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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稽之談！」張道河怒斥一聲，揚鞭指向亂沖亂涌的家奴民壯：「都沖成這樣子了，哪裡還約束得住？再者說，一鼓作氣、再而衰，此時若不能一鼓作氣衝進堡內，反倒勒住人馬，豈不是大挫我軍士氣？」

「真功夫？」岳拱冷冷一笑，從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拉弓如滿月：「我來試試便知真假！」

有些家奴拿著弓箭，也不管看不看得到人就往屯堡堡牆上亂射，有些手持三眼銃等火門槍的家奴民壯也紛紛濫射起來，乒乒乓乓地打得熱鬧非凡。

岳拱微微一笑，令旗揮舞：「是時候了，擂鼓，發炮！」

「張家三姐……若是咱們滅了張家，不知她會不會領白桿兵來剿了咱們？」岳拱默念一句，抖擻精神抽出那張從破廟夜不收繳獲的強弓：「嘖！先顧著眼前事吧，擂鼓！全軍備戰！」

劉典史看著意氣風發的張道河，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只希望屯堡里的屯兵余丁確實如張道河所想的不堪一擊，否則自己沒準也和_圖_書要給這個任性的傢伙陪葬了！

家奴民壯蜂擁著沖至堡下，一開始還謹慎地頂著盾牌、門板等物擋箭，但衝到現在堡上還沒有一箭射下，這些家奴民壯都以為堡內的屯兵余丁被自己的人數和氣勢嚇崩了，紛紛歡呼著將礙事的盾牌等物扔下，有些甚至連沉重的盔甲都脫去，七手八腳地搬著鹿角、推倒拒馬，一路衝殺至堡下護城壕前。

屯堡之中響起一陣節奏緊促的戰鼓聲，隨即號角嗚嗚響起，遠遠傳來，讓張道河身旁的劉典史不可察覺地皺了皺眉頭，咬咬牙，側頭沖張道河說道：「二爺，那屯堡之中鼓號嚴謹有節，不像是一群老弱婦孺能弄出來的動靜，敵情不明，不如暫且勒住軍陣，先用火炮試試。」

「好神箭！」杜魏石哈哈大笑起來：「岳總旗，要不也給你弄個什麼『無影箭』的名號宣揚宣揚？」

「那是張家的趙教頭，號稱無影棍……」洪磊指著那名身穿鎖子甲的家奴頭目輕蔑一笑：「聽說是逃跑www•ｈetuboｏk•ｃｏm.ｃｏｍ的邊軍，殺過韃子，有些真功夫，不是江湖上的假把式，所以張二才請他做了家裡教頭，教練家奴。」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張二是打的這個算盤！」杜魏石哈哈笑道，語氣中滿是輕蔑：「這廝估摸著也就是說說，過後他不認賬，也沒人敢去找他要錢。」

「張老太爺是萬曆年兵部尚書、張忠烈張老爺在遼東也掌過兵，但他們掌兵的本事，一點也沒傳給張家的三個兒子……」洪磊看著那堆亂糟糟湧來的人頭，感慨道：「倒是張家三姐兒，嫁去了西南跟著秦老夫人南征北戰，學了一身沙場本事。」

「不急，讓他們擁堵起來！」岳拱自信滿滿地提著強弓搜尋著目標，瞥了眼堡牆上幾個炮位里嚴陣以待的火器手：「一次，讓他們吃個夠！」

光著膀子的力士敲響戰鼓，如今的大明連邊軍都有很大一部分極少訓練，何況這些家奴民壯湊起來的烏合之眾？那力士根本不知道戰鼓號令的節奏，只是使和*圖*書著一把蠻力揮著鼓槌亂敲，那些家奴民壯也聽不懂軍中號令，聽到戰鼓聲響，便烏壓壓向屯堡湧來，毫無紀律、混亂不堪。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遠處的張道河自然聽不到杜魏石對他的嘲諷，見士氣鼓舞得差不多了，得意洋洋地在馬上擺出一副名將的架勢，手中令旗亂揮亂舞。

家奴民壯們衝到護城壕前，見壕溝深達兩米、溝內布滿了削尖的木刺，不得不停了下來，呼喊著後續的同袍扛來木梯和木板用來衝過壕溝，越來越多的家奴民壯被壕溝所阻，他們也沒有避炮擋箭的意識，都在壕溝前大吵大嚷著，人越堆越多，甚至自己人推搡起來。

所以張道河帶了這門炮卻不使用，反倒驅趕著家奴民壯上陣，用人命剷平這座屯堡。

他清楚張道河只是在找借口而已，戰事剛剛開始，要勒住亂沖亂涌的家奴民壯並不是不可能，張道河只是不想把火炮暴露出來而已，私藏甲胄已犯了國法重罪，但以張家的力量壓下此事並不難，可私藏和圖書火炮卻不是那麼容易遮掩過去的，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搞不好張家就毀在這事上了。

弓弦響處、箭若流星，那趙教頭全心放在驅趕家奴民壯之上，根本沒發覺飛射而來的箭矢，待眼睛捕捉到羽箭的殘影，已是箭至眼前，只聽得撲哧一聲，精鐵製成的箭頭射穿他的眼球，裹著赤紅的鮮血和慘白的腦漿直直從他後腦鑽出，那趙教頭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呼完，便身子一搖墜落馬下。

「張家還真下血本了！」岳拱冷哼一聲，按照明軍的規制，斬劇賊一級，不願升者賞銀十兩，張家是把他們整個屯堡的青壯男丁都當大盜巨寇算了，出手可謂闊綽無比。

「還不打嗎？」杜魏石臉上有些緊張，側頭來問岳拱，洪磊wｗｗ.heｔubｏoｋ.ｃｏm.ｃｏm也盯著岳拱的後背欲言又止，額上滲出一些汗珠，畢竟是初次臨陣，兩人都不免有些緊張。

劉典史張了張嘴，瞥了眼附近擺著的那門百子佛郎機，乖乖地閉嘴不言。

「莫要調笑，如今不是消遣的時候！」岳拱嘴角微微上揚，扶著垛口查看那趙教頭情況，卻見幾名家奴扛著他的屍體朝人堆外逃去，那些家奴民壯見趙教頭被射殺，有不少人慌裡慌張地去撿扔在地上的盾牌門板，更有一些膽小的跟在那幾名家奴身後逃跑。

「先登屯堡者，賞銀五十兩！男丁首級一個，賞銀十兩！女丁幼童、老弱首級，賞銀三兩！」一群披著布面甲的家奴騎著高頭大馬往來賓士，將張道河剛剛擬下的賞額高聲喊了幾輪，讓稀稀拉拉的軍陣中每個人都聽得清楚，換來了一陣亂七八糟的歡呼聲。

家奴民壯的軍陣亂得不成樣子，連攻城車和雲梯都堵在人堆之後，一名身穿鎖子甲的家奴頭目見狀，領著一隊騎手騎著高頭大馬衝進人堆中，揮舞著馬鞭亂打，試圖趕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