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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這條情報的賣方，麥克完全沒法接這句話，只能以沉默應對，裝作自己沒聽見。他將車子開得很快，儘管白色野獸的體積比較大，但是沛城的路況很好，尤其是最近很少堵車，駕駛時有飛一般的感覺。

作為死靈法師，庄續騰突然打了個激靈：他想到屍體可以幹什麼用了！

「好的。」麥克剛推開車門，庄續騰叫住他說道：「小心一些，注意姿勢，以防這裡有公司的監控設備。」

他在這裏工作的時間不長，但是很清楚這地方是個什麼樣子：他們幹活兒的熱情沒有，但是以各種工作名義將政府撥款和捐助者善款全部花銷花銷的能力卻是非常充足的。每個月，他們都卡著預算撥款來花，將凈利潤保持在個位數，最多兩位數的水平上。庄續騰就參加過他們在月底舉辦的聚餐，以庄續騰當時的眼光和消費水平，他感覺那個聚餐有點奢侈了。

「從現在開始別再說加入過PCPD的事情了，所有和你過去有關的內容都不能再提起。另外，你還需要養成一個習慣：有人問你問題，只需要最簡單的回答就行，不要說不相干的事情，不要隨便補充多餘的細節。」

凈利潤哪來的？不對，問題應該是凈利潤怎麼會沒花掉？庄續騰靠近過去，用怨靈觸手翻報告，感知觸手觀察，他注意到一進一出一平共三個異常。入項的異常來自一筆巨額的「合同款」，支付的異常來自不如往常一半的電費，平項的異常則來自燃料費用。

他們開車到達燈具廠的時候正好是吃中午飯的時間，十幾名工人三兩成群，並肩走向休息室，去尋找自己帶來的盒飯。公司的生產線沒有停，機器仍在轟鳴，執行傀儡不需要午休吃飯，只要身上的電池沒有空，它們就可以繼續工作。

「他們一定做了某些工作，讓運進來的屍體能夠儘快處理掉，這讓才能壓低冷櫃佔用率。但是……」庄續騰將感知觸手延伸到隔壁的殯儀館，搜索並找到「儀和圖書式預約單」。除了周四集中有七場告別儀式之外，近期其他日子每天也就一兩場，今天更是一場都沒有，簡直快要閑死了。

充三小時電就能連續工作四十八小時，如果能夠隨用隨充，完全可以不用離開工作崗位，這樣的「工人」，哪個資本家不喜歡？燈具廠生產崗位的僱員規模從原來的三百七八十降低到現在的二十七個，這二十七個人要麼具備全套工程師技術和維修能力，要麼就是工序設計師這種無法被執行傀儡替代的崗位。

「再說，公司付錢了啊……」

「火葬場那邊的冷庫基本是空的，裏面沒有屍體。我發現他們把屍體都賣了，賺了不少錢，但我還沒來得及查清楚賣給誰。如果想要繼續追查，肯定得等到他們下班，趁天黑再進去。」

兩個人從不同方向對工廠進行調查，他們睜大了眼睛，卻沒能發現任何線索。這就是一家燈具廠，除了生產霓虹燈、射燈和日常使用的各種燈具外，它和社會公共工作點唯一的聯繫就是成批生產的廣告燈牌。社會公共工作點申請下來后，其裝修風格需要保持一致，尤其是在外部裝飾時，要用統一的標識、燈光氛圍、廣告和宣傳用詞。內部的裝修風格倒是不需要統一，只要別弄得陰森恐怖就好。

庄續騰點點頭，承認麥克說的有道理。

仔細想了想，答案其實很簡單：庄續騰不用執行傀儡，他身邊的人也不用。加上他現在住在莫甘娜家的莊園里，生活有僕人照料，狀似死靈的執行傀儡根本進不了教會後裔的宅邸。最近他忙著研究社會公共工作點的工作椅網路，全部注意力都在椅子上，也就忽略了執行傀儡的問題。

「明白了，我會牢牢記住。」麥克鄭重答應道。

拿「閑置屍體」去做執行傀儡，顯然是一件不夠好但肯定不算極壞的事情，庄續騰甚至能理解公司為什麼要保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在家裡走來走去幹活的執行傀和*圖*書儡僕役是用屍體做出來的，也一定有很多人懷疑自己沒有去交錢火化的父母親人的屍體是不是被做成了執行傀儡，仍舊得不到安寧。這裏面存在大量倫理和生活習慣的問題，而它們都會影響執行傀儡項目的展開，影響公司的利潤。

