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血親仇高於一切
李世民道:「那不一樣!」
這有必要嗎?
舅父起身,牽著她的手邁過高高的門檻,走出寬廣的宮殿大門。
「母親,大雄這是什麼了?」李建成不解。
就因為這個,楊廣便把一直跟隨他的心腹殺了?
等竇夫人重新見到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時候,李世民已經把李玄霸按著一頓揍完,正扯著李玄霸的臉咆哮,李玄霸的帽子都掉了,十分狼狽。
竇夫人離開時, 腳步都是飄著的。
裴世矩回來后,張掖沒有大官管理。楊廣雖然把兩位表侄丟去了邊疆,但不是想磋磨他們。原本由裴世矩管理的張掖邊市都交給了李世民和李玄霸管理。
楊堅在這方面做得很「仁慈大度」,沒有插手臣子的家產分配。他一直是這樣一副敦厚的長者姿態,舅父才很信任看重他。
竇夫人扶額道:「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幼稚。」
說完,李智雲從坐榻上跳下來,就像一溜煙似的跑得沒了影。
張衡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也跟上去勸李世民停手。
李淵失笑:「李元吉肯定是你們弟弟。你們母親生孩子的時候圍著許多人,就是大德不把他撿回來,其他人也會把他護好。所謂丟棄,只是安你們母親的心,做個樣子而已,怎可能真的把孩子丟了?」
連家中她最信任的醫師也這麼說,父母只是病逝,兄長也是病逝。
李玄霸道:「母親曾經由周武帝親手教導,又執掌唐國公府中饋這麼多年,小小的義莊算什麼?這與為唐國公府置辦產業沒區別。母親別太把它當作大事。」
李世民嘆氣:「人家冠軍侯第一次上戰場就封侯。我們第一次上戰場斬獲首級俘虜也沒差到哪去。人頭少了點……少了很多,但還有個可汗頂頂呢。」
唯一不喜歡狩獵的李玄霸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竇夫人放下雙手,眼淚仍舊從眼角不斷低落,但嘴角卻翹得很高。
終於請到假的李淵策馬趕來,送李世民和李玄霸遠行。李建成留在家中看守已經回家的李元吉。
遠方,李智雲拍著胸口壞笑。
竇夫人笑道:「好,就該這樣。」
竇夫人合上畫卷,雙手捂住臉,眼淚終於從指縫中溢出。
雖然她心裏記著舅父的仇恨,但也只能記著。自己一家人更重要。
李世民微笑:「嗯,我聽你狡辯。」
竇夫人哭笑不得:「你一會兒說這件事很重要,一會兒又讓我別把它當作大事,把母親當小孩哄嗎?」
「現在父親已經為右驍衛中郎將,我們一家逐漸顯赫,十分引人注目。但世人輕視女子,母親繼續推行義莊,不會引人注意。三姐胸有丘壑,一定能幫助母親。」李玄霸道,「義莊非常重要,不僅能為我們賺名聲,還能收集情報和積攢兵員。我與二哥前往張掖,無暇顧及中原之事,全靠母親了。」
竇夫人笑著點了點李智雲的腦袋:「怎麼不去保護你的三兄?」
竇夫人戴上面具,遮住了流淚的臉。
竇夫人摸著已經泛黃的紙卷,嘴角上翹想笑一笑,嘴角扯了扯卻笑不出來。
但她萬萬沒想到,舅父家族所有男丁都難逃厄運。
李玄霸無奈道:「冠軍侯也是十八歲上戰場,十九歲封侯,二十歲為驃騎將軍。我們今年才十五歲。何況,陛下不是漢武帝,我們也不是冠軍侯,大隋更不是大漢。」他所說的是虛歲。
李玄霸吐槽,沒想到古代也有豫章書院。
竇夫人的意識與小小的自己抽離。她冷眼看著這一幕,居然連眼淚都沒有落下。
