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5章 守御
數道金黃的「瀑布」從堡牆上傾瀉而下,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熠熠光芒,正奮力攀爬雲梯的家奴勇士毫無防備,被滾燙的糞汁籠罩其中,惡臭的糞汁滲入盔甲和衣物的縫隙中,瞬間將身上的血肉燙得皮開肉綻,那些家奴勇士發出一陣駭人的慘叫,從雲梯上摔了下去,沒有當場摔死的,便痛苦不堪地在地上翻滾哀嚎著,直到活生生被燙死。
「張二發瘋了!」岳拱哈哈一笑:「這些家奴民壯第一場大敗后,還未經休整便被驅趕上陣,如今潰敗之後又被強逼攻堡,哈,如今怕是一個個都一門心思地保命,哪會用心攻堡?張二是在平白浪費自家的實力和銳氣,照他這法子打下去,怕是一輩子都攻不下咱們這個屯堡了!」
戰事果然如岳拱預測的一般,那些家奴民壯被驅趕著涌到堡下,卻沒人敢趁勢攻堡,一個個想盡辦法尋找掩體藏身,有人躲進護城壕里,有人緊緊縮在堡牆角落,用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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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門板把自己擋得嚴嚴實實,有人用屍體當盾牌,趴在地上裝死,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邊是刀斧加身,一邊是銀錢重賞,那些本已陷入潰敗的家奴民壯稍稍恢復了些士氣,如同被驅趕的綿羊一般在那支騎隊的逼迫下重返戰場,再一次向著屯堡湧來。
過了一陣,似乎是張道河終於意識到這次攻堡徹底進行不下去了,只能敲響收兵的銅鑼,那些家奴民壯毫不猶豫地撤了下去,逃跑的速度快得揚起一陣塵土,弄得煙塵滾滾,引得堡上的屯兵余丁哈哈大笑、歡呼不止。
扶著雲梯的家奴民壯也遭了殃,無孔不入的糞汁劈頭蓋臉地澆了這些大多數連盔甲都沒有、缺乏防護的家奴民壯一身,頓時便是一片如同鬼怪一般凄厲的慘叫,沒有被當場燙死的,在地上亂滾亂爬著,嚇得附近的同袍慌忙拔腿就逃,又被濕滑的糞水摔了個四仰八叉。
hetubook.com.com「無令後退者殺!」一隊家奴騎兵縱馬賓士在戰場上,揮著馬刀亂砍潰逃的家奴民壯,一名騎手則抱著一個匣子,不時伸手進去摸出一手碎銀,往戰場上亂拋亂扔著:「先登者,賞銀五百兩!斬首一級,無論男女老幼,統統賞銀一百兩!都看清楚了!全是現銀!」
岳拱長出一口氣,回頭沖杜魏石苦笑一聲:「平日里練得再勤、軍法講得再明白,初上戰場還是忍不住想逃,經過幾仗磨鍊便好了。」
堡上的弓手和銃手盡情地將弓箭鉛彈傾瀉在這些把後背暴露給他們的家奴民壯身上,如此近的距離,即便是力道不夠的箭矢和威力弱小的火門槍也能造成可怖的殺傷,披著布面甲和皮甲的家奴精銳也擋不住箭雨彈幕,身上炸起一個個血洞,毫無還手之力地滾倒在地。
與此同時,有數十名健壯的屯兵和余丁拿著一人多高的推桿,用前方分叉鉗住雲梯頂部,幾人一起隨著口號和*圖*書用力,將架在城頭的雲梯一個個推翻。
高溫燙起一股股肉香,夾雜著金汁的惡臭,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嘔的詭異味道四處瀰漫,有屯兵余丁經受不住嘔吐起來,有人更是被堡下慘烈的景象嚇住,臉色慘白著往堡內逃去。
雲梯轟然翻倒,堡下的家奴民壯更沒了進攻的勇氣,一個個如同受驚的兔子般逃竄了起來,正在此時,卻聽見轟隆一聲炮響,一發百子佛郎機噴出一股夾雜著火光的濃煙,炮彈滾滾而來,卻沒有射向城牆,反倒砸進了潰逃的民壯家奴之中,頓時一片血雨四濺、殘肢亂飛。
慘烈的情況和痛苦的哀嚎聲嚇住了這些為重賞而來的家奴民壯,不少人扭頭就逃,在護城壕的雲梯上與後續湧來的同袍擁堵在一起,有數人被擠下雲梯,落在護城壕中被木刺扎了個對穿,有些一時沒死的,還緊緊抓著透身而過、被鮮血染得通紅的木刺,慘叫著伸手向雲梯上的同袍求助,卻沒有一人來幫助他
和*圖*書們,放任他們流幹了血死去。
杜魏石不知何時跟在岳拱身後,顫抖著舉起雙手高喊,語氣還抖個不停:「弟兄們!想想你們的家眷!想想你們分到的田土!想想你們夏收的收穫!若屯堡失守,你們可有一人得活?你們的田土可能保住?你們辛苦收穫會不會被劫掠一空?唯有奮戰到底,才能保住你們的一切!」
那隊家奴騎兵扯著嗓子將賞額喊了一遍又一遍,但卻始終無法鼓舞起攻堡的家奴民壯們的士氣,磨洋工保命的越來越多,不少人和他們打起了游擊,騎隊奔至左翼,便從右翼逃跑,奔至右翼便從左翼逃跑,甚至有人乾脆繞個圈子繞過屯堡逃跑,那些家奴騎兵又不敢進入屯堡的火力打擊範圍,見磨洋工和潰逃的家奴民壯越來越多,只能幹瞪眼干著急。
堡上屯兵余丁潰逃的趨勢剛剛開始便被掐滅,堡下的家奴民壯卻又一次潰逃了起來,如暴雨一般的金汁不停澆下,如今正是炎炎夏日,大多數人只穿和圖書了一件單薄的衣衫,被金汁粘上頓時便血肉模糊,燙傷和感染在這個時代根本沒法醫治,他們即便逃了出去,也不過是將死神的腳步拖慢了一些。
「臨戰脫逃者,斬!」岳拱飛撲而上,一刀劈在一名逃跑的屯兵面前,嚇住了那些逃跑的屯兵余丁:「爾等可還記得每日背誦的軍紀?軍法無情,戰場違紀,可別怪我不顧往日情面!」
岳拱平日主管練兵,杜魏石教導識字數算,兩人都頗有威望,如今一個提起軍法、一個講起道理,這些屯兵余丁猛然醒悟過來,在飛快趕來的屯長拳打腳踢之下返回自己的位子繼續作戰。
只有寥寥幾架雲梯架上堡牆,雲梯下的家奴民壯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沒人敢率先登梯攻堡,見堡牆上金汁澆下便如見光的蟑螂一般四散潰逃。
「是人都怕死,人之常情……」杜魏石努力喘著氣,壓住緊張的情緒,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朝堡下揚了揚頭:「堡下的那些家奴民壯,又能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