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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亞托克斯終於漸漸醒來。

亞托克斯幾次開口、想要找個委婉一點的說辭，但面對著卡爾亞平靜的、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他最終也只能攤開雙手，實話實話。

亞托克斯眨了眨眼睛，再一次愣住了。

而在他們的陰影之下，虛空信徒則是在謀划著一個「令人驚喜」的大計劃，這一次，他們將目標放在了古老典籍所記載的、被封印在沙海深處的惡魔身上，希望通過惡魔的力量，再次打開虛空的通道。

……

「你休息的已經夠久了！」亞托克斯並不滿足於這個答案，他提高了聲調，語氣也有了幾分急切，「幾千年了，我們沒有一個人、有你的哪怕一點消息——就算是你最偏愛的那個，阿織她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裡！」

在南邊的恕瑞瑪大陸，個個打著恕瑞瑪帝國大旗的城邦都宣稱自己才是正統，但那些真正更接近於恕瑞瑪正統的勢力，則是有的在冷眼旁觀、有的在準備著清掃這些詐稱正統異端。

「這是一個巧合而已。」卡爾亞倒是第一次聽說沙貝卡和沙貝克的事情，「這隻惡魔以為自己能用契約控制我，但很可惜，我不是你。」

顯然，卡爾亞輕而易舉地洞察了亞托克斯言語之中帶有吹噓成分的部分，雖然他沒有直接明說，但言下之意就是「你的魔法理論差到了那個地步，就算想到了什麼、後續真正和死亡取得聯繫的也不是你」。

「只要奈瑞瑪桀人還在飼養磐羊，那我們就從未離開。」卡爾亞的嘴角微微上翹，輕聲回憶道，「現在也一樣，雖然恕瑞瑪的榮光已經失落，但我從未離開。」

而放眼整個符文之地，除了德瑪西亞這一隅之外，別處也並不平靜。

面對著自己的老師，亞托克斯的大腦一片空白。

畢竟如果讓嘉文四世攜大勝之威真的就拿捏住了貴族議會，那後續福斯拜羅的發展空間將會嚴重受限，所以卡爾亞就想利用一下拉默、靠著自己知道不少飛翼姐妹的信息這一點，將她們從德瑪西亞趕出去。

不過，他們的聊天卻並沒有涉及到太多雙方接下來的行動和計劃之類的，彷彿只是老友見面之後的寒暄和問候。

諾克薩斯人完蛋了，所以接下來，他應該給嘉文四世找點麻煩了。

但是，和德瑪西亞的傳統地方領主不同，無論是對於福斯拜羅人，還是對於她嫡系的御法者、北境行者，她的權力幾乎完全來自於個人威望。

在托比西亞河畔，這位年輕的國王統帥軍隊獲勝，不僅從貴族手裡收攏了軍權，而且還真正擁有了聲望、擁有了接下來大刀闊斧改革的基礎。

冰雪皚皚的弗雷爾卓德平原，雖然凜冬之爪早已經分崩離析，但想要趁機繼續擴大影響力、用更和平的方式團結弗雷爾卓德人的艾希遭遇了全新的困難，而在嚎哭深淵之上，霜衛要塞內的那位女巫到底在想些什麼，現在也依舊無人知曉。

卡爾亞老師的意思是……自己可以繼續統帥黑霧軍團了？

「那真是有意思了。」卡爾亞聞言，露出了一副饒有興緻的模樣，「和我說說，在想一想就知道之後，你作為一個不朽者，是怎和死亡扯上聯繫的？你現在依舊是不朽者，而不朽者幾乎沒有辦法接觸死亡，無論是死神，還是獨屬於亡者的國度。」

但這次栽了，則主要是因為控制著拉默的卡爾亞對他亦師亦父，實在太過了解他了。

但他們並不知道的是，時間的長河之中，有一雙睿智的眼睛始終注視著他們，這位時間旅行者在無盡的懊悔之中找到了那唯一的希望，並努力地說服所有人放下芥蒂、做好準備。

「……」

尾聲·舊秩序與新秩序

而且從他隨隨便便失控、被隱秘惡魔的力量輕易捕獲這一點可以看出，亞托克斯這些年來似乎在魔法理論上完全沒有什麼進步。

「無盡的時光之中，凡人的軟弱和短視屢見不鮮，血脈wwｗ.hetｕｂoｏｋ.coｍ.ｃｏｍ可以繼承力量，但卻不能承載所有的榮耀。」亞托克斯輕輕搖頭，「而同胞的背叛則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瑞貝賽變成了那個樣子，恕瑞瑪帝國也漸漸地四分五裂，哪怕內瑟斯都無法阻止……」

