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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妹妹的關愛，柳文昭心頭舒軟了幾分。

「聽太后口氣，現在真是暗流涌動。太后提到了二皇子，我心裏一下子就亮堂了。」金元寶皺眉道。

金元寶握著令牌的另一端眯眼看了一眼柳文昭，柳文昭這才不情願的鬆開手。

太后聽言，一語不發，只是慢慢的繼續喝茶。

金元寶聽言，連忙跪下：「元寶知罪。」

可是，柳文昭卻是沉默不語，表情麻木，讓人捉摸不透。

「她對我們好！？」柳文昭卻是像突然被點燃了的火藥一樣，爆發道：「二十多年來，我盡忠盡守、任勞任怨在金家做牛做馬，到頭來呢！她就真的把我當畜生一樣一腳踢開！她眼裡，只有她兒子！」說著，他竟然情不自禁的將桌上的茶杯生生捏碎了！

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突然臉色嚴峻看向玉麒麟，喝道：「江曉萱！」

太后輕輕啜了一口茶，問道：「金元寶，你要休妻，鬧得沸沸揚揚，不知你為何要拆散哀家所賜的金玉良緣？說出來，哀家為你做主。」

「這個危機，總算暫時避過去了。」金夫人長吁一口氣。

「哦？」太后關懷的問道：「要不要緊？是否請御醫診治一下？」

「在……」

「可是二皇子怎麼會對你的行蹤如此清楚？」

正在這時，下人來報：「柳管家，東潞河的庄頭求見少奶奶，是否可以帶進來？」

太后微微一笑。

金元寶聽言，卻沒有說出心中的猜想，只是悠悠的看向遠處正在指揮下人的柳文昭，淡淡道：「能對我們母子了如指掌的不過就那麼幾個人，我一定會將他抓出來。」

帶著滿心的忐忑回到金府後，金元寶便支開了玉麒麟，扶著金夫人在園中散步散心。

「怎麼說？」金夫人不明白。

金元寶拿過令牌揣入懷中，孝順的道：「昨晚我替娘梳頭，看見娘的頭髮里滿是銀絲，娘年紀大了，我也是時候該挑起這治家的擔子，替娘分擔。我到底是金家唯一的兒子，不能像過去那樣任性，所以從今以後……」他加ｈｅtuｂooｋ•coｍ.cｏm重了幾分語氣，「金府上下內外大小事宜，我都會一一監管，要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也還要表哥多多提點。」

玉麒麟心慌起來。

「謝太后教誨，元寶一定不負太后所望。」金元寶連忙叩首。

「哀家知道你這麼多年來打理金府上下，監管兵器製造局，盡心儘力，可是人終有老的時候，你總得把這份家業交給下一代。」太後轉眼看向金元寶：「金元寶，你是金府唯一男丁，金家未來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你娘對你寄予厚望，但願你不要再讓哀家失望。」

金元寶看回眸看了一眼玉麒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稟太后，曉萱其實並無什麼過錯，都怪元寶年少氣盛不懂事，跟曉萱慪氣，昏了頭腦，一氣之下干出休妻的傻事，還望太后恕罪。」

太后不動聲色地繼續啜了口茶：「鬧歸鬧，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本是人之常情，可你為一點瑣事就鬧出如此大動靜，成何體統！」頓了頓，她又慢條細理的道：「金元寶，當初抱著曉萱來捨命求葯的是你，現在鬧著要休掉曉萱的還是你，婚姻大事，怎可如此兒戲！朝堂之上，有人就盼著金江兩家決裂，你偏偏就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這不是正中某些人下懷嗎？」

金夫人的後背衣服已被冷汗浸濕。

「我……臣婦明白……」玉麒麟想了想又照樣加了一句，「謝太后教誨。」

「回大總管，這是我們東璐河的租戶的一點心意，都是自家釀的酒。」

看著那滿是血跡的手，柳倩倩臉上的驚訝的神色漸漸轉為了不可思議，她連忙翻出繃帶給他小心的剔除碎片，包紮傷口。

金夫人低著頭率先跪下，金元寶連忙暗暗拉了一下玉麒麟的手，一起跪下。

玉麒麟悄悄抬頭，正看見她和煦的下笑容，當即便想要站起來，可是身子剛一動，便被金元寶按住。

「哦？庄頭這麼有心？」柳文昭挑眉。

「耳目？」金夫人一驚：「若真是如此，那太可和-圖-書怕了，我們娘兒倆身邊居然有二皇子的耳目？這人會是誰？」

「小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件事，上次少奶奶來東璐河就問了，但那時她還瘋著，現在好了，說想起來了，她會來親自告……」柳文昭心裏咯噔一下，臉上掠過一絲吃驚的神情，隨即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江家素以家教嚴格聞名，江府女眷個個都知書達理，哀家也是看中江曉萱溫良賢淑，特才賜婚，你既休妻，想必是曉萱犯了大錯，她有何錯？你儘管直說。」太後用碗蓋拂了拂茶葉。