「但是我為什麼要挖下去呢？屍體去了哪裡只會讓公司難堪，並不能給我帶來利益。如果公司知道我掌握了這方面情報，他們會殺掉我而不是與我做生意。」

「賣屍體？賣給拆植入體的人嗎？這些在冷庫里的屍體應該無法摘器官吧？」

麥克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庄續騰說的沒錯。「奈客，那麼一堆編碼裏面就這一個線索嗎？會不會這是其中唯一一個不能拿來掙錢的？」

他知道自己錯過什麼了，於是立刻開啟卡霍之眼的紅外探測功能，看向存放屍體的房間。這樣的冷庫一共有四個，現在只有一個顯示出低溫，其他三個的房間溫度是常溫，說明裡面的冷櫃並未啟動。

「哈哈，有道理。咱們去下一個地點：老工業區的曼森燈具廠。燈具廠，至少沒有屍體了吧？認識路嗎？」

如今這裏基本還是一樣，沒有新安裝的設備，沒有任何被改動的陳設，就連休息室里將紙牌摔在桌子上的聲音都和過去一模一樣。唯一不同之處也就是多了個執行傀儡，那傢伙正在將清掃院落的垃圾丟入分類垃圾桶。很顯然，有了這個傢伙接管衛生等雜活后，其他工作人員就更輕鬆了，每天都像放假一樣。

「麥克，這裏面或許還有其他工序，不一定就像你說得這麼簡單：拆開、塞東西、縫合。」庄續騰說道：「我在這裏沒有看到公司的設備和力量，說明公司並不覺得這裏重要，恐怕也不認為發生在這裏的事情能夠影響到他們。想要找到公司的痛點，需要繼續深挖線索。」

「執行傀儡……一定是拿去做執行傀儡了！」庄續騰一拍腦袋，懊悔道：「只想光想著社會公共工作點有那麼多和*圖*書工作椅，思考這些工作椅的工作量如何完成，有多少流水線、怎樣提前布局。這執行傀儡不是更值得懷疑嗎？我怎麼沒想到的……」

「呦，老闆來了。」麥克看到庄續騰朝車子走來，立刻將餅乾裹好並塞回手套盒裡，然後啟動車子。庄續騰不需要別人為他開車門，尤其是消耗司機的時間來做這種自己力所能及且非常方便的事情，實際就是在降低安全性。

被開除的人有社會公共工作點承接他們，相當於托底，能夠保障他們的生活，其實比庄續騰被開除時要面對的情況好多了。

「我以前沒關注，真不知道這裏收費好貴。」麥克看到後車廂的庄續騰，他關上車門，開口說道：「這幫人給我的感覺不好，他們似乎並不尊重死者親屬的感受，一門心思談生意。唉，談錢真傷感情。不過話說回來，除了這裏的人不怎麼樣之外，沒有發現其他異常。」

「那些編碼已經破解出一部分，得到幾個地址，咱們先把在沛城的看一看。」

麥克點點頭。下車之後他對著後視鏡整了整衣領，用力跺跺右腳，刻意提起右側的臀肌，改變行走姿態，這才向殯儀館正門走去。中途他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已經找不到庄續騰的身影了。

庄續騰收回思緒，專註于操縱怨靈觸手，開始翻找火葬場的辦公室。他試圖從文件中找到屍體運去了哪裡，或者找到給火葬場付錢的「合作方」，但是在他找到答案之前，打牌輸掉的人回到了辦公室，打斷了他的搜索。

「知道，我去過那裡。」麥克放下手剎、掛擋，將白色野獸開出去。

「去這個地址：寄思殯儀館，就在樞紐區的火葬場旁邊——你知道那個地方嗎？」庄續騰一上車就開口問道。

「火葬場能有什麼線索？」庄續騰展開怨靈果凍掃描場地，這裏的一切都和過去一樣。這邊的工作一直很清閑，工作人員需要處理屍體的時候加大火力集中干，只需要兩個小時就能幹完一整天的活兒，和_圖_書剩餘時間就是他們休息、打牌的日常。

