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7章 細作
「天子這怒火燒歪了啊!」藥鋪後堂的密室中,殷部總一邊給韓阿六換著葯,一邊奇怪地問道:「這溫體仁、楊嗣昌一個沒燒死,反倒是把畢自嚴這個局外人給燒沒了。」
「不急,京師剛剛鬧出這麼大的事,咱們得安分一段時間,你好好服侍好駱養性,要想盡辦法得到他的青睞!」殷部總搖了搖頭,扭頭朝龐百戶問道:「龐兄弟,當今天子若是冷靜下來,真能相信此次造亂京師是東虜做的?」
「天子坐在龍椅上,但到底不是神仙,還得靠下面的人去辦事,錦衣衛和東廠都一口咬死此事為東虜所為,而且還有『確鑿的證據』,天子哪怕再懷疑,也只能相信駱養性和王德化的鬼話了。」
那更夫面上一急,趕忙推了一把巴布山:「巴布山,我們抵擋一陣,你快走,直接去遼東,去找范學士,告訴他京師裡頭混進了一群背景不明的細作,很可能還混進了錦衣衛中,把他們翻出來,咱們才能扭轉明國朝野的輿論,讓明國
和-圖-書
繼續施行先內再外的策略!」韓阿六點點頭,問道:「殷叔,之後咱們怎麼辦?那駱養性讓我跟在他身邊,我找去找機會把錦衣衛安插在武鄉義軍里的人員名單偷出來?」
「如此甚好,辛苦東虜為咱們背上這口黑鍋了!」殷部總嘿嘿笑了笑,輕輕拍了拍韓阿六的傷口:「待會若是打起來,在一邊看著就好,你的傷還沒好利索,當了官了,多讓手下的人去費力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些打著咱們的名號在京師造亂的傢伙不是熟手,留下了不少痕迹,只要咱們逃出去、避過風頭,必然能順藤摸瓜把他們給揪出來,到時候也好跟大汗和范學士交代。」
一名更夫敲著手中的銅鑼,鷹隼一般銳利的雙眼四下掃視了一會兒,忽然閃身躲進黑暗之中,隨即翻過一道院牆,躡手躡腳地穿過院子,翻出院牆,來到一間鋪子前,有節奏地在門板上敲了敲,門後傳來幾聲敲擊聲,更夫左右看m.hetubook.com.com了看,見四下無人,繞到店鋪左側,從一個窗戶翻了進去。
「殷部總說得沒錯!」龐百戶站起身來,拍了拍韓阿六的肩膀:「走吧,天子只給了駱指揮使十天時間,咱們作為駱指揮使的親信,就得好好幫他分憂,那些東虜在京中的巢穴咱們盯了好幾年了,這次正好拿他們的人頭來交差!」
巴布山還要說話,忽聽得一聲三眼銃響,驚慌地站了起來,卻見院門轟隆一聲被撞開,無數舉著火把的錦衣衛蜂擁而入,領頭的大喊著:「統統拿下!一個都別放過,反抗的統統殺了!」
「所以這些當官的才會結黨營私、官官相護!」韓阿六忍著疼插話進來,用聊天分散注意力,緩解傷口上的疼痛:「畢自嚴是個能做事的,結果卻背了這麼一口黑鍋,嘿,之後接任的官,恐怕都光顧著拉幫結派了,誰還會用心做事?」
「巴布山,形勢不同了,楊嗣昌倒台,明國朝野誰不會跑來踩一腳?如今誰再支持這
和圖書先內再外的策略,誰就得受百官唾罵、名望盡毀,連溫體仁都老老實實的,誰還敢冒頭?」那更夫嘆了口氣:「那人說,明國小皇帝也扛不住壓力,準備廢了這先內再外的策略,加之如今錦衣衛和東廠、五城兵馬司都在大肆搜捕咱們,咱們再留在此處,太危險了。」
「天子不是傻子,冷靜下來必然起疑,說實話,錦衣衛和東廠中能人很多,你們留下的痕迹不少,若是認真去查,必然會把你們給挖出來!」龐百戶苦笑一聲:「但問題就在這『認真』二字之上,耿如杞、宋統殷、楊嗣昌、畢自嚴……我大明認真做事的官,有幾個有好下場?反倒是周延儒、溫體仁、駱養性這些只顧著自己官位的才能平步青雲,在這官場之上扶搖直上!」
京師西郊,有一座小藥鋪,掛在即將升任鎮撫的龐百戶名下,對外是龐百戶私下經營的產業,實際上則是軍情處在京師的秘密聯絡點,殷部總將最後一批混入城內的武鄉義軍勇士送出城后,便偽作www.hetubook.com.com陣亡,改名換姓留在此處,以龐百戶親眷的名義當起了這藥鋪掌柜。
「他也算是自作自受!」殷部總細細給韓阿六包紮著,冷笑一聲:「聽說吳帥當年在良鄉就是因為戶部三日不給糧,逼著他們去偷東西果腹,結果偷到了這貨姻親的莊子里,那廝不依不饒的,才逼得吳帥殺人嘩變,如今因為咱們被牽連下了詔獄,也算是因果報應了。」
「這天下的官入獄領罰從來都不是看罪責如何的,否則這京師大大小小的官員,有一個能活?」坐在一旁蹺著二郎腿的龐百戶搖了搖頭:「當官獲罪,懲治到何種程度,全看有沒有人保著,有人保,再大的罪都能活下一條命來,沒人保,再細微的錯誤,沒準都會掉腦袋。」
龐百戶重重吐了口氣:「殷部總,你們放心,駱養性和王德化只能咬死這造亂京師的是東虜細作,否則楊嗣昌便能擺脫罪責,而他們就是欺君的重罪,和他們全家富貴比起來,真相算什麼東西?」
夜幕下的京師一片寂靜,和-圖-書京師本有宵禁,兩百多年下來,這宵禁的規矩早成了一紙空文,但如今東虜造亂京師、刺殺朝廷命官,天子震怒,京師開始厲行宵禁,偌大的城池中,只剩下五城兵馬司巡夜兵卒的腳步聲在回蕩。
「離開個屁!范學士說了,大汗是想利用楊嗣昌的先內再外之策穩住明國,方便大汗吞併蒙古,這才派了咱們來京師助楊嗣昌成事!」一名頭剃得精光的粗豪漢子瓮聲瓮氣地說道:「如今咱們還沒開始動作呢,不知哪家的細作卻搶了先,楊嗣昌他娘的就倒了台,咱們一無所獲地回去,如何對得起范學士和大汗?」
「我想法子跟那個人聯繫上了,他的東主說,楊嗣昌罷官充軍沒有平息那些言官的怒火,他們還在嚷嚷著要向咱們報仇!」那更夫一邊解著身上雜七雜八的東西,一邊彙報著消息:「那人說現在咱們在京師如過街老鼠,跟咱們有聯繫的都不敢冒頭,他家東主跟咱們牽扯太深,這段時間也得斷了聯繫,他今夜就出城躲藏去了,讓咱們也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