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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獻策一愣，剛要追問，吳成卻已經策馬向著襄陽城賓士起來，宋獻策輕輕嘆了口氣，也趕忙追了上去。

吳成停下馬，往四周看了看：「只可惜武昌城還沒捂熱就得放棄了……襄陽府大多數城池、鄖陽城……都得暫時放棄了！」

吳成長長嘆了口氣：「如今這時代……誰不敬祖宗、不護陵寢？說實話，若是我擺在岳叔那個位子上，我也控制不住軍心！」

「正是鳳陽！」吳成堅定地點點頭：「只有鳳陽，一把火燒了皇帝老兒的祖墳，才能讓軍中的將帥戰士們吐了這口惡氣，軍心才能控制得住！也只有鳳陽，鳳陽祖陵和顯陵在天下宗室的心中地位完全不同，萬歲爺可以不管顯陵，但他絕對不能不管鳳陽，否則他的皇位就岌岌可危！而楊嗣昌，他有膽子抗旨嗎？」

「就算他有膽子，他也抗不了旨！他的一切都是皇帝給的，又有袁崇煥的先例在，他哪來的能力抗旨？」宋獻策臉上雲開霧散：「去鳳陽好，如今盤踞鳳陽的左良玉沒準也會像以前一樣逃了和圖書。」

「而且楊嗣昌他們不是傻子，見咱們沒反應，他們就會在晉南和河南依樣畫葫蘆，一點點鏟掉咱們的根據地，還有那麼多殘部和家眷非戰鬥人員，即便是為了掩護他們南撤，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必須吸引住官軍的重兵集團！」

「除了這些南下的，還有不少被打散的弟兄就地隱蔽或向其他方向突圍，咱們的家眷有許多藏在沁州城等城池的百姓家裡，沁州的韓知州、沁源的古知縣等人就收留了不少幼童老人，武老知縣據說就藏在韓知州家裡，潞安府的沈王也幫忙藏了一批黎縣地區逃來的孩童和護工，還有一批護工醫師逃去了運城，也被賀人龍他們藏起來了。」

「而我，親率主力大軍東進，擊潰左良玉，攻佔中都鳳陽！」

「所以他一定會拚命阻擊，所以這一次我們要堂堂正正地徹底擊潰他！」吳成狠狠一拍桌子：「放棄鄖陽、宜城等外圍城池，收縮兵力，武都頭回軍北上，圍南陽接應南下的我軍人員，遇敵則層層阻擊www.hetubook.com.com退回樊城據守，藺將軍留守襄陽，若戰事不利，可渡江退往樊城，咱們築的新城，該派上用場了。」

「這是我武鄉義軍最慘重的一場損失，如何能不傷心懊悔？」吳成搖了搖頭：「我想到官軍會沒底線，所以早就對山西等地的墓碑進行了偽裝、改名換姓、分散埋葬……但我沒想到楊嗣昌會這麼沒底線！竟然把所有的墳墓都掘了！」

「若這天下的事也能像這枯葉一般隨手抽取、盡握掌中就好了！」吳成幽幽嘆了口氣，沉重的心情沒有一點緩解，默默看著行進的軍陣，身邊所有的親兵將佐都沉默著，綿長鶴雙目通紅，不時瞟向吳成的背影。

「所以必須要打一仗了，而且要和楊嗣昌他們硬碰硬地打一場！」吳成抽出一張地圖，在牆上懸挂著：「但你說得對，山西不能去，我們不能讓楊嗣昌牽著鼻子走，而要牽著他的鼻子走！」

「楊嗣昌是兵部尚書，是五省兵馬總督，手持尚方寶劍，他是這些兵馬的主將，但他hetubook.com.com不是大明的主帥！」吳成冷哼一聲，一掌拍在地圖上：「大明的主帥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紫禁城裡的萬歲爺！」

「你看我像被憤怒沖昏頭腦的樣子嗎？」吳成不耐煩地打斷了宋獻策的話：「若是我因怒而興師，早就第一時間集結兵力北上了，何必在武昌搞完公審才領軍回襄陽？」

吳成倒沒有為岳拱開脫，歷史上那位偉人在蘇區時被邊緣化，基層軍官和戰士理解不了他的運動戰思維、不願意將田地房屋和父祖墳寢讓白鬼子蹂躪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直到第五次反圍剿和長征初期用慘重的代價證明他的正確性。

吳成搖了搖頭，否定道：「他不會的，這次情況不一樣了，左良玉是個聰明的對手，極善把握戰機，他明白只要在鳳陽攔住我軍，等楊嗣昌大軍一到，咱們就立在懸崖邊了，而剿賊首功必然屬於他，有此大功在，萬歲爺也只能認了他之前的所作所為。」

秋風蕭瑟，裹著一片片枯黃的落葉四散飛舞，吳成隨手一抓，將一片枯葉捏在手中，握在手和*圖*書裡搓揉著，揉成一粒粒細碎的渣滓。

不一會兒，幾騎快馬奔來，宋獻策來到吳成身邊，在馬上行了一禮，語氣謹慎地說道：「吳帥，山西那邊最新的消息來了，黃副帥已經過了黃河進佔垣曲，正在接應南下的殘部和人員，岳副帥還在太行山中與官軍周旋，為黃副帥拖延時間。」

吳成默默點了點頭，抬頭看向遠處的襄陽城，策馬向襄陽城踱去：「黃叔在垣曲待不了多久，賀人龍說去運城剿殘寇，這理由瞞不了楊嗣昌多久，很快官軍就會抽掉軍兵南下堵塞道路，要讓黃叔和馮寬所部都動起來，拖著官軍跑，有機會就咬上一口，南下的人員再尋機突破。」

吳成一路奔至襄陽府衙，入了自己的值房，翻箱倒櫃地找著地圖，一面向跟進來的宋獻策說道：「宋先生，楊嗣昌玩這一出，確實是打在了咱們的七寸上，我們軍中有多少山西人？若是還按照原計劃攻略湖廣，軍心頓時就會散了！這不是什麼思想教育能控制住的，因為軍中的教導，不少也是山西的老弟兄、滿心都是報仇！」和*圖*書

「岳叔沒弄明白，武都頭也沒弄明白，甚至連楊嗣昌可能也搞不明白，與我們對敵的實際上不是他楊嗣昌，更不是孫傳庭、盧象升他們，而是京師的萬歲爺，咱們的一切戰略，都應該針對萬歲爺而行！」

吳成長長地舒了口氣，收回了手，宋獻策定睛一瞧，雙眼一亮：「南直隸……吳帥您準備攻打中都鳳陽？」

連他都壓制不住，吳成自然也不可能壓制住軍中將官和基層戰士們的情緒，更別說岳拱了。

宋獻策眉間一皺，心中一跳，趕忙策馬靠近吳成身邊，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將官親兵，壓低聲音說道：「吳帥，在下知道弟兄們都想北上復讎，在下也知道鄖陽的武將軍給您遞了好幾次請戰北上的奏報，在下更知道軍中的山西弟兄寫血書求戰的事，但山西不能去啊！楊嗣昌重兵集團、以逸待勞，去山西，咱們……」

宋獻策應聲答應，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身子都有些緊繃，跟在吳成身後安撫道：「吳帥，事已至此，也不是傷心懊惱的時候了，還是該謀劃一番之後該如何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