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二、月娥存在的意義
月娥輕輕投入他懷，閉起了眼：「這偷來的一百年，我過得很快活、很自在，這夠了。」
「我不過是天道化出來的分身，已經獨立數萬年，可以為自己的言行負責。我可以帶你回去——」月娥的笑容帶著自嘲，「這才是我存在的意義。」
說來也是古怪，從寧小閑神國里移居出去的古納圖都已經變作七界的載體，她自己卻還是神境。昔日她在天災用盡了自己所有力量，歷時百年雖然恢復，也摸到了屬於自己的真神壁壘，卻始終沒有突破。
不過，那可能么？「這是何意？」
電光石火之間，寧小閑什麼都明白了。
她冷眼旁觀，月娥卻從容安慰他道：「天命不可違，否則，我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她只是一個分身，做不成這件事行等同於背叛了天道，同樣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寧小閑張了張口，終究沒有吭聲。她轉身出了小院，臨走不忘替他們掩好門扉。
月娥並未露出意外神色，只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長久的沉默后輕聲道：「如你所願。」
只聽月娥接著道：「你將它遺棄在神山，我揀回來重新淬鍊施法。只要你心甘情願，戴之後它能壓制你的修為，令你身如凡人。並且在旁人看來，它也只是一隻普通的金器。」她頓了一頓，「自然，你現在已是神境，它壓制不了太久，最多是四十九日。」
法則這張大，百密總有一疏，而天道取了個巧。
身為規則運行的保護者，決不可私自篡改。
也在這時，言先生才真正從她身體會到了何謂「天威不可測」。
寧小閑望見他臉寫滿焦急，這還是從前那個天塌不驚的言先生么？
長天夫婦不是沒想過辦法，然而他們如今也要面對南贍部洲天道昔日的窘境：
這道理，言先生何嘗不知？他不由得失神，被月娥輕輕掙脫：「娘娘聰穎，大概已經猜出我想說什麼了。如果換作巴蛇少年時期，他修為www.hetubook.com.com不高，自然有衍生後代的可能。」
「撼天神君本事太大，我們業已無計可施。」看著寧小閑蹙眉不語，月娥嘴角微撇，「我指的是，現在的巴蛇。」
月娥伸手，輕輕撫著他的面龐。望著這個平靜如水的男人為自己方寸大斷，她笑得溫柔如水：「這是天意，我不能違，你也不能。否則，我從一開始不會存在。這一點，連玄天娘娘都明白，你怎能不放手？」
「付出的代價，你早知曉？」寧小閑看著她，心底滋味難明。
這是昔年神王為了壓制她的修為而特別煉製的法鐲。
言先生痴痴望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言先生忽然按住她的胳膊，緊聲道：「月娥，你不必非要……」
月娥已經存在了數萬年……寧小閑輕輕吁出一口氣。原來，天道那麼早開始布局了。
所以，要個小包子的夢想好似離她越來越遙遠了。
「修為越高，得子越難，這一點你和巴蛇都不能違背。」和*圖*書終於，要說到這個了。月娥輕輕吐出一口氣，「但是反過來說……」
月娥在一邊的木椅坐下來，好像站累了。這椅子還是言先生親手做的，並沒有借用神通。
她是天道化身，可以將寧小閑送回長天少年時期，這樣觸碰鐵律之後也只由她自己付出代價，不會牽連天道。
「我可以多給你們百日時間。」她知道眼前這一對有情人註定不能天長地久。
從神境到真神，可不是想升級能升級的，那需要天大的機緣。她潛心苦修這麼久，道行心境都已臻大圓滿，卻遲遲沒有突破，大概只能說是時機未到，所以寧小閑明白自己急不來。
長天的修為，絕不是區區一隻鐲子可以壓制住的。他們這一百年來，沒有少費功夫。
剎那間，言先生好像聽到了自己周身血液凝固的聲音。
她這麼一強調，寧小閑眯起杏眸，眼滿滿都是審視：「現在的？」她那般機敏，閱歷又豐厚，心底立刻冒出一個念頭。
寧小閑一瞬不瞬盯hetubook.com.com著她，好半晌嘴角才微微揚起，清澈的眸寫滿了冷漠疏離：「回溯時間，嗯？」
她的聲音空靈，帶著洞悉了因由的冷靜：「時間不能回溯，神王不能，天道不能，我也不能。」時間大河永遠向前，這是鐵律，任何膽敢於觸碰它的人，都會被法則的反噬之力剮得屍骨無存！
言先生澀聲道：「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他早知會有今日，然而這一天真正到來，他卻害怕了。
「一清二楚。」月娥望著她，一字一句，「我會灰飛煙滅。」
言先生用力抱住了她，抱得很緊很緊。
她原本親和如鄰家女孩，這會兒只不過斂起笑容，連臉都還未板起，整片天地好像都安靜下來，戰兢和匍匐於她一點一點外露的怒氣。
從某種意義來說，她也是天道，因此對於這個法則理解得格外徹底。昔年陰九靈還妄想借用「寸光陰」的力量追溯時光，即便成功也會死無葬身之地。陰九幽奪去「寸光陰」，那是實打實救了她一命。
和圖書「還認得它么？」月娥從懷取出一隻黃金鐲子，交到她手。鐲子有繁複精美又眼熟的花紋，最重要的是，這東西的材質也很特別——液金妖怪。這是制約天地均衡、生靈安居的基礎法則之一，因此神仙下凡修為雖然會被壓制，但生育能力卻不會得到改善。
「是。」月娥並不否認，只淡淡接下去道，「但我可以。」
寧小閑眼卻透出了精光：「你要如何辦到？」
只要變回凡人，她重新擁有了生育的可能。寧小閑捺下心底激動，凝聲問她：「長天怎麼辦？」
月娥執起言先生的手，在他期冀的目光搖頭拒絕：「不必了。你先調理身體。十日之後，我送你回去。」
「有法可想？」
「你和巴蛇遲遲無後，問題在於你們二人的修為太高，尤其是巴蛇。」說起公事，月娥的臉又恢復冷淡，像蒙一層面具，「你尚有法可想，畢竟還是神境。」
那一堆百余年來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和疑問，突然條分縷析地有了一個明確又清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