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奪官
蕭令先勉強算是個又紅又專的好孩子,秦越的三觀非常正,他又被先帝教育過,只要別提他親媽的事兒,他的價值取向跟大眾還是一樣的。但是,梁橫是他的人!即使辦了錯事,他也不能由著梁橫被處罰了,然後讓葉廣學登鼻子上臉!蕭令先看這件事情看得很清楚。他對鄭靖業又使起了眼色。
梁橫沒奈何,心中對鄭靖業也有不滿,但是此時最恨的是葉廣學,其次是助拳的世家,他還要靠鄭靖業庇護,乖乖地退了出去。
蕭令先還要用到梁橫呢,當然要回護,鄭靖業已經說了:「奪官。」
鄭靖業心中詫異,這個皇帝,什麼時候腦子這麼好使了?
鄭靖業顏色稍緩:「讓他先到太府下面做一掌固吧。」打發去看倉庫了。
這話說得很重,葉廣學氣喘吁吁猶自不平,卻不敢再次相逼了。蕭令先道:「梁橫,東宮舊人,循例提拔而已,至今不滿一年,縱要考察,也不及寫評語呢!葉相好口舌,你為宰相,入朝已三日,日後朝中有不賢,我是不是也要歸罪你這個丞相?」
蕭令先此時不禁同情起他來了,他倒不太相信梁橫這個人會被徐梁收買,收買也不會在這樣的詔書上寫這樣的字,這擺明是在坑爹不是在幫忙。
說完也不看梁橫,只斥梁橫出去。
蕭令先想反對,鄭靖業連使眼色,他只能按捺住了。
一場遷辯就這麼過了,看起來又恢復了平靜。葉廣學得了個直言極諫的諍臣之名,被一堆人擁簇著,像一個凱旋的將軍,出了大正宮。鄭靖業真是要感謝他八輩和_圖_書兒祖宗,真心的!如果不是葉廣學這麼一鬧,他既找不到一個好借口趕走梁橫,還要費腦子找一個與蕭令先拉近關係的方法。現在一下子全都有了,梁橫滾了,鄭靖業因為與蕭令先一起被嘲諷,又建立了深厚的情誼。
徐梁站都站不住了,出列一跪:「臣萬萬不敢作此想的!」不知是著急還是什麼,他流出了委屈的淚水。感覺到了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真是什麼意思的都有。懷疑、嘲諷、同情、敵視……苦逼死了!
如果蕭令先乖乖聽鄭靖業的話,那他基本上不會遇到什麼困難,鄭靖業是誰呀?他得多老謀深算吶!可蕭令先偏偏一如所有的叛逆期少年一樣,非想要鬧個自立自強。這不自己找抽么?還順帶連累了隊友。
蕭令先這人吧,本來就不算太傻的,驟然得志,才會屢出昏招。此時受到了壓力,多少腦子清醒了一點。
小朋友,他們相爭是為了什麼呀?是為了在魏王那裡掙功勞!
蕭令先被鄭靖業一副憂國憂民相感動得一塌糊塗,天真地向鄭靖業解釋:「先帝也對我說過,梁橫當不得大用,我只取中他的衝勁兒,要當前鋒使一使,並不想大用的。」
鄭靖業揉揉額角:「聖人現在要關心的是下個月刺史、郡守入京,屆時可細心考察,求共治之臣。還有,以後用人要謹慎,至少不能用這麼魯莽的人了。世家並不簡單,望聖人能靜下心來。」
世家從來都不蠢,只是在先帝的刻意打壓之下,又先後出了張智、魏靜淵、https://www.hetubook.com.com鄭靖業這樣逆天的衰神,有些年頭沒摸到中樞的脈了,手生,當然會失誤。現在對付一個蕭令先,還真是三個指頭捏田螺——十拿九穩。
蕭令先一想,也對啊:「這個葉廣學!就不該讓他回來!」
蕭令先捶著胸口:「荒謬!恥辱!他們怎麼敢?」
就這樣,葉廣學等人還不肯干休,必要讓蕭令先保證,這次用錯了人,下次晉陞神馬的,要跟大臣們商議。暗指,你這皇帝看人眼瘸,不能親賢臣遠小人,你得鍛煉。這是要讓蕭令先做檢討!