但瓦祖安的市民顯然不會想到，在庫莽古雨林的深處，一個古老而與世隔絕的魔法文明，會因為這些符文樹的緣故不得不拋頭露面——以緒塔爾用以隱蔽自己的魔法屏障將會是符文樹最好的養料，一旦魔法屏障失效，他們就算再不情願，也必然會和瓦祖安人有所接觸。

只有這樣，他才能直接地、完全地掌握光照會，從光照會和封建政體兩個角度上實現最高權力的完全統一！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凱爾的緣故，他越戰越興奮、脫離了黑霧的庇護，一時之間虛空上腦，這種情況下就算卡爾亞站在他面前，那他手裡的大劍也不會有絲毫停滯。

但現在隨著飛翼姐妹的失蹤，嘉文四世尷尬地發現，自己似乎沒有太好的辦法直接任命基層牧師，還需要從光照會主教那邊繞一圈！

這種情況下，卡爾亞只能利用拉默的力量，通過隱秘之力，將亞托克斯暫時封印起來、丟進自己的小世界里。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迅速地搖了搖頭。

但拉克絲不收稅——或者說，她並不會平白無故地向福斯拜羅人索取哪怕一分錢。

「那是一個可選項，但據我考察，似乎不是最好的選擇。」面對著亞托克斯，卡爾亞倒也沒有隱瞞，「帝國的遺澤已經在無休止的內耗之中消耗殆盡了，恕瑞瑪已經不是曾經的恕瑞瑪了——反倒是你，亞托克斯，你似乎和死亡之力扯上了關係？」

本來應該更容易掌握基層輿論的光照會，並沒有幫上王室一點忙，導致嘉文三世完全錯判了局勢。

同樣即將再次出現在更多人視野之中的，還有向來如小透明一般的南恕瑞瑪，在這片因為沙漠和海洋而與世隔絕的地區，被歷史記載為恕瑞瑪末代皇帝和背叛者的兩個人將會再次聯手，讓恕瑞瑪再次偉大。

別看當初亞托克斯的「模擬訓練錄像」幾乎讓拉克絲陷入自我懷疑，但卡爾亞卻並未告訴過拉克絲，亞托克斯這貨的理論知識只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偏科無比嚴重，和門門優秀的拉克絲壓根沒法比。

「榮耀其實並不能傳承，恕瑞瑪帝國的千年榮光，其實也不過是千百年來，一代代恕瑞瑪人為自己掙得的一份榮耀罷了。」卡爾亞豁達的笑了笑，「說實話，我本來是考慮過要你也來幫忙的，但現在看來，亞托克斯，你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路——那就大步流星地走下去吧！」

「人老啦。」他低聲自嘲了一句，「連亞托克斯這種沒腦子的小兔崽子都長大了，看來，我也要快一點啦！」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在福斯拜羅建立起了全新的秩序。

卡爾亞可太了解這貨了！

……

而另一方面，他也需要加強光照會的控制，避免光照會幹脆和貴族們沆瀣一氣，一起對抗王室。

然而，這一次迎接他的不是批評，而是一句問候。

而隨著諾克薩斯的進一步衰落，艾歐尼亞鷹派和鴿派的鬥爭恐怕也將會進一步陷入白熱化狀態，這對於勉強建立起統一政府的艾瑞莉婭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其嚴峻的挑戰。

經過數代國王的不懈努力，如今德瑪西亞的光照會的政治實力已經非常弱小了，如果想要扶植他們和貴族較量，嘉文四世必須從兩個方面入手。

看起來好像戰爭結束、聲望日盛的嘉文四世已經不怎麼需要飛翼姐妹了，但實際上，越是這個時候，嘉文四世就越需要飛翼姐妹的背書——沒有飛翼姐妹在，嘉文四世對於光照會的控制就不夠直接！

