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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局也是這麼分析的……」那名特勤點點頭，左右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江南局已經準備了營救計劃，時間和方式……」

「馬士英可以對我動刑、可以審訊、可以利誘，就是不能讓我死了，否則就會變成殺人滅口，動搖的是他自己的基礎，孫傳庭他們也不需要密詔，直接以偽造先帝遺詔的借口起兵就是，馬士英分得清輕重！」

那特勤沉默一陣，點點頭：「你的要求，我會向江南局傳達的，至於通不通過，還得江南局來投票決定，到時候你遵照決議行事便可，咱們也是有紀律的，千萬不要一時衝動亂來！」

「而我一定要在這詔獄中受刑，我在詔獄中待得越久，黃宗羲的那封密詔就真實可信！但我要是跑了，馬士英就能藉此大做文章，真把偽造密旨和太后懿旨的事栽在我頭上！」韓阿六細細分析著：「有密旨，左良玉會觀望，馬士英必死，沒有密旨，左良玉必然南下，孫傳庭不會冒著內戰的風險和圖書和他們開戰的！」

體力稍稍恢復了些，韓阿六撐著牆站了起來，向著獄室的柵門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覺雙腳雙腿彷彿有鐵釘在兇猛地扎鑽著，短短一段路程，韓阿六卻走走停停了好一陣。

「馬士英派了人去追殺黃宗羲，他如今正繞道往滁州而去，我們正在暗中保護他……」那名特勤答道：「至於其他人，逃出去的不少都跑去了鎮江，以顧炎武為主，應該是想勸說史可法領軍回京平叛。」

韓阿六點點頭，那名錦衣衛朝身後的人招招手，拿了那人塞來的銀子，便離開獄室前去放風，那人蹲在柵門前，低聲說道：「雪山千古冷……六號，你受苦了，我是江南局的特勤，之前一直扮作送菜農潛伏在駱家，此番也是借了駱家的關係，以駱養性的名義入詔獄來見你。」

過了好一陣，獄室之中才伸出一隻髒兮兮的手，將金創葯和紗布摸走：「到底還是自己人顧自己人，還從沒聽說過詔獄里看守的錦衣www.hetubook.com.com衛不收錢給犯人偷偷送金創葯和紗布的。」

「江南這片爛泥坑，復社洗刷一道，我大熙才能洗刷乾淨，既無性命之憂，我便在此待著便是！」

夏允彝有些疑惑，正要發問，一名錦衣衛忽然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名同樣穿著錦衣衛服飾、看不清臉的人，夏允彝只能閉嘴縮回獄室中去。

「要保持希望，在這裏要撐下去，一定要有希望！」韓阿六連說話都感覺到疼，卻強忍著呵呵笑了幾聲：「想想你為什麼走上這條路，想要走去何方，有了目標，又不忘初心，就有了希望，就能一直挺下去。」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夏允彝又是一嘆：「謝龐少保教誨，既然走了這條路，心中便早有準備，在下一定不會像吳偉業那廝一樣做叛徒的……只是牽連了龐少保，實在是過意不去。」

「不要營救！我扛得住！」韓阿六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會有性命之憂的，我身上不止擔著天子的密詔，也hetubook.com.com擔著崇禎的遺詔，崇禎書遺詔時，只有我一人所見，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之前東林黨也是抓著這一點在質疑遺詔的真假。」

到了柵門前，韓阿六忽然腿一軟跪倒在地，下意識地伸手去撐，痛得差點叫出聲來，將身子貼在牆上坐下休息了一會，把手裡握著的金創葯和絹布奮力扔向夏允彝的獄室。

「你放心，南京京營控制南京城和禁宮之時，連翹她們就已經按照預案藏起來了！」那名特勤悄聲傳遞著南京城內的消息：「阮大鋮的人之前去查抄過秦淮河，抓捕了幾個躲藏其中的復社士子，但昨日馬士英親自來了秦淮河，點名要抓連翹……你的身份應該沒有暴露吧？」

夏允彝沉默了好一陣，幽幽嘆了一聲：「困在這人間地獄之中，也許還不如死了好吧？」

那名錦衣衛走到韓阿六的獄室前，壓低聲音說道：「龐少保，有人來探望您，您和這位友人聊得不要太久了，上頭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要來提審，若是撞m.hetubook.com.com上了，下官可不會承認是下官帶著他進來的。」

「獨照峨眉峰！我還以為會是連翹來見我……」韓阿六面色一變：「她們也出事了？」

「不必在意，我受此刑，心中反倒是高興的……」韓阿六又笑了一聲，手指在獄室粗糙的牆壁上輕輕地划著：「至少證明了馬士英那賊鳥廝，還被蒙在鼓中，只要他們還在，他很快就會走向敗亡的！」

韓阿六也只能點點頭，問道：「復社那些逃出去的士子，都如何了？」

「他們總得想想以後，錦衣衛乃天子親軍，還掌牢獄監察，更何況是我這般高官，不像普通官員，真失了勢，必然是要往死里整的……」韓阿六拍了拍自己，痛得齜牙咧嘴：「如今我雖然受了刑，但終究是好好地坐在這，這說明什麼？聖恩依舊，只是一時受困而已！」

「大明還在時，史可法是兵部尚書，馬士英是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大明亡了，史可法還是兵部尚書，而馬士英卻成了內閣首輔，史可法還給排擠去hｔtｐs://m•ｈｅtuboｏk.cｏｍ.cｏｍ了鎮江！」韓阿六哂笑一聲：「史可法若是個果斷、不計名聲的性子，當初也不會是馬士英跑去濟南迎駕了。」

「沒有……」韓阿六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眯了眯眼分析道：「我龐留無親無故、滿門忠烈，又流連煙花之地，不願娶妻，馬士英想要拿人威脅我，難道去拿駱養性嗎？錦衣衛裡頭保持中立的最多，動了駱養性，還嫌自己樹敵不夠多？馬士英也只有找與我交好的妓|女這一個選擇了。」

韓阿六緊緊咬著牙，鼻腔里喘著粗氣，待手指有了些知覺，又揭起一塊塗著金創葯的絹布貼在傷口上，就這麼忍著劇痛貼了一個多時辰，渾身都軟了下來，靠在牆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也說不定！」那名特勤微微一笑：「若單隻是史可法，顧炎武他們定然要白跑一趟，但鎮江還有個貪權好利的『奸商』，沒準會助他們成事！」

金創葯貼上傷口，頓時如刀削骨頭一般疼痛，被夾板夾得腫脹的手指也刺骨的痛了起來，幾乎失去了知覺，連動也沒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