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還想再打聽多一些關於這小姑娘的事情，就聽到裏面傳來顧老侯爺大叫的聲音，「路榮，進來。」

隨喜皺眉，看了看已經沸騰的葯，輕聲道，「我得看著葯！」反正他的孫子也來了，讓他倒水也一樣啊。

少年微眯起烏黑深邃的眸子，冷冷地瞥視著隨喜，「誰允許你回嘴的！進來倒水。」

「我肚子餓了，去讓青居給我準備飯菜。」顧老侯爺吩咐著路管家。

「放肆！誰讓你回嘴的！」少年那張俊朗的臉如同罩上一層寒冰，竟有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哪有那麼容易摸得清！隨喜心裏嘀咕著，問起了顧家的傳言，「三師兄，顧老侯爺是不是很厲害，連師父都親自給他看病了。」師父情願給貧苦百姓行醫贈葯，也不替達官貴人看病的。

隨喜用餘光掃了那少年一眼，真是個桀驁不好相處的人。

少年幽黑的眸光閃過訝異，轉頭看向正笑眯眯看著他的老侯爺，他以為自己去了京城一個多月，家裡又進了丫環，沒想到她卻不是家裡的下人。

兩人回到居士林，悟明就被凈空請去大殿幫忙了，這幾天因為臨近清明節，來做法事的香客比較多。

而聽說顧老侯爺當年對師父有恩，所以師父一直很尊敬老侯爺。

整個大元朝……應該就沒有人敢與顧家為敵了吧。

說來也奇怪，顧老侯爺都已經上了年紀，為什麼至今還沒將侯爺的爵位退給顧世子爺呢，瞧世子爺的歲數，可真不年輕了啊。

顧老侯爺輕ｍ•heｔuboｏk.coｍ•com咳一聲，對那少年道，「她是青居的關門弟子。」

「顧老侯爺年紀這麼大了，那怎麼還不將爵位傳給世子爺呢？」她好奇地問著，心中卻越是緊張，顧老侯爺身份顯赫，又是沒人敢得罪的，她真能勸他乖乖吃藥嗎？一巴掌就能把她拍死了啊。

「其實顧老侯爺也不是那麼難相處的，只要摸清他的脾氣就好了。」悟明笑道。

顧老侯爺大叫著，「臭丫頭，你故意要渴死我是不是？」

當年若不是大周朝的皇帝昏庸無道，將顧老侯爺派去鎮守邊境，導致朝中無人可抵擋叛軍，大周朝也不至於滅亡得如此迅速。待顧老侯爺帶兵回朝的時候，趙普已經登基為帝，亡國之將又豈能繼續帶兵，眼見天下百姓都擁戴新帝，顧老侯爺也無可奈何，趙普登基是眾望所歸，他既身為保家衛國的大將軍，保的就是天下百姓的安穩生活和國家領土，至於誰當皇帝，對他們顧氏而言，並不重要。

隨喜看了他一眼，嘟嚷道，「老侯爺，我瞧著您也不像口渴的樣子。」

隨喜呀了一聲，回過神來，嬌憨地笑了笑，「沒什麼。」

隨喜怔了一下，猶豫片刻才點了點頭。

隨喜拿著一口專門煎藥的沙鍋到井邊洗乾淨，將葯放進鍋里，取井水浸泡著，動作嫻熟，彷彿已經做過無數次一般。

「老侯爺脾氣不太好……」隨喜嘆了一聲，小臉滿是無奈。

「隨喜姑娘也是西里城人氏吧？」路管家hetubook.com.com笑眯眯地打聽起來。

「三師兄，我怎麼覺得你說的是風涼話。」隨喜沒好氣地道。

隨喜有些氣餒地蔫了下來。

不過顧老侯爺是什麼脾氣似乎不是她現在關心的重點，而是師父剛剛交代了她，這幾天都要留在居士林，替這位老侯爺煎藥，還要盯著他把葯喝下去……頓感壓力十足啊，已經見識過顧老侯爺的彪悍，她實在沒信心能夠勸他乖乖將葯喝下去。

顧紹觀夫婦離開了，只留下一位身形圓潤，眼睛總是眯成一條線，嘴角經常掛著笑容的中年男子，衣著樸實，看起來像個管家，面對顧老侯爺的古怪脾氣都能遊刃有餘地應付著，應該是在老侯爺身邊服侍了很長一段時間吧。

「老侯爺他……」剛剛她上山去取葯之前，還聽到他在大吵大鬧呢，這時候倒是安靜了。

隨喜被他冷冽的眼神嚇了一跳，差點把手上的葯給打翻了，沒好氣地道，「老侯爺想喝水，難道你就不能給他倒嗎？」

「臭丫頭，你沒聽到我喊你嗎？我要喝水！」顧老侯爺吼著，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隨喜大窘，怎麼會知道她在外面，明明是關著門的啊。

「隨喜姑娘，可有需要幫忙的？」路管家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有條不紊地忙了起來，忍不住低聲詢問著，其實他也不太相信這位小姑娘真有什麼能耐，真能夠替代青居真人醫治老侯爺的病嗎？

