種配料的比例與火候的掌握。今天終於大功告成，鄭琰很滿意。自從知道了各家居然連食譜都加密之後，鄭琰也習慣性地把這食譜給記錄了下來。

鄭琰猜得分毫不差，大正宮裡的皇帝面前的桌案上攤著一個包袱皮兒，裏面堆著一堆散碎的東西：「這是東宮掩埋的東西？」雖是殘件，還是很熟悉，是皇帝慣用的樣式。

「哦。你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告訴先生也無妨的。」

「你今天怎麼了？」鄭琰與池之見面越來越多，對他的情緒也把握得非常到位。

池之笑笑，大口吃完。

「故作神秘。」鄭琰眼睛四十五度斜上，嘟著臉頰。

升格成人家男朋友的池之理所當然地有口福了，以往他吃得歡天喜地，今天看到吃的當然也高興，渾身上下卻透著憂鬱少年的氣息，鄭琰沒來由一個哆嗦。這種氣質很讓人惡寒啊！

池之仰著臉，閉上眼睛，良久，緩緩張開眼：「我給調到崇文館了。」

年齡漸長，做飯的水平也提高了，連炒菜也能做成功幾樣了。

杜氏默默地想，你肯定又先餵了那小子了，他吃得爽，你就開心了是吧？居然讓他先吃了，女大不中留，你也沒多大啊？造孽喲！晚上一定要給丈夫吹吹枕頭風，再磨練磨練池家小子。

史稱：「妃及諸王、公主爭言其過，譖毀日至。」

郭氏也跟著道：「我也去幫幫忙。」在這個家呆了一段時間，郭氏也明白不能嬌氣。

鄭琰不曉得她媽已經決定為hetubook.com.com難她男朋友了，還很開心地跟杜氏顯擺：「可好吃啦，我嘗過的，晚上叫他們少做點別的，吃這個吧。」

「那就多吃一點，還有筍湯。」雞皮酸筍湯，鄭琰唯二記得原料的紅樓菜譜，配上竹筒飯，再來個竹筍炒肉，就是簡單而營養的一餐。因為工作調動而得假早回家的池之同學有口福了。

杜氏道：「你剛有了身子，要安胎，不要亂跑。過了這一陣兒再活動罷。」

「阿娘、三娘心疼我，我也不能總看著三娘忙前忙后，自己就憨吃憨玩的。」

鄭琰等他吃完了，坐著喝竹葉子泡出來的茶水，才問：「那你愁什麼？不知道怎麼給各家排名？」

鄭琰從來不在池之面前提什麼『我讓我爹升你官』之類的話，這讓池之覺得很舒服：「還是不要把先生卷進來的好。要是蔣相公阻塞言路，我也不必硬扛著。」明明有快馬可乘卻非要步行趕路的人，不是在練輕功就是個傻蛋。

「你又到哪裡猴去了？你這拿來的又是什麼？」杜氏心情複雜地問鄭琰。她當然知道鄭琰幹嘛去了，她也默許了嘛，鄭琰身邊保護跟隨的人里還有她派去的呢——不放心閨女跟個男子獨處，哪怕是心中默定的准女婿也不行！

趙氏跟著附和：「正是，頭一胎必得仔細的，以後你不動，我還抽著你動呢。」三人說笑一通，趙氏去了廚房，杜氏道：「你阿爹快回來了，你去收拾一下，頭髮都毛了。」

「都砸了、燒了罷。」

崇文館，遇上國家要編訂大型圖https://www.hetubook.com.com書的時候，是一個可以名揚四海、澤及後世的好地方。但是，平常時間卻真的很平常，就是養來給國家裝點門面的。

池之：「……」他真的不是個吃貨！「還有么？」

急急忙忙跑了去。

鄭琰坐在他對面兒，池之一抬頭就能看到鄭琰撐著個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我應付得來！聖人對這回編名錄很重視，不特是聖人，天下人的眼睛都看著這裏呢。我有什麼不如意的，只管上表。」

池之聽著聽著就咧開了嘴，笑容越來越大——鄭琰是什麼時候都是有鬥志的傢伙，永遠這麼活力四射，什麼難題在她那裡就根本不是個事兒。

「這還用你說？」慶林長公主戳了戳鄭琰的額頭，「你就鬼靈精。」

從慶林長公主處出來，鄭琰發現她的心情並沒有輕鬆，太子登台，她們家也未必安全。這就是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名利場，哪怕是大魚，還有想啃你一口的。真是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這個也不難，我已有主張，做不做得成並沒有十成把握，現在不能說給你。等成了，你也就知道了。」

「我只是感慨罷了，我看你也不怎麼在乎這些，我若，豈不配你不上？先生說過，莫讓祖先成負累，我方死心塌地拜的師。畢竟是祖上，一時傷感。現在吃飽了，心情也好了。」

「國家要編《氏族志》，聖人慾令相公為總裁，先生為顧問。葉廣學以為，相公非名門，譜學不熟，所定不足以令人信服。相公惱火也是無法，先生和-圖-書索性也不趟這趟渾水了。聖人吵不過他們，最後由蔣進賢為總裁，我卻是被點進崇文館備咨議了。」他說的相公就是鄭靖業。