待父母離開后,李世民嘀咕:「哼,右驍衛中郎將,好氣哦。」
竇夫人從小在宮廷生活。她明白皇權爭鬥的殘酷。
知道李元吉這個弟弟的惡毒后,李玄霸又仍舊對他恭恭敬敬,李建成把自己心中對二弟三弟的嫉妒芥蒂放下,認認真真想當個好兄長。這正m•hetubook•com.com是展現兄弟之情的好時候。
「朕的命令, 現在這責任是朕的了。」
亂世朝代更替很頻繁,父親也是跨越幾朝的老臣。只要旗幟鮮明的站在皇帝對立面上,改朝換代后,皇帝一般不會清算前朝老臣。
李世民回來這段時間都沒見過李元吉。
李世民皺眉:「那你和我提前說一聲,為什麼要瞞著我?」
「噗……都行,都行。可以先尋著,晚點再出門。我的女兒這麼好, 不能太早去別人家, 我心疼, 至少留到十七八歲再出閣。」
李淵沒有把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但話說到這裏,不用說完也懂了。
等過完年,李世民和李玄霸就要出發去邊鎮。他們要去的地方正好是以前待過的河右之地重鎮,張掖。
畫中有母親的題詩,有兄長的印章,還有舅父那稍顯浮夸的誇讚。
很快,李玄霸就沒法在意這些細微的不協調了。因為他哥回來了。
李世民:「既然你不想活了,我揍死你這個臭弟弟!」
她唯一沒有料到的是,楊堅居然不顧舅父對他的恩情,將舅父家族中無論近親遠親所有男丁全部斬殺殆盡。
「父親、母親、兄長,我回來了。」李世民現在才規規矩矩行禮,「小五,我回來了。功課有好好做嗎?」
李淵得知此事後,覺得整件事莫名其妙。
李玄霸:「嗷嗷嗷!二哥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竇夫人捏了捏兒子瘦削的臉:「既然你相信娘親,娘親不會讓你和二郎失望。這件事交給娘親。二郎,你要照顧好三郎,可不能讓三郎再自找生病了。」
離開前,李玄霸將義莊的事都交給了母親,並讓母親聯合三姐一起做。
碰巧,碰巧,碰巧……碰巧碰巧碰巧碰巧碰巧……真的只是碰巧。
「哦。」李世民乖乖去洗澡換衣服。
李世民氣勢洶洶回來,嚇得出門迎接的李玄霸轉身就跑。
李淵還想再送一程,被竇夫人勸住。
原本歷史中,高熲等人因「誹謗朝政」被殺,引起的風波都沒有張衡這件事更大。因為朝中大臣都知道高熲是皇帝「政敵」,只當皇帝隨便找了個借口殺了高熲。至於宇文弼、賀若弼等人,那是因為與高熲走得太近被牽連。
李世民和李玄霸雖然是虎賁郎將和虎牙郎將,但朝中中高級別的將領在地方上就是天大的官職,他們也要負責一部分地方行政。
庫房裡只有竇夫人一人,其他人都被她安排在了門外,所以她可以自言自語。
李淵看足了李世民欺負弟弟的笑話,才笑道:「好了,別一回來就欺負人。快去梳洗換衣服,你身上的酸臭味把我都熏著了,你這是幾天沒洗澡?」
她沒有仇恨。她只是福薄。
李世民道:「我得到阿玄又病了的消息,立刻就騎馬趕回來,哪還顧得上洗澡。而且這也不算臭,比起上過戰場后,這點味道算什麼。」
李世民回來之後,就差不多要過年了。
之後一件事徹底讓李淵下定了單獨教養李元吉的決心——被皇帝免官為民的張衡被逼自殺。
李世民笑道:「就是要跑快點,讓父親抓不住。」
耶耶,娘娘,阿兄,舅舅……我想報仇。
小妾怎麼有本事去告御狀的?這理由還能更敷衍些嗎?
「唉?我女兒年紀還小,尋夫婿的事還早。再說了,為女兒尋夫婿是我身為父親的責任。」
現在的魏晉遺風還沒有過去,張衡這樣的人,在魏晉時代叫「元從」,是就算叛逃他國都不會禍及家人的特殊存在。
我能報仇了!
