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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也定了，我也該走了，去照顧有慶，鳳霞和二喜了。」劉閔濤的眼睛很難睜開，卻又不捨得將目光從張宇軒的身上移開。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說了多少遍了，從剛剛進《富貴》劇組開始沒多久你就這麼說了，一直說到現在，你前前後後說了有三十二次了，我可都記下來了。」李鱈翻著白眼說著。

足足緩了好幾分鐘，張宇軒這才覺得自己的身體恢復了力量，腿不再發軟了。

李鱈看著張宇軒這個樣子，一臉的心疼，周圍的人也連忙為了上來，三兩個人架著張宇軒，把張宇軒架到旁邊的椅子上。

「把苦根留給你，替我們四個，好好，照顧他。」

「我兒子呢？我兒子呢？」張宇軒慌張的跑到醫院里，抓住一個一聲就問，看到一個醫生就問。

「太平間？」張宇軒在聽到太平間這三個字，瞳孔劇烈的收縮：「不，不，不不不不，我不去太平間，我不去太平間。」張宇軒一邊說著，一邊踉蹌而又狼狽的後退著。

「有慶在那死的，有慶在那死的，有，有，有——」張宇軒說著，身體一軟，直接就昏倒在地上。

就在張宇軒轉身要去跳大蘭花的時候，衣服被劉閔濤勾住：「等等。」

……

「宇軒，你現在怎麼樣？要不要休息一下？」朱導關心的問。

「你早說呀，我知道你要想看這個，我天天給你跳。這輩子沒給你什麼福，沒給你什麼貴，我就只能給你跳跳這個了。ｍ•hetｕｂook.ｃoｍ.ｃｏｍ」

「你小心點，拍戲歸拍戲，但是也要注意身體。」李鱈忍不住說道。她倒是想讓張宇軒拍戲不要那麼認真，但是想想張宇軒為了拍這部戲付出的那麼多，讓張宇軒不要認真拍戲這種話也實在是說不出口。

「院長，院長，我女兒呢？我女兒她怎麼樣了？」張宇軒看到醫院院長之後，立刻沖了過來。

「看著啊，跳了啊。」

還是李鱈她們再次將張宇軒攙扶起來。

半個小時之後，朱導來到張宇軒這邊：「宇軒，怎麼樣？好點了沒？」

張宇軒還在跳著，只是不知什麼時候，張宇軒那雙看似蒼老的眼裡，已經全都是淚了，即便如此，他還在跳。

「有慶，有慶，你躺在這兒幹什麼啊？起來啊！有慶，你起來啊有慶……」

「還留著呢。」看到這個手帕，張宇軒笑了。

「到省里去了啦？」張宇軒說著就笑了起來，特別為胡老師感到開心。

「唉，胡老師有消息嗎？」

聽到有慶這兩個字，春生的表情稍微有點變化：「要不，我領他到城裡的學校？」

張宇軒腿一軟，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連忙用手撐住牆壁，這才穩住了身體，然後瘋似得衝進太平間。

「這些年，老吃不飽，我哪捨得，我哪捨得啊。」

「你說。」

夕陽西下，張宇軒，春生兩人牽著一頭牛，苦根坐在牛背上，最後這個畫面定格。

「那行，那就繼續hｔｔｐs://wwｗ.ｈｅｔuboｏｋ•ｃom.cｏｍ拍吧，把今天的戲份拍完。」

……

張宇軒一頭花白的頭髮，面相蒼老，走路彎腰駝背。

「好看，好看。」

「你女兒，她死了，已經被送到太平間了。」

當然，這是一部正劇，所以殺青宴相對也簡單，沒有除了劇組之外的亂七八糟的人，所以倒也還算安心。

……

「嗯。」

聽到殺青這兩個字，張宇軒只覺得力氣快速的從身上抽離，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起不來。

「你還有孫子哪？」

「在有慶上學的那個學校讀書呢！」

「我的戲終於完了，再這麼拍下去，我還真要受不了了。」劉閔濤忍不住拍著肩膀說著，只是說話的語氣，還有拍肩膀的動作，都和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一模一樣。

「他可比我有出息，調到省里去了。」

劉閔濤這個時候也才從床上坐起身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

「你要是干不動了，就到城裡來，跟我一塊過。」春生衝著張宇軒說。

「這都幾十年了，跟著你，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我怎麼，怎麼就沒後悔過？你說，那個潘少爺，他哪兒不比你好啊。」劉閔濤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竟然全都是幸福。

「你可別嫌我老了，跳的不好看了。」

在聽到一音效卡之後，張宇軒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眼睛都凸了一下，張了好幾下嘴，這才喘過氣來，然後大口的呼吸著。人卻半癱在地上。

「沒事兒，就是一時m•ｈｅtuｂｏｏk•ｃｏm•ｃoｍ沒喘上氣，休息一下就好。」

張宇軒坐在餐桌上，看著桌子上的一盤盤的各種肉食，卻忍不住一直吞咽口水，忍不住拿著筷子奔著一塊肉去了，卻被李鱈直接伸手給攔下：「不行，你吃了那麼久的蔬菜，不能一上來就吃這麼油膩的東西，你得慢慢復食。」