哪怕因為見到鳥人而誕生的憤怒還未完全消退，但自己卻並未失去理智。

還是驕傲地告訴這個ｈtｔps://ｗww.ｈｅtuｂooｋ.coｍ•ｃｏｍ老傢伙，自己已經找到了冥界和避免被虛空侵蝕的辦法？

「……」

「所以接下來你要幹什麼呢？復興恕瑞瑪么？」

如果任由亞托克斯殺戮，恐怕他當場就瘋了！

等她開始下一步的行動之後，也許所有的德瑪西亞人，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都將有機會迎來屬於自己的榮耀。

這……這似乎是卡爾亞第一次認可他的某一項決定！

亞托克斯尷尬地眨了眨眼睛，頗有些張口結舌的意味。

如果說在祖安的時候，拉克絲是憑藉著出色的理論和力量，整合原本就具有先進性的祖安工人、建立了一個全新的祖安，那在福斯拜羅，她就真正做到了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在荒僻的北境，創造了一個和德瑪西亞原有情況完全不同的秩序。

所以，嘉文四世希望在勝利之後，在光照會內部確定自己的地位，有飛翼姐妹的支持，他可以成為光照會有史以來的第一位教皇！

畢竟哪怕嘉文四世登峰歸來、地位等同於神使，但非要說起來的話，他也並沒有直接指揮光照會的權力；反而是對凡間事務實際上沒有任何興趣的飛翼姐妹，偏偏是光照會法理上的最高領袖。

「放心吧，死不了！」

一如無數次模擬訓練之後，他點評自己時候的樣子。

意識清醒之後，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預想之中的屍橫遍野，而是一片熟悉而陌生的黃沙。

而御法者的勞動力拉克絲也沒有白嫖，她將最正統的、傳承自恕瑞瑪帝國的魔法知識教給了御法者，以換取了這些人為自己效力。

作為統治者，嘉文四世顯然不可能無視舊有秩序——他的一切地位都來自於德瑪西亞的舊有秩序和傳統，而他本人能做的，也只有通過登峰和戰功所帶來的個人威望，在此基礎上縫縫補補。

這極大地削弱了嘉文四世對於光照會的控制力，思來想去，嘉文四世只能退而求其次，放棄成為教皇的機會，轉而由自己擔任光照會的樞機主教。

同樣覬覦惡魔之力的，還有一個剛剛離開了卡瑪維亞的年輕姑娘，她和歡愉之惡魔簽下了契約，為它收集其他所有惡魔的力量，並熔鑄最純粹的惡魔本源。

「但是注意，不要打破生與死的帷幕。」迅速收斂了笑容，卡爾亞隨後語氣嚴肅道，「另外，如果我還能堅持到主動打開封印、反攻虛空之地的那一天，我希望黑霧軍團也能參与其中。」

「很精彩啊，亞托克斯，看來我的判斷出了問題，你並非毫無長進。」他發自真心地表揚道，「這真是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啊！」

就彷彿他不再是那位攝政親王，不再是那位校長，不再是那個嚴苛的老師，而是一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說著一句普通人都會那麼說的問候語。

卡爾亞來到托比西亞並不是巧合。

而在她的故鄉，瑞茲發現了新的世界符文出現的徵兆，比世界符文可能出現更糟糕的是，似乎卡瑪維亞人正期待著這枚世界符文的出現，他們認為這枚世界符文會成為他們源源不斷的魔力之源。

卡爾亞還是和之前一樣，但卻又完全不一樣。

結果在趕到戰場上之後，卡爾亞只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正如同發瘋一般，揮舞著大劍正在按著飛翼姐妹錘！

「那現在呢？」亞托克斯的語速開始下意識的加快，「你終於回來了？」

是像個孩子一樣向老師訴苦，說一說自己這麼多年來的顛沛流離和跌宕起伏？

「呵，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技巧而已。」恢復了「正常談話節奏」的亞托克斯擺了擺手，做出一副這些都不值一提的架勢，「虛空不會感染死亡，所以死亡就是規避那惹人煩惱的囈語最好的辦法，這種事情，只要想一想就知道。」

