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樹影憧憧中，柳文昭躬身引導二皇子進了一金府花園中隱蔽假山後，又小心仔細的查看了一下，見周圍無人，這才縮頭入內。

二皇子冷笑，伸手按住柳文昭頭頂狠狠壓下。

柳文昭也顧不及擦臉，快速閃出假山。

徐徐圖之？！二皇子腳上加力：「我可等不了你什麼徐徐圖之！今年內，金元寶的人頭，兵工廠的兵符，本王一定要拿到手，否則……」，他冷笑一聲，低頭道：「聖上一旦殯天，讓大皇子登了基，我還可以做我的王爺，你卻一定要死。」說罷緩緩收回踏在柳文昭臉上的腳。

江曉萱玉麒麟面面相覷，半響，只得離開。

柳文昭見狀，對二皇子道：「這丫頭就是個府上的雜役，肯定不會亂說亂講。即使她嘴巴管不住，誰也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半晌后，溫柔的看向玉麒麟，只是那眸中依舊寒意十足：「你是誰家的姑娘？舉止粗俗，說話莽撞，想必不是什麼大家出身吧？你奪了我家曉萱的姻緣，也算是過了一段好日子，還是安心上路罷。——葯死你以後，我就和親家母親自進宮向太后太子說明苦衷，太后太子為了大局，必定會體諒咱們江金兩家，咱們到時候，還是親家！」

二皇子輕抬軟靴踩上柳文昭臉頰，慢慢碾轉：「本王話還沒說完——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心慈手軟不會動你一個小小的管家？」

玉麒麟見狀，拍了拍她的肩，又像是說服她，又像是說服自己：「你跟我說的那些朝廷啊奪位啊太子皇子啊什麼的道理，聽上去都很有道理啊！你看說了之後你娘不是也半天不說話？」

待二皇子離去后，柳文昭便將喜兒屍體拖進一黑暗角落，隨即離開。

玉麒https://m.hetubook.com.com麟朗聲說完，靜待江夫人反應。

江夫人氣勢迫人，江曉萱玉麒麟反而冷靜下來。

江曉萱被打得退了一步，隨即她慢慢站穩，又朝前走了兩步，靜靜的，仰起臉，「還有我自己的命。」

江曉萱聽言，幽幽嘆息：「話雖如此……但你不知道這些運籌帷幄的人隨時都可能翻臉，畢竟我們兩個太微不足道。」她壓低聲道：「何況她是我繼母，本來就看我不順眼，為了自己的利益，隨時可以犧牲掉我。」

三人屋內對峙，面面相覷。

二皇子見狀，靠著假山，輕飄飄的丟來一句：「據說人不能和將死之人對視，不知柳文昭信不信這個邪？」

江曉萱捂臉趔趄，玉麒麟連忙上去輔助她，怒道：「你怎麼上來就打人！」

地面雖涼，但也比不上柳文昭心涼，可他卻不動聲色，只做出一副乖覺的樣子，竭力辯解：「殿下，金家兵工廠戒備森嚴，小人不敢鬆懈，殫精竭智，日夜為殿下策劃圖謀！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望殿下容小人徐徐圖之！」

江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劈手就給了江曉萱一個耳光。

喜兒不解何意，可是隨即看到咬牙走向自己的柳文昭，喜兒猛然醒悟，大驚失色，連忙跪地抱住柳文昭腿，張口就要哀求。

柳文昭眼神閃爍，掃視了一下周圍，伸手揪住喜兒頭髮將她拖進假山，低聲道：「是個丫鬟。再沒旁人。喜兒，你聽到什麼了？說！」

一聽這話，江夫人瞬間暴怒，當即又是一個耳光甩了過去，「你這是拿整個江家的命威脅我！」

江夫人穿著家常衣服，坐在靠窗的梨花木軟榻上，頭垂目細細品茶，不https://m.hetubook.com.com急不躁。

兩人又對視一眼，走上前去，站在江夫人面前，不敢抬頭去看她。

江曉萱見狀上前，輕聲喚道：「母親——」。

江夫人眯眼，一笑，語調忽然溫和：「你這孩子胡說，什麼欺君之罪？咱們江府和金家可都是被人蒙在鼓裡！只消悄悄葯死這個奪了我兒姻緣的野丫頭，剩下你這個江曉萱就是綁也要綁在金府，死在金府！」

