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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冰蘭點點頭，安慰道：「你也不必太擔心，毛孩哥從小就是最好運的那個，之前俺找宋先生給毛孩哥算過，他是乙日丁亥時生人，能絕處逢生，吉人自有天相，毛孩哥一定能安全無事的。」

「但假的終究是假的，吹得再真也是假的！」吳成淡淡地笑著：「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能創造越來越美好的未來的，只有這天下千千萬萬的百姓。」

「宋先生那半吊子，信不得！」吳成尷尬地笑了笑：「神神鬼鬼的，也信不得！」

岳冰蘭有些好奇，吳成卻不想深談下去，轉移了話題：「張獻忠這麼著急忙慌地立國稱制，說白了還是想要咱們搶時間，試圖利用宗教的力量在最短的時間內拉起一批狂信徒、聚斂財物。」

「成哥真去過仙界，也從沒拿仙界的事裝神弄鬼！」岳冰蘭輕蔑地哼了一聲：「求神拜佛不過是求個心安，藉著佛爺的名頭去蠱惑百姓，用所ｍ•ｈetｕbｏｏｋ•ｃoｍ.cｏｍ謂的神跡、末日裹挾信眾，此等邪教，佛爺也容不得他們！」

值房裡亮起了燈光，吳成披著一件單衣，將值房裡的燈火一一點燃，岳冰蘭半卧在床上，裹著一床薄被，酥胸半露、面色潮|紅，呼吸倒是慢慢平緩了下來：「成哥，杜先生也給俺來了信，小六子這些日子逃課越發頻繁了，功課也不做，每日只曉得玩鬧，老嬸又護著他，咱們兩個都在外頭，襄京都沒人管得了他。」

「去成都求去，張獻忠那大東佛國搞得那麼熱鬧，想來成都這佛國首府的佛寺，必然都是有大神通的！」吳成玩笑道：「彌勒轉世，嘖嘖，聞香教當初也信誓旦旦地說我是什麼佛爺轉世呢。」

吳成輕輕拍著岳冰蘭的背，笑道：「關內，已經沒有任何一家能單獨對抗我們了，此次入川對付張獻忠，就是要讓天下群雄都認清楚這一點。」

深夜，乳白色的月光穿過樹梢和_圖_書灑在大地上，灰色的孤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天地之間一片靜謐，偶爾才有夜風吹過，擾動這寂靜的夜晚。

「所以咱們就不能給他時間，若是真讓他靠著強權把聞香邪教推廣到成都府的城鎮村寨之中，就算咱們攻下了成都，到時候清理起來也麻煩。」

「再說了，重慶的瑞王也沒做過什麼惡，最多也就是被送去勞動改造，那些官紳難道人人都十惡不赦？他們之所以抱團對抗張獻忠，是因為張獻忠在四川到處劫掠拷餉，不分良善醜惡都禍害了一遍，大熙可是一貫以寬仁守紀聞名的，那些中小官紳大多數公審后也能活下命來，又怎麼會有死戰之心？」

「不止是你，俺爹還有阿四哥他們都算過！」岳冰蘭笑道：「你也別怪罪，宋先生說他學藝不精，投了咱們之後給你算過好幾次，但怎麼算都是你這命數幾年前就該斷了，或許天命之主，總該有些異於凡俗的地方。」

「m.hetubook.com.com我倒是希望他們能抱團取暖，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也能分得清清楚楚，正好一口氣掃蕩乾淨！」吳成面上露出一副豪邁的神色來：「這些傢伙前一刻還在打死打生，突然就拼湊起來站在一個陣營中，哪裡能團結一致？」

「我也是拾人牙慧而已！」吳成笑著搖了搖頭：「萬幸有一群人剷出一條坦途，讓我能夠拙劣地模仿他們。」

「從這裏入川，就必須奪下重慶！」岳冰蘭凝起秀眉：「張獻忠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派了劉文秀、艾能奇領軍往重慶而來，是想要堵死咱們入川的道路了。」

「所以入川這一仗必須快打，要在張獻忠還沒來得及將他那佛國鋪開之前就打垮他，宗教這東西就是碗雞血，初時會讓人狂熱不已，可過了那陣勁醒悟過來，人心便會徹底散盡了。」

吳成笑了笑，坐回床上將岳冰蘭摟在懷中：「舉凡宗教傳播之初，大多都是這副模樣，佛家有ｍ.heｔｕboｏk•ｃom.coｍ轉世、道家有顯靈，便是西番的椰教回教，也有什麼五魚三餅、凌雲登霄的『神跡』，人世困苦，堅定前行的是少數、迷茫掙扎的才是多數，這些宗教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用這些所謂的『神跡』和擺脫困苦的願景迷惑世人。」

「聽說劉文秀號稱十萬大軍，哈！毛孩他們在獻營待了那麼久，獻營有多少可戰之兵，張獻忠還瞞得了咱們？」吳成嗤笑一聲：「川南川西到處都是官紳團練，張獻忠還得留兵守衛成都，劉文秀能帶走的兵馬最多不過三萬人，不足咱們的一半，老營更少，他擋不住我們的。」

岳冰蘭點點頭，從枕頭下摸出一道有些殘缺破舊的護身符，在手中把玩著：「這護身符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哪天俺去找個名剎古寺，再給你求一道新的。」

「原來你心中早有盤算……」岳冰蘭伸出手指在吳成胸口畫著圈：「毛孩哥呢？若是軍情處在成都的計劃失敗……怎麼辦？」

「綿老和*圖*書叔就這麼個兒子，紈絝就紈絝些吧，但學堂必須要去上，不管學不學得了東西，好歹有人看著他！」吳成嘆了口氣：「讓杜先生多留些神，別讓他干出違法亂紀的事情來就行。」

岳冰蘭眉間依然凝而未散，問道：「大熙衝進四川，便是強龍入池，若是那些魚蝦鱉蟲抱起團來，總歸還是麻煩。」

岳冰蘭仰頭看著他，滿眼都是崇敬：「這天下有識之人，心狠手黑的，便把百姓當數字工具，心善的，也只是把百姓們當作需要救贖的對象，只有成哥你把他們當人。」

吳成沉默了好一陣，回道：「我們在四川進展越不順利，毛孩就越安全，但如果不能拿下四川，背後釘著一顆釘子，咱們就不能全心去對付東虜，張獻忠絕不會安心待在四川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川咬上咱們一口，沒準那一口就會讓咱們滿盤皆輸，誰重誰輕，我分得清楚。」

吳成倒有些好奇了：「嗯？這麼說來你也該給我算過了？宋先生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