「不知道，到那個地方再看吧。」庄續騰閉上眼睛回憶紙條上的地址，實在找不出它們之間的關聯。「或許，這就根本不是線索，只是用來騙錢的玩笑。」

黑麥克坐在白色野獸的駕駛室里，一手拿著大號茶水瓶，一手拿著壓縮餅乾。他很小心不讓餅乾渣掉在車子里，因為庄續騰很注重這些細節，總能發現並一定會讓他打掃乾淨。

「我應該關注感知觸手的觸覺。這些柜子摸起來不是涼的，我就該引起警覺的。視覺容易被欺騙，觸覺就很重要。」庄續騰記住這次的經驗教訓，隨機又查看了幾個冷櫃，確定四分之三的冷櫃早已關停了一段時間，唯一還在運行的那個也只有四分之一的負載。

露西編譯出來的準確地址是火葬場，並非隔壁的殯儀館，庄續騰讓麥克去那邊只是為了暫時引開他。這家火葬場正是他以前打過工的地方，他在這裏練會了「控制亡靈」法術，這為他之後能夠精確控制怨靈觸手、僕役以及女妖等死靈打下了堅實基礎。

「還有影從複製技術。市場上的影從物品數量極大增加，於是我就對執行傀儡減少了關注。嗯……拿冷庫里的屍體造執行傀儡，這肯定不是能夠大肆宣傳的事情，但這些屍體一直佔用冷櫃，幾年甚至十幾年都沒人管，現在有個辦法處理掉也並非全無好處。」

「嗯，你說得對。」麥克點點頭。

「認識，我去過那裡，當時我剛剛加入PCPD。」麥克點點頭，啟動車子。

那些人在熱烈討論剛才的打牌策略問題，一時半會應該不會離開。庄續騰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也到了約定的四十分鐘，便原路離開。他先回到車上，過了一會兒麥克才從殯儀館出來。

半個小時多一點，他們就穿過了三分之一的城區，來到目的地。殯儀館門口沒有車，裏面非常安靜，既沒有播放哀樂，也沒有哭聲，看來今天沒有遺體告別儀式，所有工作人員都能躲個和圖書清閑。但是這樣不利於行動，尤其沒法偽裝成致哀人員混進去。庄續騰在門口想了想，說道：「你去殯儀館那邊問問現在舉辦葬禮都有什麼收費，給我爭取四十分鐘以上的時間。我從後面進去。」

「這麼快？！真厲害啊！中間人和雇兵裏面真是人才濟濟。」麥克握緊方向盤，從容拐過一個急彎，駛入主幹道之後問道：「我剛才在想：咱們在殯儀館能找到什麼線索？」

失望的感覺襲上心頭，庄續騰準備離開這裏。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注意到火葬場經理辦公桌上的一份財務報告，在右下角的匯總欄里，上個季度火葬場的凈利潤居然有七十八萬歐元——這個數字立刻引起了庄續騰的注意。

「拿去做執行傀儡。」庄續騰說道：「你的線人說這裏與社會公共工作點和執行傀儡的項目有關。屍體在這其中能夠發揮的作用便是製造執行傀儡了。」

麥克歪著頭想了想，說出了不同意見：「乍一聽，關聯性很高，但是所有執行傀儡——在同一類型之內——身高體重都一樣。也不一定完全一致，但是誤差很小，這非常不符合屍體的情況，對不對？」

「男女老幼、高矮胖瘦、黑白黃紅，還有禿頭和長發……人體的特徵太多了，把屍體拆開塞入植入體就做成執行傀儡的話，執行傀儡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成系列、有標準。」

「積壓的屍體哪去了？燃料費沒有增加，說明焚燒的數量沒有變化。看來問題出在這個奇怪的進項上。」庄續騰翻進冷庫間，避開工作人員和執行傀儡的視線，偷偷打開幾個冷庫門。這東西密閉得很好，感知觸手沒有縫隙可以鑽進去，因此就沒往裡面看。現在打開一看，裏面果然是空的，而且看起來空置了很久。

感知觸手掃過火葬場的辦公樓，把所有房間掃描一遍，連儲物間、倉庫和地下室的角落都沒有放過。庄續騰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同樣沒有找到公司來過這裏的痕迹，更不存在社會公共工作點相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