一枚戒指隨喜兒屍體拖動自她手中滑落，叮的落地，聲音微弱，無人注意。

喜兒伸手無助的扒拉著柳文昭雙手，喉間氣聲幾乎難以辨認：「求……你，你說過……」她的喉嚨咯咯做聲，仍是滿臉哀求凄婉看著柳文昭。

喜兒體若篩糠：「我、我什麼都沒聽見。」

卻不料，江夫人竟然緩緩放下手，喝了一口茶，她眸中的寒冰，似乎在慢慢裂開，只是，聲音卻還是冷冷的：「知道一點朝廷紛爭，就以為真能要挾我們這些在風浪里打滾了幾十年的人？江家，金家，多多少年的經營，豈是你們兩個黃毛丫頭能困住的？」

二皇子輕笑：「你不是一直想展現對本王忠心么？」

一直冷眼旁邊的玉麒麟此時踏上一步：「你敢嗎？我看你就是不敢。你敢的話今天堂上為什麼不說？不就是因為忌憚二殿下嘛？曉萱告訴我了，這次聯姻就是為了鞏固太子的勢力，我不管你們這些大人物怎麼爭來爭去，今天我舞也跳了，幾百個賓客也見了，連皇子也見了，你葯死我隨便，我不信下一步你能交代。」

江夫人聽言，沉默了。

柳文昭卻仍是扼住她喉嚨不放手，自己喉間也如野獸低吼。

江夫人說完，便起身，徑直走入內堂。

他ｈｔtｐs://ｗww•ｈｅtｕｂｏok.ｃom.cｏｍ咬緊牙關，竭力抬起頭來，與二皇子對視，言之拳拳：「殿下明鑒，小人對殿下忠心可鑒！」

可是，柳文昭出手如電，瞬間扼住喜兒脖子，雙眼一閉，漸漸用力。

喜兒癱倒在地，簌簌發抖。

玉麒麟聽言，憐憫之情頓起：「我娘雖然也不是我親娘，卻把我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遠遠的，壽宴的樂聲悠悠傳來，似乎有人擊缶，一聲，再一聲，如水蕩漾。

江夫人看著江曉萱，眸光更寒幾分：「我不敢？」

柳文昭默然跪下。

柳文昭咬牙幾欲轉頭，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戒指漸漸滑落喜兒手中。

江曉萱聽罷，心頭一顫，但還是強自鎮靜說道：「母親，您葯死她簡單，您把我關在金府也只是一句話，我和她現在都是您砧板上的肉，跑也跑不遠。只是今日二殿下拜訪，野心已現，又見到了她認住了臉，您覺得在這個關頭，二殿下他不會抓住這個把柄大做文章么？——您覺得太后太子經過此事後，就算為了自己臉面不降罪，還會像以前一樣信任江家么？」

「小人不敢！」柳文昭俯首。

玉麒麟突然一揮手，大大咧咧的道：「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就不信我們鬥不過你繼母！明天金夫人還要宴請你繼母，咱們明天家宴上見！」