「那行，那就繼續。」

「我哪捨得啊，從我第一次看見你跳大蘭花，我的魂兒啊，就給你勾走了。這幾十年啊，我的魂兒，一直跟著你跳大蘭花，跳，跳，跳不夠，福貴，等我什麼時候走了，你就，你就跳著，大蘭花送我，啊。」劉閔濤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里隱隱的放著光。

張宇軒一臉崩潰的看著李鱈：「你是魔鬼嗎？」

「胡老師，這次被接走，好像是好事兒。」劉閔濤此時頭髮花白，面容蒼老，好像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

張宇軒轉身就跑，轉身就往太平間里沖。

「不用不用！」張宇軒搖著頭：「這孩子挺喜歡這個學校的。」

「卡，現在，我宣布《福貴》殺青了！」朱導親自從副導演手裡接過喇叭，大聲的喊道。

「別，別，是咱們倆，替他們三個。」

張宇軒拿著手帕，開始跳起大蘭花，和張宇軒剛剛進去那會兒跳的大蘭花相比，這一次，張宇軒的動作變慢了，慢吞吞的，舉止間還有幾分的生疏。

只是衝到太平間門口的時候，張宇軒停下了腳步，用力的按著胸口，呼吸急不平穩。

「嗨，老，老了，干不動活兒hｔｔps://ｍ.heｔｕｂｏok•ｃom.coｍ，它幫我干。」張宇軒蒼老的面孔，已經全白了的頭髮，眼睛好像都已經老花眼似的，看人的時候都眯著眼，但是此時他的臉上卻帶著笑，一種看似幸福，看似開朗的笑容。

「宇軒，你沒事吧！」李鱈連忙跑過來，吃力的攙扶起張宇軒。

「像是，像是好事！」頭髮同樣花白的張宇軒說話的時候，臉上都是笑容。

「他不如我，他沒我的命好，他沒福貴的命。家珍，這輩子，你就是我的福，你就是我的貴！沒有你呀，我徐富貴，就什麼福貴都沒有了。你可不能撇下我走了。」張宇軒用幾分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語氣說著。

不過張宇軒跳的開心，劉閔濤看到開心，只是後面，劉閔濤閉上了眼睛，沒了喘息。

「沒，沒事兒，就是，就是有點累——」張宇軒說話都帶著幾分的吃力。

「唔，我還有個孫子呢！」張宇軒眯著眼，一口沒有牙齒的嘴還在咀嚼著花生，說話的時候，滿臉的幸福。

「哎喲！」張宇軒忍不住嘆了口氣：「剛剛那場戲，差點沒把我給堵死。」

張宇軒回頭看到胡老師，然後忍不住問：「他們，他們都說有慶死了，這是假的，假的對吧，他們在騙人的，對吧。」

「噗通！」胡老師直接跪在了張宇軒的面前：「叔，對不起，有慶，死了。」

富貴殺青，當天晚上舉辦殺青宴，可是張宇軒，劉閔濤他們幾個主角，卻一個個的，全都沒有什麼精神，沒有搭理任何人的閒情逸緻。

導演喊了卡，和-圖-書張宇軒還在這跳著，劉閔濤也還在床上躺著，好一會兒，張宇軒這才停了下來。李鱈這個時候連忙上前，拿著紙巾就給張宇軒擦臉。

「卡！」

「已經沒事兒了。」

「唉，我發誓，以後絕對絕對不會在拍這種戲了，我發誓！」張宇軒身體半靠在李鱈的身上，幾乎要將自己的體重交給她似的，嘴裏卻這麼說著。

這個時候胡老師從太平間里走了出來。

「你說呢？要不要我把日期都告訴你啊。」

「卡！這條過了！」

「等等，解開。」劉閔濤顫抖的手，指著胸口。

「我知道你為什麼給我。是留著這類自給我擦眼淚的。你跳，跳，跳給我看。」

「他在哪啊？」

「不對，不對，我兒子怎麼會在太平間？我兒子怎麼會死啊？假的，假的。是假的。」張宇軒扯動嘴角，試圖露出一個笑容來安慰自己，但是笑容卻非常的生硬，完全是在自欺欺人。

「說了三十二次？有這麼多次嗎？」

「額……」

「不用了，不用了，不是就剩下一場戲了嗎？拍吧，拍完它，我可不想明天繼續受罪了。」張宇軒擺著手。

「這就要過好日子了，別胡思亂想。」張宇軒輕聲的說著。

最後得知，自己的兒子死了，屍體就在太平間。

聽到這話，春生忍不住喝了口白酒。

「啊！」

於是，最後一場戲很快就又開始了。

張宇軒的老手顫抖著解開了一個扣子，然後看到了一抹紅色，取出來之後，看到了一個紅色的手帕，上面還綉著家珍和福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