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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仙緣(舊版)

作者: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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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家

第21章 家

「嗨,明子,春節有什麼安排?有活動別忘了我。」
凝碧見顧朝夕一次次笑語寒暄,道:「你人緣似乎不錯。」
中午爺倆邊吃邊嘮,顧英高興,多喝了一盅酒,還給顧朝夕倒了一杯。自從顧朝夕滿二十周歲,便有了這待遇。其中意思顧朝夕也明白,在父親眼中,他成年了。
「爸,這半年來我狀態不錯,成績穩定在班級前七。再有一年半就要畢業了,我已經開始留意工作方面的情況。現在就業難度大,只以普通大本文憑找個合適的工作並不容易。正好今年夏天開始有了新的考研機制,就是可以勤工儉學那種,再加上獎學金,讀研費用基本就出來了。導師也說,如果我能一直保持這樣的良好勢頭,拿到一個名額,還是有把握的。我準備試試,您覺得呢?」趁著顧英興緻好,顧朝夕擺弄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這是一個謊言,尤其是勤工儉學的部分。顧朝夕需要的是一個在未來幾年內,合理的,在一年大部分時間不在家的理由。
本著這樣的樸素願望,一牆之外的大打出手和你爭我奪、對他沒能造成任何影響。荒山十日,顧朝夕過得愉快而充實,一些平時沒有條件享受的樂趣,一一都試了個遍。顧朝夕也總算還記得自己是只修真界的菜鳥,且有隱身者那麼一幫子潛在的強橫敵人,所以,修鍊方面沒有絲毫的懈怠。
這一刻,顧朝夕似乎感覺到了凝碧的喜悅。
「如果我沒有感覺錯誤的話,你現在的心情是『幸福』。」
打著除魔衛道的旗號,實質上如同一群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修真者同樣追名逐利,只不過,這裏的名利跟世俗的名利有所區別而已。有著這樣的認知,顧朝夕的腦海中已經有了一幅「饕餮盛會」。
「大道,經歷人的經歷,本能告訴我,這是修成大道的一個必要過程。」
「爸,我回來了。」
「小顧,放假回來了,你爸平時老念叨你,說你越來越懂事了。我看著也是,沉穩安靜,是個念書的料。」
「未來?這裏本就是因為出現了塊蜜糖而興起,它的衰落當然也是同樣的緣由。當蜜糖被搬空,蟻群也會散去。這個城市失去了現在的喧囂,走向轉型的道路。這裏地處相對偏遠,不適合成為物流集散地,周圍也沒有其他大的重工業資料源,二次加工或深加工的廠房都市怕也是無緣。建城時間短,缺乏文化底蘊,周邊也沒有引人入勝的風光景色,旅遊資源也是匱乏的。我估計,農業、畜牧業會重新抬頭。這倒是我所期望的,人口不是那麼多,污染減弱,綠化情況比現在好很多,適合居住,而不是打拚事業。」
「嗯,我還是有些不懂。」
顧朝夕的家在曲豐,與昌和圖書平是鄰市,一個全市不滿七十萬人口的小地方。曲豐的支柱產業是礦藏和冶鍊,可以想象,這樣的地方植物都活的不怎麼滋潤。年年喊綠化,市裡市外的綠意,卻也僅能稱之為點綴,時值寒冬,更顯荒蕪。車駛進城市,別說是凝碧,就連顧朝夕,也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濃重濁氣,相比從前只能遠遠地看到城市上空濛蒙的灰色,如今的顧朝夕對環境質量敏感,也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各屬靈氣,而現在,他能看到的,就如同洗過無數調色板的一汪池水,只剩渾濁。