「從回門開始，我就接連遇刺，兵器製造局就職儀式上紅衣大炮差點炸膛將我炸死，這次離開金府又遇到殺手，我推斷，要致我于死地的幕後黑手，可能就是二皇子。畢竟我出事了，能藉機興風作浪亂中取勝的，只有他。」

柳文昭稍有疑惑，但還是吩咐下人：「你先把人帶過來，然後去請少奶奶。」

饒是玉麒麟在金家見多了富麗堂皇，但此時也不禁看花了眼。

金夫人笑著點頭道：「看見你們兄弟這麼齊心協力，我也就安心了！」

三人如得大赦，齊聲地道「謝太后」，起身。

太后悠悠地喝完一口茶后，才緩緩道：「平身吧。」

「少奶奶問她什麼了？」

等到金元寶和金夫人走近了，柳文昭便立即走上前去，鄭重其事的將令牌雙手捧上，和氣笑道：「姑媽，這個兵器製造局，本來就是文昭代為監管，既然表弟回來了，理應由表弟繼續接手掌管。」他雖然這麼說，手上的令牌卻沒松，眼睛仍期待地望著金夫人。

柳文昭沉著臉走進屋，卻看見柳倩倩正眉飛色舞地哼著小曲，當即心頭更煩，「你那麼高興幹嘛？」

「家難出孝子。」柳文昭一臉輕鬆的樣子：「姑媽，難得表弟能吃一塹長一智，也是我們金家的福分。」

「那事不宜遲，你馬上把所有的東西給元寶做個移交。」金夫人說道。

「臣金柳氏叩見太后。」

柳文昭一時愕然，臉上和*圖*書的笑容還僵硬著：「好……應該如此」。

柳倩倩卻是揚眉一笑道：「我當然高興，元寶哥哥回來了嘛！」

「你身為相府千金，嫁來金府，就應當恪守婦道，相夫教子。倘若言行舉止有違金府門規，輕則壞了你江家的名聲，重則毀了金江聯盟大事，這豈是你一個小女子能承擔得起的？」

這時玉麒麟走了進來：「表哥，你找我。」

柳文昭出門，低頭陷入回憶，忽然，他眼神微微一動，想起了之前玉麒麟曾經找他打聽過，在府中呆了二十年以上的人有哪些……

三人在宮女的引領下，來到了太后修養的暖閣內。

「她說，她已經想起來當時少奶奶問的話了。」

金夫人言，也跟著跪下，「在。」

片刻后，劉庄頭被帶進了金府大廳中，他一見柳文昭便立即跪拜行禮：「東璐河庄頭拜見大總管。」

「哥……我知道你心裏的不甘心，但是元寶哥哥畢竟是姑媽的親兒子，姑媽要將製造局和金府的管理權交給他，也是遲早的事，你的辛苦姑媽也一定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裏的。你就別生氣了。」柳倩倩小心的包紮著，小心的勸道。

「多謝太后教誨！」金夫人額頭沁出細細的冷汗。

這個細小的動作自然是落入了太后嚴重，但她卻不動聲色的淡淡道：「平身。」

「謝太后。」金元寶起身的同時對玉麒麟使了個眼色。

「嗯，那便好。」太后看了一眼旁邊的宮女，「賜座。」

「嗯……」柳文昭感覺到了遠處望來的目光，面帶微笑的回望過去，輕聲道：「與其等老太太開口要，不如我做個順水人情。一來顯得我柳文昭志不在此，消除他們對我的戒心；二則我倒是要看看，我在我親愛的姑媽眼裡，到底是個什麼位置。」

金元寶抓緊時機，謹慎行禮謝道：「謝太后關照，其實沒有大礙，都是我讓她跪久了祠堂的緣故……」

太后所在的慈寧宮的設置並不像是個宮殿，倒像是一個大大的宅院。麴院迴廊，雕廊畫棟。粼粼湖心上，也和*圖*書有著沂水而建的亭台樓閣，道路兩邊也種滿了各色奇花異草，倒像是金府的豪華放大版。不愧是骨血相溶的親戚，品味都是極為接近的。

