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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立自言自語了句，將刀緩緩插入鯊魚皮刀鞘中，不知是不是錯覺，刀身和刀鞘的磨合時，似乎產生了一種滿意的嗚咽聲。

「九叔說過，這種人，做人做事直指本心，大概是想求一個念頭通達吧。」黃公子輕輕地道。

寇立這一次終於笑了，「你還打算用美色來勾引我？」

內家拳高手，擅長虐菜是出了名的。

寇立點頭，沒有做解釋，外人的看法他不在意，只要自己能承擔後果就行了。

「王八蛋，本宮遲早誅了你九族！」黃公子紅著臉咬牙切齒，最後化作幽幽一嘆，「這麼有趣的人，可別死了啊。」

從海口到觀潮，走的不是官道，不是山路，而是河道，河道的盡頭，是一幢古色古香的酒家，喚作白家酒樓，高門大樑，古色古香，酒不摻水，切肉只多不少，是船老大和腳行大混混愛待的地方，今日卻來了許多不一樣的客人。

提起刀后，寇立掃了一圈，發現也沒什麼可收拾的，猶豫了下，將房間里那口斗笠拿起，檐角微微壓住雙眼，聽人說，殺人時最好不要見光，晦氣。

「他不救人，他回去幹什麼？」徐開山百般不解。

這刀有點邪氣。

房間里，寇立已經三日未曾出門了，既不練拳m.hetubook.com.com，也不交談，更不像道士和尚那般打坐念經，但若是旁人進門，便會明顯感覺到，房裡的溫度比外面要高上一截。

「我很講信用的，再說了，別人哪有你的臀好看，你死了不就沒地看了。」

不過像寇立這般，沒有練過一套內家拳術，反而是根據黃公子口述的拳經紀要以及自己身體反應，參悟出剛柔變化，怕也是沒誰了。

見對方已經下定決心，知道他脾氣的黃公子也不打算再勸，只嘆了口氣，「你這次若是還能活下來，去夏城官驛找我，我給你們安排後路。」

寇立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伴隨著話語，美婦的面孔一下子衰老下來，皮膚褶皺，老人斑浮出，身形也佝僂了下來，然後似乎是被某種力量壓迫，猛然炸開，化作飛煙殘絮。

當然，余怒仍舊難免，惡狠狠地給了寇立一個眼神，就算見慣了宮裡宮外的糜爛，黃公子對於看見她赤身裸體的傢伙依舊沒什麼好臉色，當然，她也不會像尋常女子一般覓死覓活、上弔跳河，事有權急，那種情況下，對方也沒得選擇了。

……

寇立開了口，低聲道：「謝謝。」

所以身子每一處部位，都要重新揣摩，一點和-圖-書一滴地去琢磨著發力的極限、反應的極限、伸展的極限，以確保練出了幾成功夫，同樣也能打出幾成功夫。

「原來如此，呼吸氣注入骨縫肌肉，通過肢體屈伸輾轉與肌肉收縮而產生的，便是所有拳種基礎的整勁，而腰部運用纏絲扭擰發出的爆發力，這就是剛勁，全身骨節、肌肉、內臟器官嚴密配合，含蓄活躍于體內，又能隨時集中於一處的韌勁便是柔勁。」

「不管你是寶刀也好，妖刀也罷，帶你去殺人，你應該是願意的吧。」

黃公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你就算真的是武痴，錢權美色你都不好，我給你的東西，照樣要比林顯師多，只要你願意——」

好吧，這其實是竹手中領悟出的五重勁，但其實這門竹手本也不能完全算是拳術，而是一種關於拳理勁道的學問，而將刀作為發力的梢節，拳術就變成刀術，沒毛病。

將手再次一拍，刀架上的童子切魚綱「噌」的一聲彈射而出，落入寇立的手中，這口刀刀身狹長，約有四尺，碧汪汪的刀面上，有著漂亮的鋼紋紋理，就像是魚線，刀身一轉，能夠倒映出他的臉面，從這個角度看，寇立的嘴角拉長揚起，好似在微笑，又好似和*圖*書要撐開臉面，擠出點什麼來。