北地有些傳統習俗,比如大年三十這天,會去親人的墳前祭拜,響一掛鞭,再潑散些吃食。顧家算是比較傳統的,更何況因為上學,每年鬼節、十月一,顧朝夕都沒辦法上墳,所以年三十這天,必要去母親墳上祭拜一番。
「平時多注意鍛煉身體,看起來還有些單薄。」
灰綠色水磨石外牆的老式家屬樓,九一年的產物,四棟,住的大都是老街坊,顧朝夕一路上自然是招呼不斷。
天空有群鴿飛過,鴿哨鳴響,一如五年前的那個冬天,他的初戀,朦朧而青澀,牽手與輕吻,心動和歡喜。現在,都散在了歲月里。不是誰的錯,只是都長大了,此時的考慮已非彼時,此時的需要也非彼時,然而,誰也不能否認曾經的那份真。有時候,這就是生活。
顧朝夕就是這麼想的,直到現在,他都覺得馬克思曾說過的一段話非常有概括性:「百分之十的利潤,就能被到處使用;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就會活躍起來;百分之五十的利潤,有人會為他鋌而走險;百分之一百的利潤,有人會為其踐踏一切人間法律,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任何罪行,甚至絞首,也有人不會在乎。」
「那,爸,您得答應我件事。」顧朝夕藉機要挾。
顧朝夕人隨和,又虛心好學,且人前人後給足了衛侍們臉面,這些耿直熱血的漢子又怎好意思藏私?於是教的賣力,學的用心。衛侍們驚異地發現,理論只需說一遍,顧朝夕就能完全記住,並且能從中捋出重點關鍵;動作也只需示範一遍,顧朝夕施展起來就能一絲不差;然後,二者結合,實戰演練,同樣只需一次,顧朝夕便可以完全複製,時間、準頭、力量、速度,無一不到位。到了後來,甚至就連一些教官自己都無法做到的概念性內容,顧朝夕也可以在反覆嘗試以後,改進或完成。
「聽起來,像是一個沒有了哺乳能力而被簡單打發的奶娘。你感到難過么?」
可修鍊畢竟不是抽水泵,電閘一合,沒日沒夜可著勁兒地抽就行。再加身上有傷,禁忌妄動元炁,顧朝夕每天有大把的時間可https://m.hetubook.com.com用。於是,顧朝夕充分發揮目前的外在條件,對器械操作和格鬥技巧以及其他周邊知識展現出了極大的學習熱情。在謝恆的特意關照下,每天都有不同的兩名衛侍分別作為他的臨時導師指點他各項作戰技巧和知識。
顧英聽得眼角濕潤,嘣出口的卻只有三個字:「你小子!」
「……」
「嗯,有一點。就像生老病死本是常事,但當你的親人出了狀況,你仍難免悲傷。」
「這個,我不是太懂,我從有意識以來就是一個人。對於人類世界我只是個旁觀者,看著時間一百年又一百年地過去,很多人死了,更多的人又出生,除了回憶,沒有熟悉的人,現在連熟悉的景物也不多了。」
「這就是我生長的地方,一個原料輸出地,一個因資源開採殆盡而漸漸失去生機的巨大挖掘場。」顧朝夕向凝碧介紹著,詞語間帶著淡淡的鄉愁。這幾日來,顧朝夕已經習慣了同凝碧之間的意識交流,同時,精神防護方面的技法也開始了學習。姬原的留書中本來就有,又有凝碧從旁指點,進展還是很快的。當然,現下就想要防住凝碧的窺視顯然不太可能,顧朝夕也只是做些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樣子工程。
自己兒子有出息,顧英當然是開心的。更何況兒子懂事,不但學業有成,也懂得從經濟角度為這個家考量。做父親的實在沒有不支持的道理。顧英開心得眼角、額頭的皺紋都舒展了不少。
顧英給兒子夾了幾片五香牛肉,徐徐放下筷子。「哦?什麼事,你說。」
「學校那邊伙食好,環境好,每天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學習壓力也不大,一個兩個都細皮嫩肉的,跟我現在差不多。」如果劉鑫和林炅在,絕對會斥責顧朝夕怎麼能如此睜眼說瞎話,學校伙食好,環境好?你說的那是天下有數的幾個名府學院吧!