世家會內鬥,絕對的!歷史太長了,保不齊在幾百年前哪一家跟哪一家為著什麼事兒就有糾紛,然後記上個幾百年,沒辦法,大家都有傳承嘛,不但傳承了血脈與文化,還會傳承恩仇。但是!他們同樣有著蛛網一樣的關係,還有著共同的利益。
蕭令先無可不可,現在他對梁橫沒啥信心了,只是覺得先帝說得對,梁橫確實有不足之處。他現在最憤怒的是一件事情:「蔣進賢和葉廣學什麼時候同流合污了?他們以前不是爭得挺厲害的么?」以前他雖是個閑王,也知道蔣進賢和葉廣學互相爭著出風頭。
葉廣學道:「他是在擬詔!這隻是冊封區區後宮,試問此若是遺詔,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必要重責梁橫。
蕭令先跟鄭靖業商量:「他雖可惡,卻不能由著葉廣學作踐了去,不然他們又要更得意了!中書舍人是必要罷的,卻要給他另安一官職為好。」
鄭靖業敏銳地感覺到,事情有些大和*圖*書條的。他當初是怎麼通過輿論等手段把前太子給弄下台的?一件一件的小事,慢慢積累,讓大家評評理,看吧,那個人他又犯二了!他在時時刻刻犯著錯,他在年年月月犯著二,他每件事情上都蠢,他等人接物極其呆!他識人相當瘸眼!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在這個時空里,沒有這樣一個成語,但是鄭靖業的心裏湧出的,正是這種感覺。有許多人在給這個皇帝挖坑,皇帝自己還閉著眼睛往裡跳呢!鄭靖業也不太喜歡蕭令先,卻不得在此時讓他再中槍。
鄭靖業正好狠卷他一頓:「我說手誤是給你留點臉面,你居然也說手誤,詔令也是可以隨便手誤的嗎?你一手誤不要緊,你今天差點沒命你知不知道?你平日里說話不是也頭頭是道嗎?你的書都是怎麼讀的?弄得大家都要為你扛著。」
鄭靖業再次維護蕭令先:「吃一塹長一智,難葉相是生而知之者,一輩子都不犯錯的嗎?聖人便稍有疏忽,也是大臣沒有注意勸諫,豈能歸責君上?」他不得不代蕭令先頂一下雷。
鄭靖業對蕭令先道:「他要去哪裡,我還要細細想想,總得萬無一失才好。」
梁橫淚流滿面:「臣固有錯,不敢自辯,可葉相,若為聖人臉面著想,就不該拿到朝上來當場羞辱聖人啊!」
鄭靖業的臉都扭曲了好嗎?他就不說他那個已經萌生去意的女婿了,哪怕是柳敏,都比梁橫靠譜好嗎?當日眾臣一起考較詹事府官員的時候,梁橫是個勉強及格,人家柳敏是滿分之外再加分!就這樣,你寧可用hetubook•com.com梁橫也不用柳敏?
鄭靖業道:「若能攔,早就攔住了,往後聖人行事,還是要小心的。至於你,」鄭靖業的聲音變得很冷酷,「這是你自己手誤,還是有人指使?」垂下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梁橫。
這竟是暗指徐梁一家有謀求皇后寶座的意思了,蕭令先此時根本顧不得梁橫了,他對他老婆現在的表現挺滿意,一點也不想換媳婦兒。還有,他正經八百的老丈人還呆在朝上呢!尼瑪我根本沒授過什麼意啊!
葉廣學反唇相譏:「難道啟用梁橫是鄭相同意的嗎?鄭相領吏部,難道不該考查他嗎?」
「卿之心,我自知之。事關國體,不得不明令公示。」蕭令先安慰徐梁一句,然後宣了決定,梁橫必須罷官扔回家。徐梁沒什麼處罰,倒是徐少君,本來是才人的,被迫被降成了個采女。尼瑪五品變八品!本來就覺得不夠高好嗎?現在突然發現,還有更大的委屈在等著她!
鄭靖業不得不出來把梁橫給壓一壓:「梁橫初為中書舍人,文詞匱乏,書禮不通,是他一人之過。為大臣者說話當有憑有據,何必大肆牽連?要有大臣體!葉相當就事論事,勿言其他,否則繁文縟節,實誤朝政。」
可葉廣學還是不肯罷休,因為這份詔書是冊徐少君的,如果徐少君只是個民女也就罷了,可她爹是鄭黨骨幹侍郎徐梁,還是先帝親自點名讓她入宮的。這個問題就很嚴重,原本腹誹徐瑩腹誹得最兇殘的葉廣學,搖身一變,成了皇后的維護者:「若冊一宮婢,只當戲言。徐氏,侍郎之女,其父之位乃尊,人心向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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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縱容!梁橫之舉,得無人暗諷乎?必請聖人明斷,以正視聽!抑或此是聖人授意?」鄭靖業道:「他這鬆懈的樣子,以後能不出錯嗎?」冷冷地對著梁橫道,「不管把你放到哪裡,你的頂頭上司都可能是世家出身,哪怕頂頭上司不是,隔一層的也是!你再行差踏錯試試!」
鄭靖業卻不打算放過他:「你的書是怎麼讀的?怎麼會用錯句子?」
蕭令先也怒道:「你一向不是做事最小心的么?」尼瑪什麼細節你都要仔細一下,還自稱有本事,今天怎麼出了這麼個大岔子了,連累著我丟人啊?老子差點要當眾做檢討!
梁橫伏跪于地,心中的恨意是在場的人里最濃的!他已經是中書舍人了,再混個兩年,以皇帝對他的好感,很快升個四、五品,做個威風一點的官完全不成問題!到時候他親媽的誥命也有了,他也能衣錦還鄉去在嫡母嫡兄那裡秀一秀。現在一切都泡湯了!饒是梁橫,也不得不流下了痛苦的男兒淚。
梁橫此時是一定不想被罷官的,賭咒發誓,絕對不會再出錯了。
鄭靖業嘆道:「聖人怎麼就看上他了呢?他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回是讓整個詹事府跟著受牽連,這一回更好,葉廣學就差逼聖人下罪己詔了!長此以往,怎生是好?」
蕭令先也疑惑地看著梁橫。梁橫一口咬定:「就是臣……手誤了!」
蕭令先能做嗎?
蕭令先怒道:「葉相回朝三日,先斥我中書舍人,后責我侍郎,再欲歸罪我首相,下面是不是要讓朕退位讓賢於你?」
蕭令先對鄭靖業道:「此事辛苦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