她牽起李智雲的手,慢悠悠往李玄霸逃跑的方向走。
那時她最害怕的是父母過度的緊張。
竇夫人只能這麼想。
睡著后, 她做了一個已經十幾年未做過的夢。
表兄的荒誕讓他丟掉了皇位。楊堅篡位和*圖*書自立,這是沒辦法的事。
這次李智雲也會和他們隨行。
李世民瓮聲瓮氣道:「娘娘,你放心,他自找生病前,我會先把他揍趴下。」
父親母親正在門外迎接她。
竇夫人從夢中驚醒。
說到這,李淵又唉聲嘆氣:「但就算這樣,大德你把李元吉撿回來,也是對他有恩啊。以前你也最縱容李元吉,這次在病中還不忘教導他。他怎麼能……唉。」
李世民跳下馬車:「抓不到!」
李淵哭笑不得:「滾吧!」兒子都是債啊。
母親還是對所有人都那麼慈祥,將唐國公里的事處理得井井有條。
李建成也很茫然:「不知道啊。」
竇夫人勸李淵:「將孩子交給其他人教導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最終還是得我們狠下心來好好管教。五郎很聽二郎和三郎的話,不如把五郎交給二郎三郎教管。我們夫妻二人好全心全意地教導四郎。」
李智雲放下手,搖頭晃腦地笑道:「二兄對三兄一直很縱容,如果三兄把二兄惹生氣了,那一定是三兄真的做了很過分的事。雖然我不知道三兄做了什麼。」
她其餘兩個兄長竇照和竇文殊,早在隋代北周前已經逝世。轉瞬之間,她就變成了無父無母無兄弟的孤女。
但她出嫁這麼多年,來看這些墨跡的時間寥寥無幾。近十幾年來,更是一次都沒有。
所有人都這麼說。
李世民和李玄霸在家中度過了十四周歲的生日,正月離家前往張掖。
她鬆了一口氣,披著衣服起身,提著燈籠去了庫房。
「咳,父親,沒事我和二哥先走了。」李玄霸道,「父親別生氣,二哥就是這樣的人,習慣就好。」
竇夫人躊躇:「我能做好嗎?」
都是被二兄欺負的小可憐弟弟,一起擠擠。
李智雲臉色一垮:「好好做了,做的可好了。我又不是二兄你,常常玩得忘記做功課……哎喲。」
她立刻猜到了那個慘絕的未來。
「哎,你們跑那麼快做什麼?」李淵笑罵道,「我說我能請到假,肯定就能請到。」
好想報仇啊。
李智雲使勁點頭。
與李世民、李玄霸關係最好的李智雲則把雙手放在嘴邊高喊:「二兄快跑!不要被父親追上!一定要好好教訓三兄!」
一家人……她的父母,她的舅母,全部都在開皇二年這一年間先後辭世。襲爵的兄長竇招賢也隨即英年早逝,連子嗣都沒留下。
小小的自己羞紅了臉, 雙手捂著臉不願說話。
「等舅父親征回來,就有空為你尋個好夫婿了。」
她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
竇夫人笑道:「聰明。」
她憤怒悲傷,卻也難以說楊堅的不是。
李玄霸道:「好吧,確實不一樣。朝中官職不僅要看功勞,也要看資歷出身。門蔭得的官遠遠比立功得的官大,這很正常。我們父親是國公,他只要得了陛下重用,再高的職官都能隨便給。我們從零開始打拚,陞官速度和父親怎能一樣?」
竇夫人睡了一覺起來,恢復了理智思考。
竇夫人攤開一卷畫。
原來只要能報仇,她,夫君,兒子……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放在報仇之後。
李淵阻攔不及,看著二兒子一個貓腰從自己手臂下鑽過去,朝著三兒子追去。
李世民和李玄霸在洛陽的大宅院,就是張衡原本的府邸。
他對李智雲道:「你一定會喜歡那裡!」
她借口受了涼,早早睡下。
「天下啊……如果他們爭奪的不僅僅是唐國公,那麼兄弟鬩牆就難免了。」竇夫人自言自語,「不僅是兄弟鬩牆,還是不死不休。」
舅父即將御駕出征,所以把養在宮中的自己送回母親手中。
不管是誰告的密,張衡因「誹謗朝政」被殺已經是事實。這件事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