「我不知道,心會告訴我前進的方向,我只是順其自然。」
「呵,還是小覷了你的豁達,不求天長地久,只問是否曾經擁有。」
「這就是滄桑吧。也許有一日,我也會有這樣的沉澱,當我的孫子的孫子都已去世后,這世間的一切,恐怕已難在心中掀起波瀾。不像現在,會有著各種感慨,各樣牽扯。」
「那你的道又是什麼?」
知道他一些根底的人,像趙彬、王江、劉根生他們,看他那眼神都怪怪的,那意思:你都那樣了,怎麼還這樣……顧朝夕卻不厭其煩地每每解釋:其實就是練了些內功,提高了基礎素質,撇開這個,你們任何一位都能打我十個。
「爸,我知道自從我媽沒了,您怕我受制,所以推了很多續弦的好意。如今我已經二十有二,這酒都喝了兩年了。www•hetubook•com.com如果考研成功,連帶大四一年,那就是再離家五年。您年事漸高,身邊沒個人照應,我這做兒子的怎麼能安心?所以我不求別的,只求再有人撮合,您不妨去見見、談談,咱標準不高,能把您生活起居這攤兒料理好就成。」
「我去做神仙,留下我父親孤獨老去。這樣可過不了心關。養育之恩,使其健康快樂、享受薪火相傳、撫兒弄孫的樂趣,這是最基本的報答。人子的義務,是不能缺的。」
「你還要像普通人那般繁衍?理論上,至多選擇幾個道侶罷了。」
「韓大爺,您這身子骨健朗,氣色好啊。」
「哦,我每天早晨都有跑步,您也看到了,我現在精神頭好著呢。」
另外,儘管人手增多,仍是有特殊人士傷亡的信息不斷傳來。顯然,霧松嶺這片不算遼闊的山區,不僅僅有越來越兇猛的寄生體,還有其他牛鬼蛇神。何況就算同時修真者,也未必就不能客串一把。所為無非是利益。
「描述得很消極,你覺得,你的故鄉在未來會怎樣呢?」凝碧喜歡跟顧朝夕聊天,具體是因為顧朝夕談話邏輯清晰、用詞準確生動又或是其他,她自己也不甚了了。
出於安全的考量,顧朝夕等人全部被留住在行營,等待危險警報的解除。這一等,就是十天。這期間,顧朝夕從謝恆那裡得知,又有兩撥共計二十一名特殊人士進入了霧松嶺。這還是國安局的,私下的暫時還沒有統計出準確數據。即使如此,仍沒能有謝家那名失蹤者的消息。一名飼養地那邊的獸醫,一名可能是吞下了肉毒的獸醫。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名獸醫成了一個變數,他能恢復正常的機會已經越來越渺茫,顧朝夕想過,在不久的將來,或許這世間就多了一名危險而另類的通緝犯。
顧家有自己的墳地,偏離了公墓,還要順著土路走上老遠,墓地所在的山頭,地勢高拔,四下景物開闊,還可以遠眺市區,風水倒也不差。顧朝夕一番祭拜之後,正要離開,凝碧卻道:「西南方的第二個山頭,那裡有些東西。」
顧朝夕話趕話地道:「爸,爸。這樣,我才敢把兒媳婦領回來啊。要不然,您孫子誰來帶?您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女孩,能把自己招呼好的都不多。總不成咱爺兒倆每天換尿片子吧?」
「嗯。」顧英站起身,注視了顧朝夕一會兒,現在顧朝夕的個頭已經超過了他,精神爽朗,唇紅齒白、氣質出眾,顧英老懷甚慰。「眉目間有你爺爺當年的風采,暑期走時還不覺得,現在看,皮膚倒是跟了你媽了,白凈得像個女孩子。」
「蔣叔好,給您拜早年了。」
臘月二十七,禁令終於解除,眾人返回山莊的第二日,顧朝夕跟謝恆等m.hetubook.com.com人告別,搭乘衛侍那柱的順風車回家。臨別時,顧朝夕答應謝恆,轉過年來學校開學,去找他一起到校報道。當然,這僅是個借口,顧朝夕也清楚,是謝天擎要替兒子看看他這個同學值不值得投資。
