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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看過去就是洪台吉的布局！」吳成哂笑一聲：「佔著山東運河要道，八旗貴胄餓不餓肚子都得看他臉色，自然得和他勾兌勾兌，崇儒遵理擺出一副親近漢人的架勢，是為了拉攏漢官和漢人豪族制衡八旗貴胄，只是豪格威望能力都遠遠不足，洪台吉這一套他自己能玩得轉，他兒子……恐怕是東施效顰了。」

「能！」吳成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忙糊弄過去：「湖廣、四川、貴州等地多陰雨，寒氣重、濕氣多，這辣椒溫胃驅寒、散濕發汗，對身體也有好處。」

「殘明往東虜賣糧食，我們沒法管，也不想管……」吳成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不僅不想管，我還希望東虜能多從殘明走私一些糧食，還有絲綢、瓷器這些奢侈品，讓那些八旗老爺們對江南輸送的糧食產生依賴，然後咱們再突然攻陷山東、掐斷運河，我倒要看看洪台吉能從哪裡變出糧食來。」

「還有權錢勾結！」杜魏石把白菜剝得亂七八糟，明顯m.hetubook.com.com心思放在了別處：「你之前那句話怎麼說的？哦，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江西能有這般人傑地靈的景象，就是因為它經濟發達，論田稅，江西每年能納米八十余萬石，我大熙治下僅次於湖廣一省，糧票錢可得一百八十多萬鈔，瓷廠光卡口岸等雜項銀可得四十多萬兩，我大熙治下諸省，當屬江西最富！」

杜魏石頓了頓，笑容變得有些陰冷：「這兩年咱們的科舉，八股科江西籍的進士佔了將近一半的人數，常務科的進士江西籍的也在不斷增加，江西書院頗多，不少書院除了教八股，也教算學和常務科的科目……有些書院甚至跑到咱們的學堂中來挖人，開高薪把學堂先生挖走，而且學堂學生去書院讀書，大多能減免學費，不少百姓寧願把孩子送去書院，也不願送到咱們的學堂來。」

吳成往鍋里撒了一把辣椒，翻炒了兩下，頓時煙霧瀰漫，嗆得他直流眼淚，一旁洗著白菜的杜魏和_圖_書石逃命似的從灶台旁跑開，一邊咳嗽一邊吐槽道：「喀！小旗官，你這扔了什麼進鍋里？怎麼這麼大的煙？戰場上沒給炮打死，到這別給煙嗆死了。」

「如今駐守山東的是洪台吉的長子豪格……」杜魏石眯了眯眼：「聽說他還拜了個孔家大儒為師專習理教，有些理學道人可是挺喜歡他的。」

「江右商幫我聽過，聽說他們的財富只次於徽商晉商……」吳成抬頭回憶了一陣：「但江右商幫裡頭沒有像晉商八大家那樣在某個產業里形成壟斷行業，也沒有像徽商那樣擁資千萬、富比王侯的豪商巨賈，大多是中小商人，講究的就是一個『多』字，從商人數眾多、操業廣泛無所不為。」

「辣椒，給你們弄一餐辣椒炒肉！」吳成一邊翻炒著，一邊傻呵呵地笑著：「這可是我的家鄉菜，好幾年沒嘗過了，今日正好自己做一份，解解饞。」

「以前是官紳，如今是那些藏在我們軀體中的蛀蟲……」吳成似是猜測，又彷彿https://m.hetubook.com.com胸有成竹一般：「江西當初可以算得上是和平解放，武都頭只打了兩場小仗，就被江西各地的工坊工人們抬入了南昌城，江西的官紳有不少逃去了江南，也有不少留在了江西投誠了咱們，很明顯，裡頭有許多傢伙是不得已而投誠，田地被咱們分了、稅賦被咱們催繳，他們能甘心？」

「只是他們沒有明目張胆造反的膽子而已，所以一方面利用本就握在手中的江右商幫試圖滲透咱們的經濟基礎，一方面又利用書院和咱們的學堂爭搶學子、試圖滲透咱們的官吏組織……若是放任他們搞下去，怕是遲早要在朝堂上冒出一個江右黨來了。」

杜魏石頓了頓，繼續說道：「有錢嘛，自然是商賈多、官紳多，江西進士舉人無數不說，江右商幫也是天下聞名，號稱『無江不成市』，咱們搞富義號統管天下糧店、糧食專賣，反抗最激烈的，便是這江右商幫。」

「武鄉有種辣椒的地方嗎？」杜魏石好奇掃了吳成一眼：https://m.hetubook.com.com「這辣椒以往都是豪貴之家種來做盆栽觀賞的，也能入菜？」

「那我就等著嘗嘗！」杜魏石哈哈一笑，繼續幫著吳成洗菜切菜，一邊聊天似的說道：「江西這地方，人傑地靈，當地有句民謠『一門三進士，隔河兩宰相，五里三狀元，十里九布政，九子十知州』，有明一代，江西舉人佔了天下近半，進士人數僅次於杭州，所謂『朝士半江西，翰林多吉水』是也！」

「在學堂里，都是朝廷發給的教材和教案，進了書院，明面上是教八股和常務，實際上教的是什麼東西可就說不定了！」吳成也跟著冷笑一聲，翻炒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拉幫結派、黨同伐異、亂造輿論、遙控朝政，前明朝堂上黨爭不斷，這天下的書院在裡頭起了不小的作用吧？」

「無論如何，咱們就靜靜地等著東虜內部的矛盾發酵就是，糧食該賣還得賣，白花花的銀子不賺白不賺！」吳成用鍋鏟在鍋邊一敲，發出一聲脆響：「但售賣的糧食，必須在咱們的掌控之中https://m.hetubook.com.com，只能我們賣，其他人，想都別想！」

「恐怕不止如此！」杜魏石搖了搖頭：「江西東臨南直、浙江和福建，西臨湖廣，本身又是我大熙最主要的糧產地之一，故而江西與殘明勢力的交界處走私極為猖獗，輸送了不少糧食給殘明，這些糧食，又有不少輸入了東虜……大熙治下糧食賣的是常平價，入江南可以翻三四倍，再運給東虜，又能翻上三四倍，此等暴利，我看著都眼饞。」

一條靜靜流淌的小河邊，數百匹戰馬隨意地啃食著河灘上的花草，一座座石頭和泥土搭起的灶台上，架著一口口行軍鍋，炊煙裊裊、香味撲鼻，幾十名光著身子的漢子立在河中，用削尖的木棍和捆在一起的衣物捕撈著河裡的河魚。

「中小商賈在前明要活下來，只能背靠大樹好乘涼，一個不好就會家破人亡！」杜魏石自己就是小商賈之家出身，對中小商賈的生態自然是一清二楚：「江右商幫人數之眾、操業之廣、滲透之強，絕不可能單單依靠他們自己，背後必定是有人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