未等顧老侯爺開口，那少年已經低喝出聲，「誰允許這樣跟hetubook.com.com侯爺說話的！讓你倒水便倒水，哪來那麼多的借口。」

「隨喜姑娘。」路管家客氣地回了隨喜一禮。

悟明含笑看著她，「是不是擔心顧老侯爺不好相處？」

趙普雖然防備著顧氏，但也不敢明目張胆立刻瓦解顧氏的勢力，反而更加重用顧老侯爺，就連爵位也沒有剝奪，反而從子爵晉級到伯爵，永享世襲。

「我一直住在山上。」隨喜低聲回道，看到藥草被清水浸得濕潤了，才在三足提爐上點火，然後以武火煎煮。

顧老侯爺哼了一聲，一雙銳利的眼睛直射站在門邊的隨喜，「丫頭，進來，給我倒水。」

「你，進來，我要喝水！」裏面又傳來了顧老侯爺的聲音，隨喜左右看了幾眼，好像只有她……低頭繼續煎藥，當沒聽見好了！

悟明忍不住輕笑出聲，天下無人不知顧家，也唯有常年住在山上的小師妹對外面局勢一無所知，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隨喜跟他們不一樣，並沒有真正歸入道教，將來還要嫁人生子，不能真的對世事一無所知。

聽悟明一邊走下山一邊跟她說起顧家的情況，隨喜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她對前朝並無印象，也不懂朝政之間的各種手段，只是聽三師兄這麼說起顧家，才知道顧家的勢力和尊貴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顧氏歸順大元朝，天下等於安定了六成，這是趙普樂見其成的效果。

呃，師父用的是非常手段才能讓顧老侯爺安靜下來吧，隨喜乾笑幾聲，回自己臨ｗｗw.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coｍ時的屋裡將包袱放下，然後去搬了一個三足提爐放在顧老侯爺房門外的走廊邊上，要準備開始煎藥了。

悟明笑了笑，顧紹觀為人優柔寡斷，哪有老侯爺的魄力，「這可就不知道老侯爺的想法了。」

悟明壓低聲音道，「顧氏向來出名將，老侯爺當年也是威震四方的將軍，為人爽利慷慨，門客遍布天下，就算是改朝換代，顧氏一族仍不可撼動……」

路管家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心裏暗想，這小姑娘不是青居的一般弟子吧。

路管家低聲答是，出來便問隨喜廚房在何處，隨喜手指向另一邊，便見路管家急步走了過去，心中忍不住輕嘆，看來在顧老侯爺身邊服侍……真是不容易啊。

那他自己還這麼吆喝使喚人家？少年冷瞥了顧老侯爺一眼，沉著臉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聲音如雷，夾雜著幾聲咳嗽，隨喜苦笑繼續煎藥。

正要準備起身開門進去給老侯爺倒水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轉頭一看，微微怔了怔，大步走來的是一位穿著天青色湖綢長袍的少年，領口和袖口綉著暗底線吉祥雲圖案，頭上戴著累絲嵌寶白玉冠，腰系黑色腰帶，劍眉星目，英氣俊朗的臉孔，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攝人的張力。

「青居真人讓老侯爺睡下了。」路管家眯眼笑著道。

「小師妹，在想什麼呢？」悟明低頭看到隨喜有些心不在焉，出聲問了一句。

「謝謝路管家，我還能應付。」隨喜笑著道，煎藥這種事情不是每個和圖書人都能把握好火候和水量，特別是這次顧老侯爺抓的藥草裏面，有一味具有毒性，若是不仔細看顧著，降低藥效事小，產生毒性就麻煩了，這也是師父要她親自來煎藥的原因。

隨喜自己回到后廂房，看到顧老侯爺身邊的那位管家就站在門邊，微微地點頭示意，「路管家。」

「剛回家裡就聽說您到居士林來了，祖父，您又不肯吃藥了。」那少年的聲音多了幾分的無奈。

見他好像朝著她這個方向走來，隨喜忍不住往旁邊退了一步。

「你……你那麼凶作甚，我又不是你家的丫環！」隨喜瞪圓了眼，雖然顧家是不能得罪，可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她只是來煎藥的，又不是來給他們使喚的。

給顧老侯爺開的藥方中，有幾味葯居士林中沒有，需要山上去取，悟明便陪著隨喜一道山上，因為還需要在居士林住些時日，她還得來收拾些日常使用的東西。

「你只要記著別在老侯爺面前說錯話就好了，其實他老人家也不難相處。」悟明笑道。

「臭小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顧老侯爺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

「以前不曾在青居真人身邊見到姑娘呢，沒想到真人還有你這麼小的徒弟。」路管家笑呵呵地道。

這口氣……隨喜心底一陣的憋悶，蹲下身子將已經煮好的葯先倒在碗里，磨蹭了許久才端著葯走了進來。

那少年卻彷彿沒有看到隨喜，半眼也沒有多瞧她，直接敲開了廂房的門，就聽到一道磁沉的嗓音低低傳了出來，「祖父，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