整個竇家都選擇了楊堅,他們一家又有什麼本事威脅楊堅的hetubook•com•com統治?父親母親在楊堅篡位時也只是明哲保身,沒有做過反對楊堅的事。所以楊堅應該頂多隻會冷落他們而已。
兄長從父親母親身後跳出來, 嚇了她一跳。
或許是真的碰巧吧。
沒用的父親和李建成對李玄霸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家中東西很多,為避免別人眼紅,竇夫人將家中能變賣的都變賣了,只留下了一些家人的墨跡作為念想。
李世民和李玄霸道:「父親請放心。」
竇夫人得到李智雲的回報,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母親的任務他圓滿達成,現在去找母親邀功了。
李智雲悄悄告狀:「說不定三兄病的那一場是苦肉計,他要用苦肉計,知道你不同意,才瞞著你。」
竇夫人忍住笑,道:「大概是知道三郎又病了一場,生氣三郎不照顧好自己。」
李淵把馬鞭插到腰間,翻身下馬去捉李世民:「這樣啊?那我一定要把你抓住,別跑!」
李淵聽後有些意動:「五郎和李元吉差不多大,讓他離家那麼遠,是不是不太好?」
他趕緊追上去。
李世民敲了一下李智雲的腦袋。
李建成撓頭。
庫房中的嫁妝不僅是嫁妝。在父母去世后,兄長離世后,因兄長沒有子嗣,兄長病逝前留下遺言,將所有財產都贈與自己。
李世民仍舊覺得弟弟還有其他事瞞著自己:「不成功又如何?難道我還會說你?」
二郎三郎要為你們報仇了。
李淵按著額頭道:「是啊,一定要好好盯住他。」
李元吉能在家門口誣陷親生母親不慈,也肯定會做出誣陷親生父親誹謗朝政的事。
或許真的只是碰巧吧。
李玄霸白了李世民一眼:「公平?征伐高麗第一功臣賀若老將軍還在牢里呢。」
這是他皇位來的太容易,心虛吧?
……
李玄霸無奈。張掖沒皇帝也沒李淵,自己哪還需要用苦肉計?
……
李智雲只好躲到了竇夫人的身邊。
母子二人對視一眼:真丟人啊。
父母早早讓她出嫁,竇夫人滿心不舍,但也沒想到她的未來會有多差。
竇夫人道:「二郎三郎這麼大的時候,也已經可以出門遊學了。再說了,我們三郎早早就成了秀才,這天底下比他更有學問的人估計都是朝中宿老了,我們也為五郎請不來。」
「嗷!」李玄霸跳了起來,「小五!」
所有人都說這是碰巧。
我能報仇了。
李淵表情一僵,默默地盯著二兒子。
李玄霸看了一眼路上圍觀的人,臉上有點燒。
特別是軍營所在地的屯田和市集,以及將士家屬的管理,都是他們的責任。
李玄霸躲到竇夫人身後。這時候他顧不上臉面了。二哥的拳頭是真的疼啊,我的背……
李世民高興極了。張掖是個好地方,四處都是獵場,可以隨意狩獵縱馬。
李玄霸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笑快忍不住了!
李玄霸和李世民同時臉色大變。
父親挽起衣袖,握緊拳頭,氣勢洶洶地捶兄長的頭。
她記起這一幕是自己與舅父最後一次見面。
李淵喊道:「大雄!你做什麼!大德身體不好,不能這麼跑!哎!」
夫家這麼說,竇家這麼說,全天下的人都這麼說。
「朕也這麼想。」
李玄霸把李智雲帶出馬車騎馬,留李世民一個人自怨自艾。
畫不怎麼樣。父親的畫真的不怎麼樣。
她目送意氣風發的舅父率領大軍離去,誰知道這一別竟然是永別。
所以竇夫人本以為,父母只是憂慮過度。
而後父親官職高陞,兄長也被委以重任外放為官,竇夫人真的以為一家人就這麼熬過來了。
李淵得知這個消息后,久久不語,悄悄齋戒禁酒三日,為張衡送行。
李玄霸瞥了李智雲一眼,也敲了李智雲的腦袋一下。
李淵被竇夫人說動了。
是錯覺嗎?李玄霸撓頭。
他看向沒www.hetubook.com.com用的父親和李建成。你們別光顧著耍嘴皮子,好歹動手攔一下啊。
兄長抱頭鼠竄, 一邊逃跑一邊回頭對她做鬼臉。
「原來我不是一個好母親。」
等他洗漱完畢,把濕漉漉的頭髮用布一裹,再次拉著李玄霸算賬。
這「誹謗朝政」說白了就是正常的勸諫。哪家皇帝會因為幾句正常的勸諫就把自己的元從殺了?
