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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琰笑道：「前幾天我還與莞娘她們說，又要多兩個小娘子一道玩了，她們都念叨著呢。我看到三娘和四娘覺得分外親切，過不幾日大家都要到熙山，我就邀了她們一起來玩可好？」

「聖上或許要賜宅，如果不賜宅，先住驛館，徐徐尋覓。」他是被搞回來的，在路上的時候還生了病，耽誤了行程，趁這功夫，黑了他板磚的御史大夫被抄家，皇帝覺得他受了委屈，必有補償。

「你已是侍郎，朝廷大臣，不是我的奴僕了，」鄭靖業和藹地道，「這世上怎麼有拿聖人的大臣當自己的奴僕的道理。你只管挺直了腰桿做人。英雄，莫問出處。」

徐梁打完兒子，嘆道：「還好，我已經入京了，以後你給老子搬回來認真聽訓！我慣的你！」在青州，他是刺史，讓兒子不能被世家小瞧了，氣勢必須有，徐烈傲一點，徐梁是高興的。徐烈也有自傲的本錢，小模樣兒長得好，功課也好。徐梁心說，你小子禮儀也學得不錯、腦子也好用，到了京城對鄭相這個「恩相」也該恭敬吧？對鄭氏也該親近吧？誰知道他捅簍子呢？

塗氏道：「他們也沒什麼，只是青州那裡，愛喝湯，您多給他們碗里加瓢水就得了。」

在大正宮沒機會單獨聊天，宰相的工作還是挺忙的，徐梁也得搞交接。下了班，得趁著大家沒喝酒腦袋還清楚把要點說一說。

鄭琰笑道：「什麼關照不關照的？咱們一處玩唄。」

「他的那個破爛脾氣，還是欠打！」

徐家三娘徐欣今年十二，四娘徐少君和-圖-書十歲，這姐妹倆年紀雖小，相貌實是不壞。改用金大俠的一句台詞：「三娘艷若玫瑰，四娘秀若芝蘭。」

鄭靖業先舉杯：「今天為徐梁接風，誰都不許作偽。」

眾人哄然稱是，一起舉杯，共賀徐梁入京。徐梁與大家飲了三杯，又讓兒子們拜見恩相叔伯，鄭靖業道：「都是好孩子，京中也有夥伴，你們多親近。」讓小奸黨們去聯絡感情。自己督促手下飲酒，這樣的宴席，都不用說太多，相處得次數多了，臉熟了，默契也就有了。

「啊，」徐梁也當啥事兒沒有，「把禮物再清點一下。到了京里，我去陛見，你與孩子們先去拜見恩相，咱們再回家。」

又讓兒女拜見趙氏、郭氏、鄭琰三人。

塗氏便問：「住在哪裡？」

女人天生都是活躍氣氛的高手。

徐梁領命：「下官代犬子謝過相公栽培。」

杜氏道：「才說你照顧孩子，這就拿來摔打。」

徐梁恭敬地道：「還是相公有辦法。似下官這般，只會動板子。」

「光他家丫頭就能整死你啊！」老子回去還得給鄭相公他老人家賠罪，「你要是有張亮一半兒聰明就好了。鄭家七娘，傳聞我也聽說了，得罪她的人有好下場么？東宮二郡主，當面就讓她給打回去了。新昌郡主死得突然，咸宜郡主現在都不是郡主了，那不是鄭相出手，是她自己乾的。這是一般小娘子么？好好跟人家學學，這才是鄭氏家風。就算學不到，忠心跟著，也能保平安。鄭氏從來不讓門生故吏吃hetubook.com.com虧的。」

塗氏進京之後氣都沒喘勻，直奔相府請安。見皇帝都不用拘禮的年代，一當家主母帶著兒女巴巴上門給人叩頭，足見其中關係了。塗氏是良家子，徐梁被鄭靖業給弄了個身份之後娶的她，她為人也爽快，辦事也乾脆。那啥，一般人也沒那麼乾脆就把剛生完孩子的奴婢給賣了的：「想賣就賣了。」

「哎呀，這是二郎？這是四娘？五郎也很可愛。都好都好，你是個會教導孩子的好母親。」杜氏笑得很是和氣，還分發見面禮。

徐梁也只能閉嘴。不賣吧，塗氏一定不會養這四娘，扔給個奴婢媽帶著，這年頭有個「從母」的說法，如果父親不認，或者當家主母不理會，親生骨肉也就從母當奴婢去了。這是法律規定的。這裏面還有一個緣故，奴婢，尤其是家伎一類，很多人家是會互贈或者拿來招待客人的，誰知道生出來的是誰的種？在多數情況下，當家主母肯留下孩子，賣了奴婢是不會有人說不妥的。

鄭靖業搖頭：「想我年幼，父母皆經孝順二字教我。孝固不用說，順卻是大有講究的。我若逆來順受，也沒有今日。年輕人，有點兒想法是好事，他要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你才要發愁。」

杜氏對趙氏道：「那就這樣吧。」

徐梁痛哭流涕：「非相公不能有今日，焉敢忘本？犬子無狀，是不知禮義啊！這樣的人，另人怎麼肯真心與他相交呢？」

飯好了，徐梁也服侍著鄭靖業回來了。鄭靖業問一聲：「宴席可好了？客都到了么和_圖_書？」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先把徐梁領到書房談話。

