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做事須趁早
鄭琰揉揉額角:「居然忘了這個!」她又想起來了,她爹白天還上班兒呢!
「什麼如何是好?」鄭琰笑了,「司州刺史又不要親守關隘。」司州北界就是邊境不假,池之的治所卻是靠南不靠北的,且城固池寬,哪怕是上一回雙鷹王橫掃了司州,司州刺史也沒被砍了,倒是被問罪奪職流放三千里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阿爹如今還是首相呢!首倡之功,是誰都忘不了的。至於我,跟著敲敲邊鼓,有什麼要照顧的,再搭一把手——我也就還有兩個錢了。若有投軍的人,多半要路過司州,他是知道怎麼辦的。」
漫天灑網與重點培養兩種發掘人材的方式,很難說孰優孰劣,都有成功的案例也都有失敗的案例,有的時候還真要看運氣。然而機會放到了眼前,不趁勢推一把,真是對不起自己。先是,池之上表,奏稱春耕在即,司州官員缺員嚴重,他雖已舉薦若干,架不住缺的人更多,請求朝廷重視。
十九娘神色間很是得意地道:「也是在學堂里學了道理懂事了。」
鄭琰犯愁的正是朝堂的格局,鄭靖業的退休是板上釘釘的了:調長子回京,把次子和女婿留在京外,又以本黨核心骨幹之一兼自家親家的李幼嘉為相,同時與世家保持一個雖不親密卻不敵對的關係。原本這一切已經做和很好了,卻因這一場戰爭而產生了不小的變數。
鄭琰笑道:「遵命。」
「咱們估摸著,總有二十年的仗要打,從來軍功最重。說不得有什麼樣的人,又有多少人從這裏面起家,出
和圖書在現有的人家也就罷了。從來英雄不問出處,丈夫起自微末,二十年,不出幾個公侯,也要出幾個將軍——阿爹,做事須趁早。」
因上了年歲,鄭靖業酒後已經不騎馬了,他今天坐車,鄭琰正好往他的車裡一坐。藉著燭光看鄭靖業的臉色不像是酒多了的樣子,又擰了一把濕帕子,自給鄭靖業擦臉。鄭靖業道:「不忙,我酒不多——什麼事這樣急?」靠著車壁歇息。
這也成了土鱉發家的一個渠道——從低級軍官里一級一級地艱難往上爬,這也是一個機會。偉大領袖毛主席曾經說過「槍杆子里出政權,每一次大規模的戰爭結束之後都有一個或大或小的集團興起與壯大。眼下,就是又一次這樣的時機。」
鄭靖業張開眼睛:「你怎麼想?」
兩人含笑點頭,十九娘一面把鄭琰往杜氏那裡送,一面道:「邢國夫人已經到了,」又說,「長生和春華你也沒帶來。」
「還有就愛看炸毛雞的呢。」尚氏很開心地八卦。
齊國公府地盤原就不小,土豪嘛,入京搶宅子毫無壓力,三人八卦了好幾句才到了杜氏等人所在之地。滿目都是貴婦,不齊國公府近年來日子過得不錯,齊國公之子齊驤娶了個難得不那麼囂張又私生活混亂的公主老婆,還生了三兒一女,女兒嫁與首相家作長孫媳婦,生活也比較美滿。政變也沒牽連到他們家,小日子過得也是有滋有味的。來賀壽的人也多。
「也不算是……」鄭琰吞吞吐吐地,「我只怕世事要有變動……」
鄭靖業嘲https://www.hetubook.com•com笑道:「你那是兩個錢嗎?」一拍大腿,「就這麼辦。武既如此,也不要厚此薄彼,有到京中謀職的書生,凡想往北去的,定下來了,你也給兩貫盤纏。」
阿肖愁道:「又要打仗?郎君正在司州,這可如何是好?」
鄭靖業打開池之的報告一看,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隨即肅容對李幼嘉道:「大戰在即,司州地處要衝不可不有做事的人。」
家長和老師互相吹捧了一回,十九娘就讓齊軒:「去隨你阿爹招呼賓客。」鄭琰看得暗暗點頭,不錯不錯,已經讀書了的男孩子還是該多與成年男性接觸接觸。齊軒一揖:「母親、先生,我去了。」
「備車,去相府。」鄭琰分析完了形勢,決定早早下手,朝廷動手的時間蕭正乾已經定了下來——在春耕之後不久——留給她應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鄭琰道:「東市的闞家鋪子。」
十九娘道:「他們家投到你門下算是長了后眼了。」
鄭靖業的笑容里透著冷酷:「棄官而逃,或是畏懼蠻夷或是不肯出力,只肯享受之輩,要之何用?既不肯為國效力又只貪圖安逸,以後就不要做官了。」
鄭琰道:「這該是南邊傳過來的罷?」腦補了一下,「鴨子得是羽毛艷麗的才好,別跟鬥雞似的,毛一炸,難看死了。」
韋知勉喉嚨里哼哼了一兩聲,這個情況他知道得不詳細卻也心中有數,本來缺了這麼多人,裏面還有郡守、刺史這樣的高級職務,應該是許多人瘋搶的。鄭靖業為女婿弄了個刺
www.hetubook.com.com史,池之自己又推薦了許多人,擺出實幹的架式來,餘下的郡守職位只有靠南的兩個郡有世家子弟願意去「吃苦」,往北一點的地方,就算是自己有點意思,家族裡也不願意讓他們過去。後來又出了勛貴子弟那一檔子事兒,司州就更少人樂意去了,把李神策氣了個半死,暗箱操作著派了倆族侄去做縣令,年前就背著包袱跑回來了!李神策大過年的都想動家法了。
韋知勉聽了一耳朵,不咸不淡地道:「池之不是正在司州?如何沒有做事的人了?」你又要搞神馬鬼?