李世民道:「這就要怪阿玄了。說不定阿玄把李元吉撿回來時,撿錯小孩了。」
李建成哭笑不得:「這還能生氣?三郎生病難道還是三郎的錯了?」
但不知道為何,她嘴裏說著擔心害怕,心裏卻毫無波瀾。
「哼。」李世民鬆開李玄霸,「等會兒繼續訓你。」
他對元從尚且如此刻薄寡恩,其他人如何自處?
看二郎這麼生氣,是不是三郎真的做了什麼壞事?
「夫人所言極是。」
「郎君,你已經是右驍衛中郎將,負責宮禁護衛,就算今日請假不當值,也不能無詔離開洛陽。」竇夫人勸道,「我知道你捨不得二郎三郎和五郎,但陛下現在心情不好,還是小心為上。」
李淵將李元吉送去了學府,給他尋了最嚴格的老師,說讓李元吉吃點苦頭才知道家裡的好。
只有竇夫人在捂嘴笑,輕聲嘆了句「活該」。
李淵道:「行行行,你說得對,快去洗澡。」
她的親人碰巧在自己剛出嫁不久,碰巧在楊堅篡位剛篡位不久全部去世。
李玄霸把第一次出遠門,十分不安分的李智雲按住,問道:「你氣什麼?」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好氣哦。」李世民仍舊不住嘆氣,「憑什麼啊,我年少立功多,不是更應該厚賞嗎?」
李玄霸感覺母親變了一些,但好像又是錯覺。
張衡在楊廣奪嫡時就是楊廣的心腹。他此生沒有任何對不起楊廣的地方,唯一的過錯,竟然只是「誹謗朝政」——勸說皇帝少征徭役和感嘆皇帝在高麗戰場的失誤。
「再者,我們太年少了。你看朝中高官,即使門蔭出身,至少也要而立之年才能就任職官。我們能當虎賁郎將虎牙郎將,還是皇帝破格提拔。這官職,在我們弱冠之前算是到頭了。」李玄霸勸道,「不過雖然職官品級不會上升,待我們成親后,得個爵位還是能指望的。再等兩年吧,」
「天下百姓都被逼得活不下去,民亂四起,陛下卻不思休養生息,甚至還殺了勸諫之人。」李淵對李世民和李玄霸道,「張建平被逼死前,悲呼沒有為天下百姓做過好事,所以罪有應得。他是以此暗諷陛下……唉。」
楊堅要殺掉舅父的子嗣,也是沒辦法的事。
李玄霸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李淵茫然,他對李建成道:「大德跑什麼?」
她摸了一下臉,居然做這樣的夢也沒有流淚。
李世民嘀咕:「我們倒是可以小心謹慎,父親,你還是把李元吉接回來好好看管吧。如果他像張公那個小妾一樣跑去告我們誹謗朝政,我們家就完蛋了。」
小小的自己跳著拍掌笑,好似在為兄長鼓勁。
李淵道:「我們父子三人雖然現在得到了陛下的重用,但這點恩寵遠遠不如當年張建平。張建平尚且有這樣的下場,我們更需要小心謹慎。你們二人以前年紀小,所以聲勢大一些也沒關係。現在你們已經長大,需要盡量低調,否則陛下一定容不下我們。」
「陛下,你不能這樣!夫人, 你勸勸陛下!」
李淵嘆氣:「我對你們一直很放心。唉,大郎雖不如你們二人,也算是能守成之人。我總共五個兒子,怎麼就李元吉是壞種?」
母親俯身為她理了理衣服, 又轉頭和舅父笑著說了幾句話。
李淵和竇夫人把李世民、李玄霸、李智雲三兄弟送到了十裡外才離開。
無論是哪朝哪代的更替,禍都不及已經出嫁www.hetubook.com.com的女眷。何況楊堅是篡位,朝中權力基本沒有更替。竇家曾經是北周的支柱勛貴之一,現在也是大隋的支柱勛貴之一。
「嘻嘻嘻。」李智雲躲到了李世民身後。
舅父這麼誇了,父親就信了他的畫真的很好,所以對這幅「代表作」很是寶貝。
李玄霸:「……」
李淵和李世民繞著馬車兜圈子,李智雲坐在馬車上笑著給父兄加油鼓勁。
竇夫人嘆了口氣,按住李世民:「好了,多嘮叨幾句就行,怎麼還動手了。你弟弟本就體弱,能經得住你幾拳頭?」
只是碰巧。
「是,我知道了。」李玄霸道,「別說了,父親來了。」
李智雲抱著頭和揉著臉的三兄站在一起。
竇夫人本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沒想到剛沾枕頭就入睡了。
李玄霸無語。怎麼都欺負自己?