金元寶看著柳文昭的表情，頗有深意地微微一笑。

三人跪地不敢動。

婦人看起來，就像是普通宅院里的主母一般，慈愛而善良。

「很好。」柳文昭點點頭，不動聲色的將名冊放進懷裡。

金元寶聞言，便上前想要接過令牌，可柳文昭卻略一遲疑，並未鬆手。

金夫人面色微凜，身子也坐直了幾分。

「臣金元寶、內人金江氏叩見太后。」

玉麒麟這才慌亂的跟著跪在他旁邊，低聲道：「臣……臣婦在……」

金夫人也立即跟著附和道：「是啊，太后，他們小夫妻吵架，一點小事都當成大事。」

「多謝表哥。」玉麒麟盈盈行禮，並未挽留。

「太子雖然已經監國，但是不到登基那一刻，什麼都不能真正確定。」太后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碗，「近年來二皇子羽翼漸豐，又討聖上喜歡，立嗣之事，聖上多有猶豫，雖說廢長立幼乃大忌，但之前也沒少發生過。哀家老了，越來越力不從心了，孫輩的事，想管也管不了……二皇子是個精細人，耳目遍布朝堂，你們若是做出什麼事讓他抓著把柄，到時候哀家也救不了你們……」

而遠處，阿貴正悄悄的將一份名冊交給柳文昭，「公子，按照你的布置，在兵器製造局的重要部門，咱們的人已經安插|進去了。就算金元寶回來重掌大權，也控制不了局面。」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金元寶面色凝重的道：「母親，我懷疑府里肯定有二皇子的耳目。」

「就是二十多年前給少爺接生的那個婆子。」

金元寶聽言，感激的看了母親一眼。

一進門，玉麒麟便看到屋中正位上坐著一位五十齣頭的婦人，穿著暗金色綉金絲鳳穿牡丹圖的對襟褙子，頭上戴著一支極為簡單的木簪，只是那木簪是金絲沉香木製成，又提神醒腦的作用。

「您真的想好了要這麼做？」阿和圖書貴有些擔心的問道。

「上回少爺和少夫人來東璐河收租，大發善心，當眾燒掉了租戶的地契，免了大家的租賦和欠債，真是活菩薩再世。租戶們感激不盡，讓小人作代表，前來致謝。」

柳文昭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她激動的握著金元寶的手，金元寶雖然強作鎮定，但是不斷出汗的手心，已經出賣了他心中的擔憂。

玉麒麟見狀，也跟著似模似樣的平穩起身：「謝太后。」

「劉穩婆是誰？」柳文昭有些疑惑，玉麒麟還給一個瘋婆子治病？這有些太心好了吧？

難道……

柳倩倩見狀，知道他不高興了，便乖巧的哄著他，道：「哥，既然元寶哥哥回來了，我們以後就一起好好的過日子吧，姑媽對我們這麼好，你就不要再惹事了……」

「那是一定的。」劉庄頭想了下，又道：「哦，對了，上次少奶奶留下銀子給劉穩婆治病，現在她的瘋病已經好了很多，人也清醒了，說過兩天還要跟大家一起來，給少爺和少奶奶道謝呢。」

眾人小心翼翼地坐下。

「起來吧。」柳文昭親切笑道，隨即瞟見了劉庄頭身後帶著的人，那些人一個個都挑著大大的酒罈，柳文昭好奇的問道：「這是？」

「如月。」

「哦？她找少奶奶有什麼事？」

金夫人卻是滿意的點點頭，微笑道：「昭兒真是實誠人，那就還是交還給元寶吧。」

「既然少爺如此宅心仁厚，你們自當不能辜負金府的恩情。」

「謝太后。」金夫人平穩起身。

「是……」柳文昭恭敬點頭，可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權力得而復失，他的眼神中，卻是無法抑制的，透露出些許仇恨的光芒。

「柳倩倩，你記住你只有我一個哥哥。」柳文昭面露慍色。

……

金元寶連忙扯了扯她。

「是東潞河的庄頭來了，找你有事。那你們聊，我先走了。」柳文昭說罷，便朝廳門走去。

「太后，曉萱近日患有腿疾，不敢久跪，還望太后恕罪。」剛才的一幕自然也落入金夫人的法眼，她開口替玉麒麟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