唔，等等，模擬訓練？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亞托克斯第二次栽在惡魔的手裡——但不同的是，上次他栽了是因為自己驕傲，和-圖-書這純是亞托克斯自己的性格問題。

雖然嘉文三世已經去世，但他所提出的這種想法還是很有意義的，嘉文四世在完全理解之後，也一直按照這個思路行動。

或者說，他又能說什麼呢？

「沙貝克和沙貝卡那兩個傻傢伙去找你了。」亞托克斯心下隱隱有了一個糟糕的猜測，他不想求證，所以乾脆轉移了話題，「可惜看起來你更喜新厭舊，喜歡三隻眼睛的烏鴉，而不是那兩隻傻鳥。」

亞托克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諾克薩斯在失去了黑色玫瑰勢力、沒有了斯維因統帥全局之後，也許徹底的分裂近在咫尺，哪怕德萊厄斯還在，但沒有了斯維因的幫助，這位諾克薩斯之手能否帶領元氣大傷的諾克薩斯走出困境還是個未知數。

但很可惜，以他的性格，思考是思考不出什麼花的。

……

對於他來說，過去的顛沛流離並不是什麼太難以接受的痛苦，反而是帝國的毀滅、同胞的背叛讓他無法接受，再加上在卡瑪維亞的統治失敗，亞托克斯已經漸漸習慣了在保持理智的時候進行思考。

「多年未見，亞托克斯——最近還好么？」

前者需要通過政治手段解決，具體的方法嘉文四世已經有了思路；而後者則需要飛翼姐妹的支持。

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問候。

亞托克斯愣了一下，然後瞪大了眼睛。

所以，卡爾亞在觀察了亞托克斯半天、確認了這貨就是單純的被惡魔之力控制之後，直接把他丟在了砂礫之中。

隱約想起了之前似乎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亞托克斯心頭不由得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期待。

雖然被卡爾亞不輕不重地諷刺了一句，但亞托克斯卻詭異地產生了一種「對味了」的感覺——這才是自己認識的卡爾亞老師！

風再次吹起，裹挾著黃沙將試圖渾水摸魚開溜的三眼烏鴉再次封印，完成了這一切的卡爾亞仰面躺在了沙丘上，靜靜地注視著小世界內沒有星辰的天空。

但是，這裡有一個非常大的問題，那就是光照會可以利用，但如果讓他們直接作為統治的一環，這些搞慈善的、搞宗教的、搞藝術的傢伙，是完全不合格的，這一點從之前兩茬稅的出現就已經說明了。

如果說拉克絲剛剛來到福斯拜羅的時候，她和伊諾、娑娜還像是拉著福斯拜羅這輛破車的三匹小母馬，那到現在，隨著福斯拜羅的思想逐漸統一、隨著她的工作顯現出成效，她就從做牛做馬的拉車人，變成了掌控福斯拜羅前進方向的舵手。

與此同時，隨著艾歐尼亞貿易的利潤漸漸為人所知，越來越多的商人將目光看向了海洋、看向了未知的地方，比爾吉沃特越來越繁華的同時，一些隱沒于歷史典籍之中的古老王國，也許很快要到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而另一邊，拉克絲在福斯拜羅的情況則完全不同。

失去了武力的彈壓之後，各地的軍事貴族恐怕將不可避免的捲土重來，是進行新一輪的征伐還是有底線的妥協，這將是德萊厄斯所面對的最嚴峻的問題。

而陌生，則是因為亞托克斯最熟悉的沙漠，是他還是學生時，模擬訓練的漫漫黃沙。

隨著諾克薩斯大軍土崩瓦解，殘兵敗將退入托比西亞要塞坐困孤城，這場戰爭的勝利伺機即將以德瑪西亞的勝利而告終，哪怕此時哀傷之門還被諾克薩斯方面所掌握，但隨著主力軍團被一鍋包了餃子，諾克薩斯已經再無戰爭的餘力了。

