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爭天下
第二百三十四章 永訣
是他對不住烏謬在先,現在對方殺了他的兒子,報還報,是非都算了結。兒子雖然難得,以後或有機會再生,可是爭霸南贍部洲的機會千載難逢,若再錯失這次良機,沙度烈恐怕永無翻身之日了。
這兩人也潛伏了很久,莫不就是為了神樹而來?可是仔細想想,這世上渴求神樹的人哪有多少?除去烏謬自己,就只剩下兩個人了:
想到這裏,烏謬的呼吸都為之頓。
站在目前已知的真相層面往回推導,很容易就明白,特木罕假手于蠻祖毀滅神樹,可收石二鳥之效。
啚末轉身,恰好望見烏謬的身影自虛空中出現,而後變得清晰。
這瞬間就道盡了千言萬語,而後信仰之力中斷,無論他如何催動自己的神國,也找尋不到屬於她的迴音了。
不過烏謬隨後就感受到了特木罕殘留的威壓,感受到空氣中瀰漫的、連晚風也吹拂不盡的血腥氣味。
身為沙度烈的最高掌權者,他當和*圖*書然飽受萬民膜拜和敬仰,神國當中的信仰之力千絲萬縷、數之不盡。可是現在,最牢固、最璀燦,也最受他重視的那條,突然斷了。
他放開神念,當即感受到方圓十余丈內的草叢、枝葉、樹榦上,都沾染了這樣細密而不成片的血漬。
像這樣排除下去,或許很快就能得知她的真身了?
好像都有可能。
所以烏謬在這裏的樹木、草葉上都能嗅到娜仁的氣息,卻尋不見完整的她。
「她殺了啚炆,自然要血債血償!」
無論自己怎樣遮掩,他果然已經查明了真相。啚末腳步頓住,長吸了口氣。
便在這時,他的神國突然泛出波動,雖然輕微,卻讓他勃然色變:
先,他不能親自出手毀樹,否則就是逼迫烏謬直接跟他翻臉,這與他維穩國勢的初衷不符;其次,孤木部落可是驍勇善戰的族,英豪輩出和-圖-書,又與烏謬關係很鐵,如果後面得此助力,銳金部會不會家獨大?作為上位者,定要考慮各方勢力的均衡,如此才能長治久安。為此,他是寧可折損整個孤木部族,也不想讓烏謬獲得它的幫助。
「她呢?」烏謬開了口,聲音不復動聽,沙啞得像是沙漠里多日不曾飲水的旅人。
然後他才字句道:「我知道從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我讓你斷了子嗣,但你也殺了我的獨子作為報復。這事兒就算扯平了,天隙開啟在即,你我重新聯手,才能在南贍部洲創下千秋功業,讓沙度烈後世子孫都銘記我們於心!」父子連心。啚炆被殺,他時同樣氣恨如狂,可是殺掉娜仁出了胸中惡氣后,他馬上就將這些負面情緒都壓了下去。
神王,以及沙度烈的特木罕啚末。
啚末好狠辣的手段,甚至沒給她留下全屍。
這對男女,是他們當中哪個人派出來的呢?
他的目光m.hetubook.com.com落到地面,瞳孔驟縮。
兩日前,她還與他交頸纏、綿,以自身的嬌柔來撫平他的怒火,勸說他以沙度烈大局為重。她的呻|吟、她的香氣、她光滑而柔軟的觸感似乎還留在他的枕畔,流連不去,今日他卻接到了這樣冰冷而殘酷的現實。
啚末暴怒的神色已經褪去,緩步走了過來,邊道:「我知道娜仁殺我兒子,是出自你的授意,我也知道你為什麼殺他!」
烏謬找准了娜仁的信仰之力最後消失的方位,伸手撕裂虛空,直接步邁了過去!
「你知道的。」啚末緊緊盯著他,「挫骨揚灰。」
與此同時,他耳邊似乎還聽到了聲細弱而溫柔的喟嘆,似有似無,卻帶著無盡的依戀和不舍。
他呼吸之間,整個山林的風都烈烈作響,像是下子變得暴躁起來。
啚末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這時側了側頭道:「到處都是。」
烏謬連她最後面都見不著。
矮灌木中露出蝎尾鞭的https://m•hetubook.com.com上半截鞭梢,下半截卻不知掉去了哪裡。鞭子旁邊的草葉沾著淡金色的血珠,正在滴滴往下流淌。
如果這回神樹也是他盜走的,那麼烏謬與他之間,就是舊恨加上新仇!
至於啚末,烏謬已經知道他有毀掉神樹的意圖和動機,不難聯想到二百六十年前向神王揭密神樹功效的人,恐怕就是得到如今的特木罕、當年的厚土部大領之授意!
他可以確認無疑,那是娜仁的鮮血!
烏謬下怔住,難以置信。
烏謬這才睜眼,輕聲道:「你假神王之手滅盡孤木部落,毀壞古納圖,斷我子嗣希望,這二百六十年裡竟能行若無事,繼續與我稱兄道弟,讓我替沙度烈賣命。」他鳳眸中浮現淡淡血光,「啚末,你真是好算計!」
烏謬聲音放得很輕很輕:「你對她作了什麼?」
烏謬下閉起了眼,聲音更加沙啞:「為什麼殺她?」
林間的空氣陣波動。
可是能在大監國眼皮子底下假充個普通侍https://m.hetubook.com.com衛卻不招他疑心,天底下又能有幾人?
這個溫柔而熟悉的聲音,像是絮絮傾訴對他的愛戀,又像是悲傷的訣別。
烏謬當然不會忘了當下最緊迫的任務——追回神樹。
這四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點兒也沒有誇大的成分。特木罕本身就有項神通名為「挫骨揚灰」,混元境及以下中此術者,肌肉和血液都會炸作血霧,連骨骼都被分解為細小的粉末,這樣身體被分解為微塵的痛苦,世間無人能夠道盡,真正將「殺人于無形」這幾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只是這項術法頗耗元氣,如非結下深仇大恨,他很少使用。
二百多年前,神王為了補完自己的神弓才動了剿滅孤木部族的戰爭,當時他未達成目標,這回很可能捲土重來。
她只是去調查黑爐堡異變,怎會遇上危險!這瞬間,什麼算計、悲傷、憤懣和仇恨都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只留下惶急和焦慮。
兩人臉上都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那條信仰之力,來自於娜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