二皇子眯眼看了看，上去輕輕踢了他一腳：「行了，死透了，想個法子埋了，再收拾收拾自己。——本王也該告辭了！」

倆人愁眉相對片刻。

眾人勞累了一天，送走宴請的賓客后，便都早早入睡了，闔府安靜。

江夫人眯眼聽完，反而放鬆狀向後靠去，舒服坐好。一陣風從窗外吹過，她頭上鳳穿牡丹步搖的流蘇，輕輕搖動和圖書，發出細微的清脆的聲音。

柳文昭聽言，只得咬牙，面目由憐憫而逐漸猙獰，冷汗和著泥水下，睜目看著喜兒哀求雙眼，手下用勁。

「你繼母最後什麼也沒說，應該是服軟了吧？」玉麒麟不確定的問道。

二皇子緩緩的，緩緩的，將目光從喜兒身上移向柳文昭：「哦？我好像告訴過你，什麼樣的人嘴巴才是最安全的。你忘了嗎？」

慢慢的，喜兒兩眼翻白，斷了氣。

「這是御賜婚姻，代嫁就是大不敬，株連九族，戳穿了對您沒有好處。」

「是是是！」柳文昭狼狽起身。

「娘……」江曉萱鼓起勇氣：「既然已經走到今天，就是歸不了位了，您也不敢怎麼樣。」

倆人對望一眼，握緊對方手，推門入內。

柳文昭頭磕在石頭地面上，滿嘴泥濘不敢動。

二皇子鬆口氣，陰狠打量喜兒。

江曉萱和玉麒麟聯袂來到江夫人所居客房外，卻見房門虛掩，一線燈光，似有人等候。

江夫人仔細打量江曉萱，冷笑：「這是要跟我講什麼粗茶淡飯足矣的大道理么？我不跟你廢話，你既然是我江家的女兒，願意不願意，都得做這個聯姻的工具。今晚你給我老實回去獃著，明天，你和這個野丫頭就得各歸各位。」

「本王的問鼎大業謀划多年，少不了銀子，也少不了金家的兵工廠，你一個破落子弟，站出來說你能幫本王，本王看重你有抱負，也就交給你這些差事，偏偏你如此不爭氣——你說，你是能力不夠呢，還是忠心有限呢？」二皇子的目光，彷彿寒風一般刮在柳文昭面上，他似乎都感覺得到，皮膚在隱隱生疼。

突然，假山外一陣響動，二皇子一驚。

喜兒倚在假山外山壁上，顯然已嚇的腿軟，這會兒又突然和-圖-書見看到臉上青腫泥濘的柳文昭，更是嚇得失魂落魄。只能拚命的搖頭不敢出聲，用目光哀求他。

江夫人倒是不急，依舊慢條細理的喝著茶，品了小半杯后，這才緩緩茶杯放下。

「柳管家——」二皇子的聲音冰冷又尖銳，好似寒冬夜裡劃過地面的劍聲。

聽到這話，江夫人這才嘆了口氣，緩緩坐下，冰一樣的眼凝視著江曉萱：「確實是你該得的。我怎麼也沒想到，我們江家的女兒竟敢如此不知羞恥，膽大妄為！」說罷，又將目光轉向玉麒麟：「你又是誰？看你今日壽宴大出風頭，可惜坐卧舉止，一看還是個平民野丫頭，可笑我那親家母竟然被你蒙蔽，你也就敢把自己當鳳凰！」

江曉萱眉頭輕蹙，輕聲卻篤定的道：「女兒確實是妄為了一次，女兒不願意被您和父親當做政治聯姻的工具，為了自己的幸福著想，大胆逃婚了。您要說這就是不知羞恥，女兒認了。」

二皇子負手繞著柳文昭走了幾圈，陰惻惻開口：「柳文昭！本王在府里久久不見你的音訊，實在是想念的緊，又聽說江閣老夫人今天也要來，這太后賜婚兩家聯姻今天見面不定商量出什麼幺蛾子來，不得已今天自己前來，——貿然叨擾，柳管家很不開心吧？」

柳文昭還有些猶疑：「可是……」

江曉萱忙攔住玉麒麟，搖搖頭：「這一巴掌是我該得的。」

江曉萱撫著臉頰苦笑：「她心機深沉，我也說不準。」

忽然，江夫人把茶杯高高舉起，江曉萱閉目等待母親爆發。

喜兒眼中閃過絕望，不甘，恐懼，隨即恐懼慢慢消失，最後竟是一絲平靜，撒手不再掙扎。

柳文昭挨了一腳，卻是一動不動，望著喜兒鐵青面孔，目光中一絲瘋狂兇狠，隨即漸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