等他得勝而歸之時，完全可以昂首挺胸地告訴歷代先王，他捍衛了德瑪西亞的榮耀、捍衛了光盾家族的榮耀！

但實際上，這種牢固的來源，是因為拉克絲有著明確的施政目的，而這個目的，和福斯拜羅人的利益方向一致、和先進生產力的發展方向一致。

亞托克斯下意識地站直了身軀。

但他從未想過，卡爾亞會褪去自己所有的不朽之力，彷彿只是一個普通人一樣站在自己面前，笑眯眯和_圖_書地仰著臉，問自己一句「最近還好么」。

在那無數次的想象之中，有卡爾亞數落自己、有卡爾亞批評自己停止了終生學習、有卡爾亞找到了解決一切的辦法、有卡爾亞做好了一切的計劃、有卡爾亞復活了瑟塔卡、有卡爾亞擺平了虛空……

在過去，德瑪西亞的權力是層層向下的，從國王到貴族，然後從貴族的宗家到旁支，再下發到治安官，從而統治整個德瑪西亞，王室想要控制整個德瑪西亞，就必須仰賴於貴族的幫助，因為貴族是這個統治系統最重要的一環。

「那老東西可要堅持到那個時候！」

「你看看你，從來都不把我教你的放在心上。」卡爾亞輕輕搖頭，「還記得你屁股被羊頂的那一次么，離開奈瑞瑪桀的時候你問我會不會再回來，我是怎麼說的？」

對於嘉文四世來說，托比西亞戰役是他的立身之戰。

正是因為這種和德瑪西亞舊日秩序完全不同的關係，拉克絲在行事的時候不僅可以乾綱獨斷，而且完全不需要在意額外的行動阻力——如果嘉文四世了解福斯拜羅，他一定會驚訝于拉克絲統治的牢固。

也許，符文之地將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時代。

或許這裏的冰原旅者唯一知道的，只有今年的雷暴越來越激烈、失者越來越瘋狂而已。

「那可真巧。」卡爾亞點了點頭，「我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清楚，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在完成這個小世界之前，我一直身在混沌之中。」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卡爾亞掌握著太多亞托克斯的隱秘，以至於當他控制著拉默試圖封印失去理智的亞托克斯時，亞托克斯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甚至讓卡爾亞產生了「難道他認出了我」的想法。

（當然，這是卡爾亞怕拉克絲驕傲。）

直到卡爾亞感覺亞托克斯的意識完全恢復、自己的小世界有點撐不住了，他才笑著給了自己的學生一腳、將他踢出了自己的小世界。

但是，對於嘉文四世來說，這場勝利的結果是不完美的。

在那一片漫天風沙之中，凱爾和莫甘娜趁機開溜，可惜卡爾亞已經沒有餘力去處理她們了。

可以預見的，戰爭徹底結束之後，嘉文四世會收攏政治和宗教的權力，但這個收攏的過程，恐怕不是三五年可以生效的。

福斯拜羅人擁護拉克絲，不是因為她有國王的委任令、有福斯拜羅的地契，而是因為她真正地改變了福斯拜羅，改變了福斯拜羅人的生活。

亞托克斯低下頭，然後驚訝地發現，雖然身體沒有被黑霧所遮蔽，但他的意識卻非常清醒。

結果現在他卻告訴亞托克斯大步流星走下去……這無疑讓亞托克斯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驕傲，以及幾分不好言說的受寵若驚。

從統治者的角度上說，拉克絲是福斯拜羅最高法理的擁有者，是所有福斯拜羅人都認可的領袖；從民眾的角度上說，拉克絲是更美好的新生活的締造者，跟隨她才有更好的生活、更值得期盼的明天。

在逮住了倒霉的拉默之後，卡爾亞從拉默的嘴裏了解到了正面戰場的局勢，也知道了德瑪西亞此時已然鎖定了勝局。

所以，所謂的「想一想就知道」，那絕對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之後的自我吹噓。

在這方小天地內，亞托克斯詳細地向卡爾亞講述了自己過去的顛沛流離，整個過程平靜無比，彷彿講述的不是自己的故事，而是別人的苦難。

熟悉，是因為亞托克斯似乎見過這片沙漠，哪怕在常人看來沙漠都是一副模樣，但在亞托克斯的眼裡，這片沙漠就是自己最熟悉的樣子。

瓦祖安的城市規模進一步擴大，符文樹的培育也來到了推廣種植的階段，為了保護商業機密、避免符文樹的秘密外泄，瓦祖安內部召開了秘密會議，並決定向著雨林深處的方向擴張，在雨林深處展開符文樹的大規模種植。