鄭琰悄聲道:「你做生日,我准給你帶來。」說得十九娘一笑,路上遇到一個青年婦人來打招呼,鄭琰一看,這也是熟人,當年慶林大長公主的茶會上常見的齊國公的外甥女尚氏,如今嫁到高唐侯家做媳婦,又站住了說話。
無論是鄭靖業的分析,還是鄭琰上輩子的歷史,又或者是顧益純所講之本時空的史書里,游牧民族與農耕民族的戰爭都不是那麼輕易能夠結束的,這一場戰爭還要持續至少十年,甚至更久。由此養成的新興軍功集團,會是將來朝堂格局的一大變數。
「今年來的人多,為的就是求官做,要打仗了,看形勢還好,不趁這個時候擠進去撈一把,要趁什麼時候?看這些日子收的名帖,我竟沒能一一看過。」鄭琰頭疼地道。難得有背景的人被上次的傷亡嚇到了,不那麼積極地謀職位,沒背景的就蜂湧而上了。
策略要調整呢!除了派本集團內部的人去前線參与分蛋糕之外,如何和圖書與新興的集團相處,也是一個大學問。相爭是不明智的,示好也是有學問的。
鄭琰在席上也只與眾人說些趣事,倒是問了杜氏,鄭靖業今天也來,但是大家會在宵禁前回家。鄭琰盤算一下,她還得回家看家,抽空招招手,讓十九娘的侍婢把阿崔領去找鄭靖業,約了一齊回去,回家的路上與鄭靖業談一談。
阿肖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又問,「那娘子這些天愁眉不展的,難道只是擔心沒把名刺看完?」
尚氏見鄭琰頭上的鳳釵好看,便問:「這個樣子好看,阿鄭是哪裡得的?」
到了齊國公府里,鄭琰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安康大長公主親自來迎,與鄭琰攜手入府,她的一個兒子正在崇道堂讀書,今日因是祖母生日,請假回家拜壽。安康大長公主又讓兒子過來拜見老師。鄭琰笑撫齊軒的腦袋:「今天穿這一身可真精神。」
事實上,無論在那一個時期,世家也不可能把持著所有的官職,一些「粗野」、「不夠清貴」的官位從來都是會被放棄的。這些官位里就包括了廣大的軍職,俗話說得好「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低級軍官他們都不樂意去,除非是在御林這樣特殊的地方。
韋知勉怒道:「相公一語而定人終身,不覺得太苛刻了嗎?」韋知勉有一拐彎抹角的親戚也偷跑了回來。
「北邊的戰事,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結不了的,哪怕今年這一回蕭正乾大勝,狄人也不可能一夕潰散。」
尚氏道:「生意人么——近來有什麼好玩的?」說到好玩的,她的眉眼都活了,眉梢
www.hetubook.com.com一顆小痣也跟著揚了起來。
尚氏扮了個鬼臉:「這就不知道了吧?鬥鴨子可好看了。」
往北方前線去的道路上,不少「有志之士」又或者是亡命之徒都在儘力去投軍,以圖個封妻蔭子。
阿肖聽她這麼說,就識趣地不多話了——十有八、九是與朝政有關,那實在不是她能夠參与的了。
「唔。」鄭靖業知道這不是重點。
「還要再讓他們來耽誤事情?衣華服、食珍饈,豬都會做的事情,何必要人?,誰願意養這樣的蠹蟲就去養好了,反正國家不當這樣的冤大頭。」鄭靖業一句話把韋知勉噎個半死。
十九娘輕推尚氏肩膀:「今天這樣熱鬧,你還想怎麼好玩?」
李幼嘉給了韋知勉的後背一個鄙視的眼神,認真地對鄭靖業道:「如此真是一件大事了。缺不缺人倒在其次,朝廷官員棄官而逃,有損朝廷尊嚴。一方主政者尚且如此,看到百姓眼裡就更加恐慌了。」這種情緒絕對不能讓它蔓延!
鄭靖業與韋知勉是老相識了,也不在他面前故作憤慨,平靜地通報了司州的現狀:「為雙鷹王突進之事,司州自刺史之下罷黜、問罪者百餘人,去年僅補地方長官二十余,又有屬官二十余,僅止支持庶務。又自去年至今,棄官而逃者主政官六人、屬官十余,如今春耕在即,又大軍將有調度,司州之官,已不敷用。」
阿肖奇道:「娘子難道忘了,今天是齊國公夫人的生日,大家都要去齊國公府上吃酒的,先前與夫人說好了的,分頭去的,相府人口多,這會兒怕不已經動身了。您也該動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