張衡原本是楊廣的寵臣,因為楊廣在擴建汾陽宮時勸阻楊廣少征徭役而被楊廣厭惡,被楊廣連續找碴后,因楊玄感打小報告而免官回家。
自己捨不得動手,還好二郎管得住三郎。
李世民和李玄霸道:「兒子知道。父親也請保重。」
「我現在被命為右驍衛中郎將,總管右驍衛禁軍,事務繁忙。教育你們兄長和李元吉后,難以顧及五郎。」李淵語重心長道,「五郎一直親近你們,我把五郎交給你們照顧。你們要好好教導他。」
然後兄長被父親押了回來, 自己牽著母親的手,轉身向舅父告別。
李智雲躡手躡腳走到李玄霸背後,在李玄霸捂著的地方一戳。
按照常理,對張衡這種沒有大過錯的勛貴官吏而言,免官為民就是最大的懲罰了。誰知道楊廣徵討高麗失敗后心情不好,疑神疑鬼,總覺得有人嘲笑他。據說張衡的一個小妾告御狀,狀告張衡在楊廣徵討高麗失敗后說楊廣決策失誤,楊廣就把張衡殺了。
現在都自怨自艾了,以後怎麼辦?就讓二哥現在開始習慣吧。
這個動作倒讓他很像是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兄長了。
李世民撇嘴。
李世民抱著手臂癟嘴:「阿玄,你看啊,我們先伏擊了吐谷渾可汗,又平息眾多民亂,這功勞的質和量都算不錯了,但我們還只是小小的虎賁郎將虎牙郎將。父親就押運了一下糧草,便升任右驍衛中郎將了?不公平!」
李世民見李玄霸轉身就跑,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大喊一聲:「父親母親大兄小五你們稍等,我先去把阿玄揍一頓!」
她仍舊對所有孩子一視同仁。若有差別,大概是對李智雲更親近了一些。
李玄霸罵道:「二哥你閉嘴!這話不能胡說!」
表兄的皇帝做得很差很差,她早就料到了舅父家的皇位會岌岌可危。
李世民安慰道:「父親,別愁了。要愁也等我和阿玄離開后你再愁,我可不想被李元吉打擾了好心情。」
李玄霸抹了一把臉:「二哥,你聽我解釋。」
張衡死前悲憤地大喊,「我為人作何物事,而望久活!」。
李淵和李建成在一旁試圖勸說,但李世民氣勢洶洶的模樣,讓這父子二人都有點猶豫該不該阻止。
楊堅連陳朝等他國皇子都能養在宮中,給舅父留一兩支遠方支脈,並不會威脅他的皇位。
李玄霸舉起雙手投降:「我承認,我是故意把你支開。你如果在家裡,李元吉不敢針對我。」
李淵很後悔,自己以前怎麼就被李元吉乖巧的表象蒙蔽。就算夫人真的對李元吉不好,李元吉也應該告訴自己做主,而不是在家門口大聲嚷嚷,惹得全洛陽的勛貴都把自家當做談資。
當時真是糊塗了。
開心和傷心混雜在一起的表情,是那麼扭曲。
夢中的她趴在舅父的懷裡。舅父的話她聽不太清楚, 但她笑得很開心。
李淵這才無奈停下送行的馬蹄。
竇夫人起床時,僕人告訴她,唐國公擔心打擾她休息,所以去了別處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