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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決定沒有錯。單靠她現在的力氣，根本無法止住兩人下落的趨勢。倘若南明離火劍是執在她手裡，她那一臂恐怕也別想要了。

頭頂上，那截斷裂的松樹加速掉了下來，險險擦過兩人身邊。樹枝當頭砸下，她頭一偏。尖銳的細枝從她額上劃過，頓時血流如注。

寧小閑頓時覺得身上一沉，壓力大增。幸好進入雲夢澤之後。她能擁有一人之力，這「人」是比照壯年男子來算的。她不算手無縛雞之力，也勉強能背得動長天。

以前？她怔了怔，才明白他指的是她以往被他壓住，忍不住啐道：「死性！」心下略微寬鬆。長天既然還能說笑，證明他也在努力抵抗睡意。

他沒有回話。寧小閑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他才低聲道：「我不知。」聲音帶有三分沙啞，性感依舊，她聽在耳中卻大感不妙，「別睡，陪我說說話。」他這一昏睡過去，說不定再也不醒。

長天胸肺被貫https://www.hetubook.com.com穿，傷勢本就沉重，肺主呼吸，他越是吸氣，傷勢就越加重。

寧小閑四肢都巴在岩壁上，伸不出手去擦，只覺得眼前猩紅一片，看不清景象。她甩頭幾次，都沒能將血汗甩開，正煩惱間，身後伸過一隻手掌，輕輕替她將前額拭凈。

這裏離地面，只有二十余丈（六十米）了。寧小閑不待長天開口，已命肉球解開縛在兩人腰間的藤蔓。隨後轉身。雙手雙腳都扎入岩縫間，如壁虎一般附於岩上，這才命令它將兩人又重新緊緊捆在一起。這就變作了她將長天負在背後的境況。

二人重又下墜，不過得了松樹緩衝之力，下落之勢已經大為減弱。

長天調勻呼吸，勉強止住了咳嗽道：「我無妨，你慢些。」聲音細若遊絲卻不慌亂，倒是兩下急促的喘息噴在她脖頸上，她反而稍稍放心。

他早已瀕臨油盡燈枯，能熬到和-圖-書現在不過全憑一股意志支持。這一放鬆下來。他再也支撐不住，俯在她後背上。

她從未這樣害怕過，心臟這一瞬都停止了跳動。她忍不住顫聲道：「再堅持會兒，我們快到地面了！」腳下一滑，險些踩空。

他被她背著，原本下巴擱在她肩上。雖然只咳了兩聲，寧小閑卻感覺到有液體自她頸部流了下來，隨後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兒。

「壓死我了，你這魂淡真該減肥了！」她咬牙切齒。身後這男人真快把她壓垮了，偏偏他手長腳長，背起來尤其難走，從前的優點現在都礙事得很。她好幾回險些兒抓不住岩壁。

「我們好像掉進天坑裡了。」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方才他們忙著保命，沒留意周圍的環境，現在她一邊往下游移，一邊觀察四周，卻發現懸崖底下居然有個深洞，他們正好從洞壁掉了下去。

他現在忍不住咳嗽，正說明了斂息術和截脈逐漸失效，這一和*圖*書下就咳出血來。

「……嗯。」

受二人下落之力所帶，松樹簌簌一響，被壓彎如弓，隨後喀啦一聲，樹榦從中斷裂。

問題是，肉球已經儘力，再無藤蔓可出。而現在，他們離地面至少還有七十丈（二百余米）距離，從這個高度摔下去一樣是個死，只不過也許還能留個全屍。

火星四濺，伴隨而來的，還有金屬切割石質的尖銳聲響，聞之令人牙酸。

至少，他還有呼吸。

她正想說話，長天突然咳嗽起來。

實話實說，以兩人現在的體重，算上高空墜落的速度，衝擊之力比起當初騎在諸犍上躲避勃隆獸的那一下迴旋還要大上許多倍。寧小閑緊緊抱著他，當然能覺出他周身勁氣鼓盪，顯然是動用了某些秘法，將體能都催發出來，這才能單手支撐住兩人。只是這樣一來，他右胸上的血跡也在迅速擴大，顯然傷口受到牽拉，傷勢再度加重。

「你以前，可沒這樣……抱怨過。」他和*圖*書的聲音斷斷續續。

一番摧枯拉朽，隨後重歸於靜謐。

她艱難地爬下來十丈左右，額上的血混合著大顆大顆的汗珠子滴下來，落入眼中一陣刺痛。

曾幾何時，他還是南贍部洲上呼風喚雨的神獸，可是在這固隱山河陣之內，連抬抬手給她擦汗都會牽動傷勢。寧小閑覺得鼻子有點酸，眼眶也有點兒發熱，趕緊眨了眨眼，將淚花兒都眨掉。

背上多了將近兩百斤重量，動作兩下就氣喘腿軟，何況她身在峭壁，一個失足就要交待掉兩條人命。她小心翼翼地施展壁虎游牆的功夫，順著陡峭岩壁往下「游」去，一邊喘氣道：「長天，沉夏為何未死？」倒不是她還有閑心嘮嗑，而是長天傷勢過重，她須令他保持清醒。

從頭到尾，長天連哼都未哼一聲，寧小閑卻能從他全身緊繃的肌肉察覺出，他承受的痛苦必定非常人能夠忍受。

南明離火劍在岩壁上割開了三十余丈長的一條口子，遠遠看去就像幕布和_圖_書上被劃破了長長的一條縫。不過這樣一來，下落之勢終於止住了。

「長天，鬆手。」她喚了一聲。他卻沒有應答。寧小閑駭了一跳，伸手撫了撫他的臉。他這才動了動，用力回抽了兩次，才收回扎在岩壁上的南明離火劍。

神劍進入雲夢澤之後也失了神效，然而鋒利依舊、質地剛強，換了普通寶劍，早就被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而斷作兩截。他這一劍刺出，以兩人下落的速度，加上南明離火劍本身的鋒銳，切割岩壁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這般關鍵時刻，視野模糊可是要死人的。

除了自行截脈之外，他一直都動用斂息術屏息。肺部被貫穿的傷者，往往因肺出血導致肺內部或外部大量淤血，從而導致呼吸衰竭而死亡。長天自行封住經脈，制止血液積壓在肺部，可是方才又強行出力，這一下傷勢極劇惡化，再不醫治恐怕撐不下去。

在寧小閑擔憂的目光中，長天左手拔出南明離火劍，狠狠刺入了岩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