吃了幾口飯，池之的心情好了很多，咽下口中的湯，下定決心似地道：「我必要把這事辦得漂亮。」

「回來去了師母那裡，她說，她們家親戚排著隊等著說太子的壞話呢。」

「也不是，」池之難得有HOLD不住的時候，忍不住解釋，「排名先後，自有定論，我只是想到池家，不由覺得可笑。上一回定籍還是本朝之初，那裡池家還有幾口人，靠著祖先的名聲面子，還落在二流之內。如今只剩我一個，我卻是要親自把自家降等，也許還要剔出名門之外。」

「！」一定是那傢伙給揉的，「我這就去。」

鄭琰咧開個大大的笑容：「今天做成了一樣好吃的，好開心喲。」

鄭琰目前處於無政府狀態，一整個春天，長輩們為了讓她躲開延平郡王，默許了她的逃課早戀行為。什麼在家讀書啊，與小姑娘們沒營養地四處跑啊，到私宅與池師兄會面啊，只要不跟東宮裡的那一位沾上邊兒，什麼都好辦。

郭氏忍笑忍得辛苦。

「您可別這麼說，現在不能明說太子不好。皇帝現在還沒動廢太子的念頭呢。換太子又不是到菜園子里摘菜，這顆爛了換另一顆，爛的就扔地上隨它繼續腐爛當肥料，或者拔|出|來扔了。皇太子是爛菜葉兒么？」

晚飯的氣氛略帶沉悶，鄭靖業、鄭瑞、鄭德興祖孫三代竭力不把不爽的心情表現出來，鄭靖業功力夠深，剩和*圖*書下兩人則是掩都掩不住的複雜與不甘。鄭琰有池之這個耳報神，已知個中緣由。杜氏雖不明就裡，也沒有說話。

杜氏一聲長嘆：「這可怎麼是好？」

「爾曹身與命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幾百年前的旺族，如今子孫凋零的又何止你池家？你被聖人欽點編纂，已是中興之兆，下面看你怎麼做了。有空哀聲嘆氣，不如想想怎麼振作。這一次幹得好了，聖人肯定記得住你。上一次定籍不過八十年前，你打從今天起，好好活著，進棺材前還能看到重回甲等的那一天！」

鄭琰道：「米飯，用竹筒蒸的，我裏面還放了蝦仁兒、臘肉，嗯，這個裡頭有棗子……」一一介紹了，「還有一道酸筍雞皮湯。」

「怎麼？見小娘子們也見出事兒來了？」

趙氏起身向杜氏道：「阿娘，我去廚下看看。」

被人說是暴發戶，鄭琰臉上也不好看，旋即又釋然：「他們說的也是事實。」

他是皇帝的親兒子！有人說天家無父子，總體上看，是這樣沒錯。然而，那只是當事人在親情與權利的較量中選擇了後者，這個選擇的過程並不是果斷的、一點也不猶豫的，也是充滿了痛苦的。

「嗯，做得多，我本來就打算多做些帶回去讓他們也嘗嘗的，等我給你打包。」

池之左手握著竹筒，右手拿著個長柄銀匙，伸到竹筒里挖出一勺子米飯入口，嚼嚼咽了：「好吃。」

「您可別說他的不是，不但不能說，還得護著點兒，讓聖人念念骨肉親情才好。」

「蔣相公會不會為難你？現在世道挺怪的，我們hｔtps://ｗｗw•hｅtｕｂｏｏｋ•cｏm.com也是一時在一處說話，一時又當成不認識。」鄭琰隱諱地提及到了現在大家敵友不明的狀況。

往私宅去得多了，她周圍的人就都獲益了。她閑著無聊就會「開發」新食譜。吃貨嘛，不這什麼細忽然觸動了前世對某樣食物的記憶，口水分泌過盛，就會堅定地摸索，把它給做出來，一飽口腹之慾。第一，她有錢，經得起實驗浪費，第二，她有閑，大把的時間用來摸索，第三，她有特權，什麼奇怪的材料，只要京城裡有的，她都能給弄來。

鄭靖業欣慰地道：「你明白就好。所謂疏不間親，尋常友人，說他家裡不好還要擔些風險，何況君臣？不過，太子也快了。」

帶著悲壯的心情回到家裡，遇到早回家的鄭靖業，鄭琰抬腳跟著他去了書房。

「是。」回答的人感受到了皇帝的壞心情，答話盡量簡短。

「嗯，」鄭琰瞭然地點頭，「人餓的時候脾氣是不太好。」

鄭靖業笑了：「這不很好？」

郭氏掩口笑道：「前陣兒不是還怕她不開竅，如今情竇初開了，阿娘又擔心上了。有咱們在，七娘怎麼也吃不了虧的。再說，七娘又不是什麼傻丫頭，池大郎也不是輕佻人。」

「嘎？那裡？做什麼？還是近來有什麼大事了？」我怎麼不知道呢？

理論上應該對女婿疼愛有加的丈母娘依舊不開臉：「哼！」閨女還小啊！

「嗯，你用心吃飯啊。」

阿慶幾個連忙捧了好幾個大食盒上來，都是熱乎的，還用熱水保著溫。趙氏道：「叫人拿到廚下備著罷，這用的是什麼料，怎麼個做法？我好使人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