塗氏對杜氏是相當尊敬的：「夫人過獎了，總是看著，別讓他們出大錯兒就行了。他們也大了，我也快管不動了。」

趙氏領命而去。

「做人不能忘本，鄭相與我有提攜之恩，你卻這般疏遠，誰還肯與你交心？誰是傻子？把你扶持起來，你跑了，人家功夫白費了。換了你，你干啊？」

徐梁心裏抹了一把大汗，這才是鄭相啊！連聲道謝。有鄭靖業當靠山，怕啥晦氣啊？他不找別人晦氣就已經很開心了。

杜氏道：「你們和和氣氣地在一處，我也放心了。」

父子倆的聲響有些大，徐夫人與幾個子女都聽到了，各放下了手中的事，尖起耳朵聽動靜。徐梁有三子二女，三子一女皆是夫人所出，唯一庶女被去母留子，養在夫人身邊。

杜氏目視塗氏：「不要跟我客氣，你們客氣了，結果不痛快」

徐梁是鄭靖業書僮，比鄭L大不了幾歲，鄭L童年時代他還帶鄭L玩兒過，對於這個小道學也是知道一二的，不由笑了：「世人誰不羡慕世家？衣食無憂，前程無量，看著光鮮麗亮，言談舉止高雅。並算不得錯，不瞞相公，有時候，我也羡慕得緊。」

「于元濟、李幼嘉他們已經派人看行李引路去了。」

鄭靖業道：「我一直看著他，他很好，讓不思進取的人圍著也沒磨去志向，心志堅定是好事。讓他在那裡混著，是我的意思，連文博也與他一起的，得讓他們明白，世家並不是什麼時候都是光鮮的，讓www.hｅtｕbook•ｃom.ｃｏm孩子不能膽怯。大郎父子，當年我一不留神，就讓他們欽羡世家去了，羡慕得要命！滿腦子想的都是世家說的，他們說什麼都覺得是對的，所以我對大郎動了家法！」

趙氏伸手虛扶道：「這可使不得。」在趙氏的世家意識里，這是相當使得的，只是婆母看重徐家，她也要謙虛一二。

徐梁一臉羞愧之色：「是下官沒有教好兒子。」

終是拜了一拜。

徐烈有些惶然，腦子還是轉不過彎兒來，還是沒辦法從天之驕子的角色里轉換過來。

今天就是鄭黨的一個家庭聚會，為徐梁接風，也是聯絡感情，以後大家都在京城混了，彼此扶持，也是知道哪方面出了紕漏要找誰討人情。不但奸黨們聚齊了，奸黨家能出現的家屬也出現了。

「小孩子都是驢脾氣，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就是現在畏於杖責，一時蜇伏，日後他會安份嗎？不如讓他碰碰壁，也好知道外面的人都沒那麼好欺負，經得多了，自然明白你是為了他好。你總護著他，不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麼，等到他真的闖了大禍，咱們都護不住了，怎麼辦？小時候把虧都吃夠了，長大了就不會再吃虧。總比年紀一大把了連改過的時間都沒有了要好。」鄭靖業很講道理。

徐烈嘴唇嚅動了兩下終於閉上了。他不開口，弟妹們更不敢說話了，能夠入京的喜悅在這詭異的氣氛里被消蝕得一乾二淨。

趙氏就問杜氏：「今日開宴，不知客人口味如何？要不要安排兩班伎樂？」

鄭琰道：「上回在宮裡，阿娘也這麼對貴妃說我的ｈｔｔｐs://ｗｗｗ.ｈeｔuｂook•ｃｏｍ.cｏｍ。可憐我被阿娘摔打了十幾年。」還假意「嚶嚶」了幾聲。被杜氏一個眼刀給削了回去。

塗氏道：「二郎名熙，三娘名欣，四娘名少君，五郎名傑。」

進了書房的門，徐梁先請罪：「犬子無狀，奴此番入京才知道這小子居然私置了產業。」

杜氏又問：「都叫什麼名兒啊？」

唐文淵道：「這京中只有相公這裡有好酒，平日討且來不及，今日誰作偽誰是傻子！」眾人大笑。

徐欣爽快地答應了：「我們來京里兩眼一抹黑的，也就只認識七娘，以後還要請七娘多關照呢。」

杜氏嗔道：「還有孩子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好啦，我本就想，阿烈底氣有了，該讓他見識見識世家的手段了。正好知會你一聲，讓他去吃點兒小虧。既然你來了，正可多看顧他一點，別叫他虧得太大。」

「光打不頂事兒啊，」鄭靖業伸手拍拍徐梁的肩膀，「打是打不開竅的，把阿興（鄭德興）扔出去沒兩個月，他就懂事了。對阿烈不要一味責備。」

塗氏道：「娘子一向是個痛快人，我再跟您客氣就是不識好歹了。我們都是苦過來的人，哪有什麼忌口？能吃得飽就行了。」

母子幾人聽到那邊聲音漸消，徐夫人塗氏帶人過來：「你們爺兒倆倒是親熱，把我們都扔下了。」當沒看到徐烈腫了半邊的臉。

「好啦，開宴了，今天都是熟人，自家人，一道樂一樂。不醉不歸啊！對了，聖人賜宅，我給你挑好了。就在這坊內，他參了你，我就拿他的宅子抵給你。說給你知道，不要嫌晦氣。大丈夫，百無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