寇立會刀術嗎？嚴格意義上，他真的會刀術，五式刀術，爆炸刀、擰旋刀、收攏刀、彈蛇刀、搗海刀。

「還是準備蹚這趟渾水？」

寇立本打算悄悄離開，但沒想到一直在忙於應酬的黃公子，居然在早已準備好的小船上等待自己了。

她說的你們，自然也包括或許有可能活下來的燒身館門徒。

黃公子又道：「再給你幾個建議，聽與不聽隨你，第一、不要相信武館里的人；第二、不要相信官兵；第三、不要相信粵行里的人，黑行的花紅已經啟動，就連我們這些當事人，都未必知道到底會有多少人會接下來，拳術再高也要小心。」

「那你豈不是可以待價而沽，萬一別人出的價比我還高，你一定會出賣我。」黃公子冷笑。

而在原本的荒島上，火煙在燒了接近一個月後，火勢已然漸緩，只是從上空俯視，大片大片的焦土殘骸，還有零星的火煙向上空飄蕩。

「我天生不習慣頭頂有個主子。」寇立彎腰，搖動小槳，慢慢靠岸，頭也不回地道：「如果我活下來，或許我們可以繼續做交易。」

心念一動，手掌往榻榻米上一按，輕輕一下，也沒見施多大勁，比蒲團還要大和圖書上一圈的榻榻米猛地一顫，掌心附近沒事，反倒是邊角的稻草芯子一下子彈出幾十根。

「內家拳所說的剛柔並濟、有觸即變，原來是這麼一層意思，用柔勁化解對方的攻勢，探知對方的勁力與動向，引進落空、借力打力、以輕制重，再在恰當時機集中在一點擊打出來，一招制敵，這就是《拳經紀要》中的以柔克剛，及實即發，我這個所謂的內家拳高手到現在才悟出這一點，真是有些遲鈍啊。」

「告訴他什麼，告訴他，林顯師去外地求人失敗，被五象館館主、車家拳當家聯手堵在嶺南之外，告訴他羅嚴宗受了重傷，正被血杆子的刺客追殺，告訴他燒身館的某些人已經賣了身，沒用的，他不是為了這些人才會去的。」

寇立想起那一晚，那個腐爛的童子臉面。

黑光一閃，一個四十多歲的美婦幻影顯化而出，看著這般景象，臉色漸漸變得猙獰可怖，「怎麼回事，翠玉果怎麼會出事，百年封期將近，明明應該有四顆果子成熟，正好用來延緩我肉身的衰老，可惡，可惡，到底是誰搶了我的果子，還殺了我的蛇兒，老婦不會放過他的，等人間一旦穩定，等我出世，一定要將那小賊煮成一鍋肉，可惡啊！」

整整三天，寇和*圖*書立都在用拳勁去琢磨自己的身子，打法和練法相輔相成，練法反倒是更講究一些，而到了他這裏，反倒是身體四梢圓滿，打法有些跟不上了。

寇立剛想拒絕，黃公子便打斷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欠人人情，所以這不是人情，只是交換，你俘虜的那個小女童喚作新陰小櫻子，漢家名字是朱櫻兒，她是甲忍刺客團第八代老當家新陰鬼丸的孫女，也是朱寶仔二房妻子櫻夫人所生的女兒，最得這大海賊的歡喜，她值這個價。」

這一琢磨，果然琢磨出一些不同來，尤其是內勁內打的本事。

不遠處，給人放哨的徐開山艱難地走了過來，道：「公子，怎麼不告訴他實情？」

要想領悟到這個層次，內家拳拳術最少也得是精通境界才成，而落在打法層面，便是以往幾招十幾招才能擊殺的對手，如今一招之間，便能分出勝負。

拳術最早是兵械之術，所以拳術高超之輩，不可能說不會刀槍棍棒，充其量只是沒那麼精通而已。

……

至於那溪邊的怪樹，雖然有禁制庇佑，但是在煙熏火燎之下，成片成片的樹枝枯死，至於未成熟的翠玉果，更是沒有了靈性。

黃公子頓時貝齒咬得「嘎吱」直響，「本公子找全江南的花魁來伺候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