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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思恭指了指天上：「特別是不能讓宮裡知道，天子如今寵幸龐留，若是讓天子知道咱們在查探龐留身份，若咱們手裡沒有龐留通匪的證據，天子必然會以為你是因嫉賢妒能而羅織罪名構陷龐留，必然惱怒於你。」

駱養性也沉默了，百姓小民渾渾噩噩，朝中的大員們卻都一個個門清，從大凌河之戰後，寧錦防線就成了空架子，被打破是早晚的事，只能用來拖時間。

駱思恭沉默了一陣，苦笑著搖了搖頭：「世事無常，誰知道呢？也許兩家都成不了事，是闖賊、獻賊他們奪了天下也說不定呢？身處這天下大局之中，又哪裡能事事都料得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私心而論，漢人奪了江山，總好過韃虜奪了天下！」

「內憂外患，正是如此！」駱思恭嘆了口氣：「那幾個東虜諜探帶了個緊要的消息來，東虜酋首洪台吉正在謀划親征朝鮮，此番征朝若是成功，東虜能擄掠大批人口和-圖-書牲畜、金銀錢糧以安撫部眾，範文程等漢官準備在征朝之後，推洪台吉稱帝！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至於那個武鄉賊的部總，算是讓咱們手裡多攥著一個籌碼，搶回來后，好吃好喝的供著……」駱思恭冷笑道：「龐留若真的不是匪諜、若武鄉賊日後真的有了問鼎天下的實力，這位邱部總就是咱們送給武鄉賊的一份重禮，可以幫咱們在武鄉賊那裡打通關係、留一條後路。」

駱養性心中一驚，趕忙問道：「父親，這些東虜諜探是範文程派來溝通的，咱們為何要對他下手？萬一事敗……」

「兩面都討不得好，所以此事絕不能讓天子知曉！」駱思恭幽幽嘆了口氣，起身向書房外走去：「瞞著吧，這大明的官，有幾個不瞞著天子的？瞞著吧！」

「東虜是外憂，內患便是那些造亂天下的賊寇，尤其是那武鄉賊！」駱思恭看向南方：「武鄉賊已經成勢，不再和*圖*書是簡單的賊寇，更像是割據一方的新國，楊嗣昌一心想要剿滅他們，但除賊寇易、要滅一國，何其困難？楊嗣昌如今就是個賭徒，上了桌就把所有籌碼都押上去，只想著怎麼去贏，卻從不想想輸了該怎麼辦！」

「正是如此！」駱思恭長嘆一聲：「可我大明……能逃脫故宋的命運嗎？寧錦防線，又能擋住東虜多久？」

駱養性沉默地點點頭，駱思恭又長嘆一聲，叮囑道：「龐留到底是不是匪諜，你還得繼續查，雖然他的身份如何並不重要，但掌握了他的確切身份，咱們布置起來也從容一些，但你千萬記住不要被發覺，要暗查不要明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幾名大漢行禮告辭，拖著那軍情處的部總離開，駱思恭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面色微冷，吩咐道：「幺兒，你等會去調一批身手好的，埋伏在去張家口的路上，將這伙東虜都給除了，把那武鄉賊的匪諜劫回來，記住www.hetubook.com.com不要露了身份，就假裝是武鄉賊襲擊了他們、救走了同袍。」

「若龐留真是匪諜，他是你提拔上來的，還是你的義子，天子如此寵信之人卻是一個匪諜，臉都丟乾淨了，天子必然暴怒，責怪你這錦衣衛指揮使無能，甚至遷怒整個駱家，到時候咱們的下場會更慘！」

駱養性平白無故被教訓一頓，有些畏縮，猶豫了一下，才回道：「內憂外患。」

「原來如此，孩兒等下就去安排，讓老申帶隊去，保證把那邱部總搶到手！」駱養性恍然大悟，起身就要告退，卻又忽然猶豫了一陣，問道：「父親，這大明天下是風雲飄搖了，可能夠奪了這天下的，到底是東虜還是武鄉賊呢？」

「事敗又能如何？他範文程還能追到京師來對付咱們不成？虎父犬子，真如是也！」駱思恭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尋了張椅子坐著：「幺兒，你覺得如今的大明情勢如何？」

駱養性沉默一陣，正要m.hetubook.com.com說話，駱思恭卻擺了擺手，朝那幾名大漢拱手道：「幾位大金的兄弟，今夜已經夜深了，你們一路趕來，想來也是人困馬乏了，吾讓管家設下酒宴，為幾位兄弟接風洗塵。」

「說句實話，為父也不確定那龐留是不是匪諜，但無所謂，按為父以往的法子，管他是不是，先殺了再說……」駱思恭冷笑道：「若是以前，那龐留已是人頭落地了，可如今情勢卻不一樣了，楊嗣昌這般竭澤而漁，會逼得多少百姓商賈投向武鄉賊？朝廷要廢除生員優免，又會逼得多少士紳投向武鄉賊？武鄉賊的實力，會飛快地膨脹起來，楊嗣昌想和他們搶時間，他如何能搶得贏一個民心所向的國家？依為父看，楊嗣昌此次是必敗無疑！」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洪台吉稱皇帝，代表東虜開始正式圖謀入關、問鼎中原了！」駱養性畢竟在朝堂里混了這麼久，這點政治敏感還是有的，倒吸一口涼氣：「東虜……是想學大元hｔtｐs://wｗw.ｈetuｂooｋ.ｃom•ｃｏｍ滅宋，徹底消滅我大明！」

一名領頭的大漢搖了搖頭，恭敬地說道：「駱老客氣了，范先生交代過，咱們不在京師久待，今夜就出京趕回張家口，隨後去瀋陽復命，有勞駱老安排我等出京，駱老有什麼話要對范先生交代，與在下說便是。」

「范憲斗也是，怎能讓弟兄們如此操勞？」駱思恭呵呵笑著，起身說道：「既然如此，就請各位弟兄先去用餐稍待，老夫這就去安排人手送你們悄悄出城。」

「為父深受神宗皇帝恩寵，當了這麼多年大明的官，自然是不能背叛大明的，但駱家，不能隨著大明一起滅亡！」駱思恭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所以為父與那範文程眉來眼去，就是給駱家留一條後路，日後萬一東虜真的問鼎中原，駱家也能保住榮華富貴。」

「所以這龐留，咱們就不能動，若他不是匪諜，你多了一個有能耐的義子，天子的聖恩總能分潤駱家一些，若他真是武鄉賊的匪諜，留著他也算給咱們留一條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