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美人似水郎如泉
第五十二章 捨不得
「呵——」司徒亦抬起手來,從袖口拿出了一條帕子,擦乾淨指尖,將手指搭在琴弦上,開口道:「你且跟我一起做,注意手型要保持下臂下垂時的放鬆狀態,既不要太張開,也不要太握緊,單手彈奏時,手指關節要主動……」
司徒亦托住下巴,似乎是在思考,想了一會,才突然打了一個響指回答道:「因為休了捨不得。」
因為休了捨不得?
他……到底捨不得什麼?
「總是該確認一下的,不然,我將你想的太壞了該怎麼辦?」
司徒亦狡黠的一笑,搖了搖頭:「你不是要給遼皇后製作解藥么?為何不去研究?」
「還是亦哥哥教的好。」
司徒亦並不驚訝,反而笑得更燦爛了:「是啊,從小就被人拿來試藥,如今想到要用別人來試藥就會於心不忍,對吧?」
「這次還不錯。」
「亦哥哥真是笑點很低啊,一個表情而已,就笑成這樣。」安夜錦苦著一張臉,抬起手來擦了擦被噴到臉上的唾沫星子,忍不住開口挖苦。
「早在幾
和_圖_書日之前就已經研製出來了,只是我不想試藥罷了。」安夜錦的聲音不大,剛好能讓涼亭內的幾個人聽到。
安夜錦看著他,微微眯了眯眼眸問道:「亦哥哥這是不願意教了嗎,怎麼這個架勢?」
琴曲斷斷續續的發出,兩個人的交談也是斷斷續續的,看得出,安夜錦學得很認真,只是也不知為何,彈出來的調子總是怪怪的。
「有趣有趣,你這女子,當真不捨得休。」
「既然看透,又何必點明?你我皆是心知肚明,不用問很多的。」
「亦哥哥為何遲遲不與我退婚?為何在水月郡主尋你的日子,到我這裏來躲避?我的關係好像還沒密切到這種程度吧?」
她照做,聲音的確好了許多。
他揚起嘴角,笑如夏花。
「亦哥哥不是會看天氣嗎?依你來看,明日會是怎樣的天氣?」安夜錦坐在一個蒲團上,她本就是嬌小的身材,此番端正的坐下,更顯嬌柔,好似亭亭玉立池中蓮。
最後一句,就好似在輕嘆,一句話,語調下https://m.hetubook.com.com沉,竟然帶著一股子願意一直留在安夜錦身邊的深意。
他一邊說,一邊給安夜錦做示範。真別說,這樣認真起來,當真有些做琴師的風範。
「呃……」終於,安夜錦有點鬱悶的一咧嘴角,露出一副近乎于炸毛的表情來。
司徒亦看著她彈琴,點了點頭:「都是學了些皮毛,不失大雅罷了。」
「明日晴好,適合出遊賞花。」司徒亦坐在安夜錦的對面,並未端正的坐著,而是雙手拄著地面,懶洋洋的將長腿伸出矮案。
「哦?這算是誇讚嗎?」
又或者是因為安夜錦的身份,畢竟五國之內只有安夜錦這樣一名解毒師,如此有重量的存在,如此敏感的身份,司徒亦這樣有野心的男人會捨不得也不奇怪。
司徒亦抬起手來,纖長的手指握住了安夜錦的一根手指,用食指指尖向下按她的指尖,緊接著又挪了一下安夜錦手的位置:「第一次,劈和重勾同時撥弦,由劈撥奏旋律音的弦,由重勾撥奏旋律的低八度和*圖*書音及其鄰近的弦;第二次:用托撥奏旋律音的弦……」再次的講解了一番,示意安夜錦再彈一遍。
顯然,他還沒有放棄。
「可以說是吧。也可以說不是,因為一名美麗的女子,若是沒有七情六慾,便會有瑕疵,真實一點才是最好,還真是想看到你的所有表情……」
「你也可以說我音痴。」安夜錦知道司徒亦是在指什麼,答應安夜錦教她彈琴就是一種挑戰了,此時安夜錦的琴藝並沒有什麼起色,會如此有挫敗感也屬正常。
「亦哥哥不但精通觀星之術,也是個雅人,這琴藝當真了得,想來亦哥哥琴棋書畫乃是樣樣精通吧?」安夜錦坐在那裡重新做了一邊,聲音已經可以入耳了。
第一次看到安夜錦露出這樣的表情,他先是一怔,眼睛直直的看著安夜錦咧著嘴角,眼睛眯起來,眉毛一個高一個低的樣子,隨即大笑了起來,笑的毫無形象可言。
安夜錦彈琴的手突然停住,看著司徒亦,表情認真的問道:「可是我還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亦哥哥。和*圖*書」
「嗯?」
「亦哥哥當真知己也。」
司徒亦連連擺手,示意不是,卻笑得有些說不出來話,良久才重新端坐,認真的看著安夜錦:「你這女子一直都是太淡然了,淡到就好似茶葉沉底的茶杯,安靜之中透著一股子幽香。這樣的淡然總是讓人想看看你露出其他表情,會是什麼樣子。就好像上一次,李瀲之就想看你哭泣模樣一樣。今日見到你這樣的表情,當真有趣。」
他默默的站起身,拿起蒲團來,走到了安夜錦的身邊,示意安夜錦挪一挪位置,接著將蒲團放在地面上,坐在了安夜錦的一側開口道:「將手擺上給我看。」
「這誇獎實屬不易。」
「善又如何,惡又如何,世間如此亂,善惡往哪算?」
兩個人撐著油紙傘走過長廊的時候,雨漸漸的小了。
待薛安幫司徒亦擺好琴,雨終於見停。只是紅日遲遲不肯走出雲端,想來是會陰一陣子的天。
安夜錦很是聽話的抬起手來,將手指放在了琴弦之上。
他一怔,抬起頭來看她,見她眼眸平靜無和-圖-書波,竟然好似幽深的峽谷,看上一眼,便會陷入空靈之中掙扎不出。明明是一名經歷過苦難的女子,卻有著這般平和的雙眼,當真是讓人稱奇。
涼風徐徐,空氣清新,僅僅是在涼亭之內靜坐,就會一陣的心情舒暢。
「重勾劈托來一下。」
這句話有沒有其他的含義?是司徒亦對她有些情愫嗎?怎麼會,她身邊帶著一個孩子,一名女子,如此不明不白的有了一個孩子,這個時代的正常的男子怎會容忍?女子貞潔多麼重要,若是沒有,只能做一名續室,或者妾。他明明知曉她不願做小,如此捨不得又是何意?
司徒亦同樣看向她,眼角下垂,眼睛微眯,就好似在笑,又好像沒有什麼表情。
這個男人不按常理出牌,有的時候很難讓人理解,就連此時的安夜錦也是有些迷茫。
她點頭,做了一遍,音調古怪,聲音有點悶。
安夜錦輕笑一聲:「樣樣都想不輸於人,這樣很辛苦吧?」
終於,司徒亦停了下來,甩了甩手臂,看著安夜錦一臉的為難:「我突然有種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