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丫環（下）
夏蘭看著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什麼，眼底露出幾分同情。
「姑娘不要這麼說，既然奴婢站在您身邊，自然要保護您照顧您，這是奴婢的本分。」夏蘭柔聲回著。
關大爺的臉色沉了下來，「你學的規矩到底哪裡去了？見了家裡的長輩難道不知道要請安行禮嗎？」
關珍喜搶先一步過去扶著老夫人，隨喜只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隨喜輕聲道，「今日老夫人和鄭淑君沒能安排人到我身邊來是不會罷休的，你要小心一些，我已經許久不曾踏進這個家，你也是初來乍到，難免有些人要看不清楚，凡事都要小心才好。」
隨喜握住她的手，目光透出一點堅決的光芒，「鄭淑君絕不會輕易放過我，老夫人表面上對我好，但實際上也只是想要利用我，那關炎波更不必說了，從來就沒將我當女兒，只要我辦成了我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要離開這裏！」
隨喜只當沒有聽見。
「姑娘，您喝杯茶。」夏蘭倒了一杯茶端給隨喜。
上房的大廳里，除了老夫人和關大爺夫婦，關珍喜姐妹也在，隨喜剛走進門的時候，就感覺到兩道惡毒的視線投射在自己身上，她笑容更加甜美地走向老夫人那裡，行了一禮之後，便站在一旁。
平靈顫顫驚驚地問，「姑娘，奴婢真的能回到您身邊了嗎？」
「你告訴我，那女人到底怎麼對你的？」隨喜怎麼可能就這樣揭過去，此時她心中對鄭淑君的仇恨只有更多沒有減少。m.hetubook.com.com
「姑娘，您是不是以為奴婢心裏會有怨懟？」夏蘭緊張地問。
兩人一起將顧老侯爺送的東西整理放進箱子里，剛鎖上就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大姑娘，平靈來了。」
走向飯桌的時候，隨喜特意走到鄭淑君身邊，壓低了聲音道，「鄭姨娘，謝謝你這兩年來對我的丫環的照顧，我一定會好好感激你的。」
平靈接過夏蘭遞上來的手帕，將臉上的淚水拭去，努力地抿出一絲笑容，「姑娘，這兩年來您在山上過得好不好？」
「奴婢只聽姑娘您的。」夏蘭低聲說著，「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您。」
「平靈，你怎麼變成這樣？那女人到底怎麼對待你的？」隨喜忍不住落淚，大步走過來扶起平靈，握在掌心的手臂是皮包骨的瘦弱，她心裏一陣的難過，當初真的不應該讓平靈再回到這個關家的。
隨喜笑了笑，讓夏蘭將她的葯藥罐罐裝到箱子里放好，不要給別人拿到了，然後拿起顧老侯爺送給她的禮物清單看了起來，這一看真是嚇一跳，也覺得好笑，這個老侯爺……
「奴婢回來之後，老夫人是讓奴婢到上房去當了個二等丫環，可是夫人說珍品房不夠人手，便要把我調過去，到了珍品房沒兩日，夫人由讓我去了漿洗房，家裡的丫環越來越多，都是夫人挑選出來的，奴婢找不到說話的人，經常犯錯……一年前因為把夫人最喜歡的衣裙洗破了，夫和圖書人把我打了一頓，就調去了倒恭桶……」平靈低聲說起這兩年來在關家的生活，雖然已經盡量用平靜的語氣提起過往，當想起這些年受欺壓的日子，她還是泣不成聲。
知道老侯爺的好意，隨喜心裏好像有一股暖流淌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覺得在這裏你可能會累一些，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處境。」隨喜笑著搖頭，既然願意將夏蘭帶回來，她就已經不會再懷疑什麼。
「奴婢明白，這內屋絕不會讓外面的丫環進來，奴婢會親手親為。」夏蘭道。
「傻瓜，你看我能過得不好嗎？倒是你，我幾乎都認不出來了，你回到關家之後，老夫人沒讓你到上房當差嗎？」隨喜平復了心情，問起平靈這兩年的生活。
終於能夠一個人清靜了，關老夫人被鄭淑君氣得拂袖離開，鄭淑君也沒有久留，隨喜只讓夏蘭接近內屋，其他丫環沒有她的吩咐都不能入內。
關珍喜卻是惡狠狠地瞪著隨喜，眼底充滿嫉妒和怨恨，為什麼上天那麼不公平，什麼好事都給關隨喜給佔盡了，成了青居真人的徒弟不說，還高攀上顧家，她怎麼不去死！為什麼要回來！
「你……」關大爺氣結，張口又要大罵。
兩年沒見這個關珍喜，倒是長出幾分姿色，和她母親一樣身材瘦長，肌膚白皙，柳眉鳳眼，容貌算是妍媚，但與隨喜一比，立刻就能分出個高下。
隨喜眼睛微亮，夏蘭明白她的意思，已經過去打起竹簾對外頭www.hetubook.com.com道，「讓平靈進來。」
