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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鄉賊在山西之時，就以善蠱惑民心出名……」左良玉眉間皺了皺，嘟噥道：「真不知道那洪承疇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擊敗了武鄉賊，把他們趕到河南來的。」

周鳳梧點點頭：「賊寇就只是圍著懷慶府城，分了一支兵渡過沁水逼到寧郭城下布防，騎兵則四處掃蕩、攻打懷慶府城附近的王莊皇莊搶掠糧食……」

城外的樹林已被砍伐一空，打造成一個個厚實的盾車、攻城塔、雲梯車等攻城器械，賊寇毫不避諱地將它們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壕溝之後，從城牆上看下去，彷彿是新生了一片一望無際的森林。

箭矢如雨點般從空中砸下，人馬哀嚎的聲音傳遍田野，戰馬踩踏著大地，如同敲響悶鼓一般，發出一陣陣「咚咚」的聲音，農民軍的騎兵已經亂成一團，彷彿見了鬼似的四散而逃，拋下了一地人馬屍體和運糧的大車。

「不是放任不管，是無能為力！」左良玉在馬上彎腰撿起一面傾倒的農民軍旗幟，m•ｈeｔuｂｏｏk.ｃom•ｃｏm一用力，將旗杆折斷：「打還是要打上一場的，只是如今還沒到時候！」

「張鳳儀有秦老夫人保著，還能安然回四川去，咱們若是在懷慶府打個全軍覆沒，手裡沒了兵，恐怕會如當年的張鴻功一般，被天子砍了腦袋！」

「張鳳儀是如何全軍覆沒的，鳳梧老弟你也清楚，如今賊寇故技重施，咱們何必去撞這塊鐵板、重蹈覆轍？」左良玉搖了搖頭：「大凌河之戰讓本總兵看清楚了，沒有多過敵軍的人數、沒有友軍的裡應外合、沒有強過敵軍的火炮火力，就根本不可能打破敵軍『圍點打援』之策！」

周鳳梧不屑地哼了一聲：「依末將看，那武鄉賊也是吹得過了，他們滅曹文詔、張鳳儀，哪次不是跟著流寇一起行動？單獨作戰，只對付了一個宋統殷，還讓人把根本之地武鄉給奪了，武鄉賊戰力或許略強於闖營和張營，但估計也強不到哪去。」

正低頭想著，忽和_圖_書聽得一陣嗚嗚的號角聲響起，樊尚燝抬頭看去，卻見賊寇的營帳中走出幾十個人來，越過圍城的壕溝，朝懷慶府城而來。

見到賊寇這般壯大的軍勢，樊尚燝心裏對此戰的結果已經沒抱有什麼希望了，他心裏只存著一點點幻想，賊寇從來沒有攻陷過類似懷慶府城這樣的大城，也許給他們一定的殺傷，他們就會自動退去，畢竟以前無論是陝西山西的流寇，還是河南的亂民，都是這樣。

賊寇圍城三日，一刻都沒有停歇過，他們輪班布置著陣地，除了挖掘壕溝，還用泥土堆起一座座土台，這些土台大多略高於城牆，賊寇的火炮布置在土台上，可以居高臨下地轟擊城內，賊寇有十余門紅衣炮、佛郎機之類的重炮，城牆上的火炮夠不著，城內的守軍又不敢出城騷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賊寇將一個個土台堆砌完成。

天空漸漸晦暗下來，就如同樊尚燝沉入谷底的心情，包圍懷慶府城的賊寇如山如海，用和_圖_書三重壕溝封閉了城池的每一條出路，沁水兩岸都紮下了密密麻麻的營盤，一眼望不到頭。

周鳳梧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想不通，掃視了一眼戰場，問道：「左總兵，咱們離懷慶府不過一天多的路程，卻一直徘徊在此地，若賊寇大舉圍攻懷慶府城，咱們卻見死不救，傳到朝廷里去……」

「流寇造亂畿南，本總兵奉詔領兵入援，與闖賊、曹賊等流寇反王交手多次，流寇是個什麼模樣，本總兵也很清楚，能吞掉曹文詔和張鳳儀，這些流寇絕對做不到，必然是以武鄉賊為主！」

「左總兵，你的意思是咱們就放著懷慶府城不管了？」周鳳梧趕忙問道：「可若賊寇真的攻陷了懷慶府城、鄭藩淪陷，朝廷怪罪下來，咱們怎麼辦？」

一面白色的大旗出現在一座小山嶺上，旗上綉著端正的「左」字，旗下一名頭戴鎏金四瓣盔、身穿齊腰鎖子甲的將領在馬上直起身子，遠遠觀望著官軍騎兵追殺著潰逃的農民軍騎兵。和*圖*書

「鳳梧老弟，不要輕敵！」左良玉擺了擺手，策馬往戰場踱去：「擊潰了一支前出偵察、抄掠王莊的騎兵算不了什麼，流寇能到闖賊那般程度便是頂天了，本總兵從來不放在心上，只有那武鄉賊得認真應付。」

「一觸即潰！」一名粗豪漢子策馬而來，哈哈笑道：「左總兵，這幫子流寇看旗號應該是那『左金王』賀錦的屬下騎兵，還沒有畿南的闖賊、曹賊他們難對付，我看這幫子入寇河南的賊寇也不怎麼樣。」

這一丁點的幻想支撐著他每日巡視著城牆，只要堅定守住，沒準就有轉機！

若是賊寇真的堅決要拿下懷慶府城，又怎會三日都不進攻？想來賊寇也不願在這一座城池上耗費太多兵力和精力。

「不要輕敵！」左良玉搖了搖頭：「己巳之變，曹文詔和本總兵一起攻打永平四城，大凌河之戰，曹變蛟與本總兵一起做先鋒突陣，他們叔侄戰力如何，本總兵很清楚，大凌河之戰本總兵領兵入遼，經山海關時也是仔細和*圖*書觀察過川兵軍陣的，川兵戰力如何，本總兵也很清楚。」

周鳳梧頓了頓，略微壓低聲音繼續說道：「聽逃來的管事太監說，那些賊寇打破王莊便開倉放糧，只取一半糧食金銀帶走，其他糧食金銀都平分給佃戶和村民，還把租貸借條、田契房契都燒了，武鄉賊還派了人在王莊裡頭搞什麼公審申冤，打殺了不少管事的王府內侍，蠱惑得懷慶府的不少佃戶百姓幫他們運糧運物。」

周鳳梧依舊滿臉不屑，左良玉也懶得在這問題上糾纏，馬鞭指著一輛載滿糧食的糧車問道：「咱們的夜不收如何說？賊寇已經圍城三天了，還沒開始攻城？」

「賊寇圍城三日卻沒有攻城的跡象，擺明了是要圍點打援，對付圍點打援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做理會！」左良玉嘆了口氣：「若是盧參政能領著他的天雄兵趕來助戰，咱們手下有個上萬的兵馬，本總兵還有信心和那些賊寇碰一碰，但如今咱們手裡只有兩千餘人，莫說是武鄉賊，對付張獻忠都很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