亞托克斯愣愣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卡爾亞，看著他完全由砂礫所塑和圖書造的身軀，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腰間總是帶著笑意的面具，看著他不再光亮的羽翼。

滿是黃沙的小世界，卡爾亞和亞托克斯聊了很久。

看此時此刻，他只能張大了嘴巴，但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亞托克斯的聲音越說越低，這個驕傲的暗裔在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沉默的，少數時候則是保持著高頻率的嘴臭，幾乎只有在卡爾亞的面前，他才願意講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思緒。

「老東西，你的飛升之力呢？」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的亞托克斯，只能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大劍，「是不是被別人打敗、爆東西了？」

在恕瑞瑪時期，雖然卡爾亞一直很看好亞托克斯，但他看好的只是亞托克斯的戰鬥直覺、正面戰力，對於亞托克斯的腦袋，他向來是抱有不加掩飾的悲觀認知的。

雖然福斯拜羅的貿易、種植業、礦業、毛皮手工業的收益有超過一半都落在了拉克絲的手裡，但別忘了，這些新的產業完全是拉克絲來到了福斯拜羅之後，帶著御法者一點一點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經營起來的！

當亞托克斯講完了一切之後，卡爾亞難得地拍了拍手。

「……」

而按照嘉文三世臨死之前的構想，王室想要收攏權利就要開闢出統治系統的另外一條通道，使之和貴族產生競爭，進而讓王室以仲裁者的身份掌控全局、借力打力。

卡爾亞不在意飛翼姐妹的死活，但他在意亞托克斯的死活啊！

一方面他需要加強光照會的政治屬性，讓他們有成法度的、有例可循的、影響基層統治的力量。

沒有給亞托克斯任何一點緩衝的時間，在漫漫黃沙之間，一個讓他幾乎無法抑制心頭激動的身形就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其實亞托克斯曾經預想過無數次自己再見到卡爾亞的模樣。

其他領主收稅，那是田稅、商稅、過路稅、人頭稅，花樣繁多，收多收少全看貴族的自覺性。

但這麼做是有很大弊端的，畢竟樞機主教只是「最重要的主教」，理論上對於其他的主教是沒有直接管轄權的，而在光照會內部，樞機制度也一向存在，無論是樞機主教還是樞機牧師，都和普通的主教、牧師地位相同，如果嘉文四世以樞機主教的身份主持所有工作，那必然又會引發不少風波。

卡爾亞就這麼平靜地站在那裡。

而卡爾亞也只是安靜地傾聽著，彷彿聽見的不是自己視若子侄的學生千年以來的艱辛，而是吟遊詩人的歌謠。

最開始的時候，拉克絲來到福斯拜羅的確是以地方領主的身份。

因為在最後時刻，那個帶走了德邦總管的暗裔和圍困過雄都的黑霧再次出現，而這一次，他帶走了飛翼姐妹。

同樣默默注視著一切的，還有高高在上的巨神，在經歷了多次失敗之後，他們終於痛定思痛，打算採取一點更加激烈的措施，來應對越來越不好忽悠的凡人。

「我放棄了那份力量。」卡爾亞依舊非常平靜，彷彿說自己丟了一件舊衣裳一樣，「這麼多年了，我累了，也該歇歇了。」

是重振舊時代的列王榮光，還是步入新秩序下的人人如龍？

下一刻，風吹塵沙。

難道，這裏真的是模擬訓練的世界？

在那之後，按照嘉文四世的計劃，等戰爭結束、後續收尾都完成之後，自己就會攜大勝之威，提攜那些出身於各貴族麾下私軍的有功戰士加入光照會，讓他們去基層做牧師，王室可以通過光照會與之直接聯繫，在一些問題上撇開貴族行動，從而削弱貴族的影響力，達到收攏權力的效果。

而在福斯拜羅，完全了思想統一和體制改編的拉克絲則是徹底完成了新秩序的編織，並做好了將其進一步步擴展，直至整個德瑪西亞的準備。

拉克絲的確是德瑪西亞敕封的福斯拜羅的領主，但是對於福斯拜羅人來說，拉克絲對於福斯拜羅的治理，卻並非建立在她的領主身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