夏蘭趕緊過去替隨喜拭淚，「姑娘，您先別哭，平靈見到您也激動，不如先坐下來再好好說。」
隨喜無辜地扁嘴道，「在山上那麼久，從來沒人教我規矩。」
隨喜讓夏蘭給自己挑了一套艷麗華貴的衣裙，梳了個小流雲髻，就是那日在顧家的打扮，然後帶著兩個丫環慢慢地往上房走去。
夏蘭帶平靈去換了一套嶄新的衣裳，重新梳洗了一番，看起來比剛剛要精神許多，主子丫環三人在屋裡說話，外面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沒多久，就有丫環來傳話，讓隨喜到上房那邊去用膳。
隨喜將雙拳緊握得指關節微微泛白，因為平靈是她的丫環，所以鄭淑君才要折磨她，以為折磨平靈就是在折磨她嗎？
隨喜讓自己眼淚無聲地淌下臉頰。
「當然，平靈，從今天開始，再也沒有人能欺負我們了，我一定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我們，不管是誰，都不能再欺負我們。」隨喜輕輕撫著平靈黝黑消瘦的臉頰，將這些話如承諾般刻入心裏。
「姑娘！」平靈放聲大哭，終於讓自己釋放出這兩年的擔憂和害怕，太好了，姑娘終於回來了，她的姑娘終於回來了。
送了她一大箱的上好綾羅綢緞之外，又是銀子又是貴重首飾，還說明了送銀子是為了給她打狗用的，其實就是想讓她可以有銀子打賞丫環，在關家能夠站得穩吧。
「好了好了，先吃飯吧，隨喜有什麼做得不對的，慢慢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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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沒事，只要姑娘平平安安回來，奴婢就很高興了。」平靈用力地擦著淚水，可無奈越擦越多，這兩年來她受過多少苦都無所謂了，只要姑娘回來就好了。
說完，也不去看鄭淑君瞬間變色的臉龐，冷然從她身邊走開了。
「夏蘭，你帶平靈下去先換套衣裳。」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中的怒火，隨喜讓夏蘭帶平靈下去。
老夫人拿眼睇向關大爺，「你父親說明日要宴請親朋好友，讓大家替你高興高興，能夠成為青居真人的徒弟，是我們關家的榮幸。」
外頭有丫環答了一聲是，幾聲起落，就看到一個面黃肌瘦、瘦骨嶙峋的姑娘戰戰兢兢那個地走進門，那一身的衣服已經洗得泛白甚至破了好幾處的地方，頭髮亂糟糟有些發黃，嘴唇乾裂，再看她一雙手……布滿了厚繭，有兩三個指頭還被割裂了泛著血絲。
「是嗎？真是謝謝父親了。」隨喜輕笑，語言卻十分不在意。
「姑娘，您放心，奴婢會幫您的，不管什麼事情。」夏蘭認真地道。
走進陌生的房間，坐著陌生的床榻，隨喜一陣的心酸，鄭淑君今日的風光本來就該屬於阿娘的，雖然她們母女倆並不稀罕這風光的生活，但是讓鄭淑君如此囂張快活，她心裏就是不甘心。
「姑娘……姑娘……，您終於回來了。」平靈在看到隨喜的那一剎那，雙腿一曲跪了下來，泣不成聲地捂嘴哽咽。
「謝謝你。
hetubook.com.com」隨喜感激地看向她。
隨喜急急地點頭，「平靈，來，坐下，我們慢慢說，把你這兩年在關家發生點點滴滴都告訴我。」
「奴婢曉得怎麼做。」夏蘭笑著道。
「是平靈妹妹吧，趕緊進來，姑娘等著你呢。」她走了過去，不顧平靈那身衣裳有些污垢，牽著就走進了內屋。
「明日就會有牙婆送丫環來挑選，你看人的眼光肯定比我好些，你來挑幾個能用得上的，別讓他人鑽了空。」隨喜交代著。
是替她高興……還是想藉著她的名義為自己謀奪好處？
她看不見的時候，只有平靈陪著她，平靈就是她的眼睛，到她看得見了，身邊也只有平靈，在這個家裡，除了阿娘之外，就只有這丫頭是真心實意對她好，如今看到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她心裏怎麼可能好受？
鄭淑君，你好得很！
老夫人不悅地看著隨喜，「隨喜，你忘記今日我說了什麼嗎？」
隨喜看到幾乎認不出來的平靈時，眼淚差點就飆了出來，五官輪廓還稍微能認得出來，可是那身板……當年的平靈可是長得豐潤可愛的，怎麼會成了如今這模樣？就算是在外面乞食的也比她還要強一些。
隨喜睜大眼睛，困惑地看著老夫人，「隨喜不明白祖母的意思？」
關大爺重重咳了一聲，提醒她還未向他行禮。
隨喜對她笑了笑，「夏蘭，你瞧，這就是以後我們要生活的環境，比起顧家是天壤地別啊。」
今天是隨喜第一天回家，老夫人要一家吃個團圓飯，也是為隨喜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