十天後,顧朝夕看起來還是那麼書卷氣十足,且身體略顯單薄,但,即使只論戰鬥技巧,營地中也沒有一個能是他對手的衛侍了。這個時候的顧朝夕稍拿出些實力,已經純粹是欺負人的行為,畢竟以顧朝夕現在的敏銳、力量、體能,又怎是只經過些浮於表面的體能體質訓練的普通人所能比得了的?趙彬有感於顧朝夕的奇速進步及戰鬥特點,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器械運用及戰鬥、單兵戰術運用方面的天才,戰鬥時,像機器一樣精準,像機器一樣冰冷,像機器一樣兇狠。送綽號T-X,即電影《未來戰士》中T系列機器人的無限可能型號。
顧英並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或者說,作為父親,他是那種典型的父愛如山的男人。半年沒見,也不過是三言兩語的交談。但,以顧朝夕的聰慧和洞察力,自然能察覺到一些細枝末節。比如,知曉自己今天回來,父親特意沒有出門,而且心情不錯,還準備了他愛吃的兩道菜,類似的林林總總生活瑣碎,已經足夠讓他感覺到父親那深沉的愛。這愛不顯燦爛,卻同樣能觸動人心。
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屋,撲面而來的是夾雜著米蘭香味的暖暖熱氣,顧朝夕輕輕地放下行李,微笑著欣賞顧英的二胡獨奏。
「那你化形是為了什麼?」顧朝夕問。
「順應本心么?」顧朝夕笑笑,也不再深論既然要經歷人的經歷,又怎少的了悲歡離合的事。就像凝碧說的那樣,順其自然吧。若是有意而為,就落了下乘。
「……」
「洗漱一下,去歇著吧,中午吃羊肉炒干豆角和番茄炒蛋。」
「你是老顧的兒子!這兩年變化可真大,瞧這眉眼,俊俏。皮膚比個女娃子都白凈細嫩,嘖嘖。」
「我知道。」顧朝夕很肯定地回答:「我已經擁有。世事變遷,有快有慢,盡了力留不住的,何必強求什麼永遠。」
行走在樓梯間,顧朝夕便聽到了二胡那獨有的聲音。曲目是熟悉的《大宅門》,音調悠揚,婉轉起落,韻味十足。這樓里,有這份本事的,只有他的父親顧英。顧英得了閑暇,心情又不錯的時候,就會拉一段,內容一般是不拘一格的,素材無非就是二胡經典或電視里的那些個被老顧認可的曲子。雖然編詞作曲方面老顧根本談不上造詣,但曲子聽得幾遍,就能自己琢磨著拉出來,且靈韻滿滿,也算是個民間藝術家。
結果顧英一句話,「你小時候,那活兒我還做得少么。」頂得顧朝夕一陣無語hetubook.com.com。雖然如此,顧朝夕內心卻是歡樂的,顧英的脾性他也算了解,沒有嚴辭反對,這就算是意動了。之後的發展,那就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的了。畢竟這種事,就算是好意,也沒有逼的道理。
還有一點,顧朝夕隱約可覺,卻難以盡述,那就是追求的本質。就像他思考的那個問題:我到底要什麼?這個概念可以換成:我到底追求的是什麼?長生、神仙生活,真是這樣么?顧朝夕現在給出的答案很模糊。也許,在一段時間內,是這樣的。沒有嘗便天下美食,沒有周遊過世界,當太多的「沒有」沒有完成時,當縈繞在顧朝夕頭腦中的這些個凡人願望還未實現時,他覺得自己很難剝得開層層迷霧,去看清追求的本質。
顧朝夕倒沒有任何看不起這些修真者的意思。慾望沒有止盡,這被某著稱之為原罪,不是沒有道理。修道對於大多數修真者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慾望的體現,跳出凡人生老病死的圈子,追求長生,追求吞雲吐霧、呼風喚雨的神仙生活……他顧朝夕又何曾能跳出了慾望的圈子?只不過,非要說有什麼區別的話,顧朝夕覺得自己應該是那種時刻提醒自己要「控制」慾望的修真者。正所謂:覺意滅淫者,常念欲不凈,從是出邪欲,能斷老死患。
所以,顧朝夕每每想到這裏,就會一樂,「就讓我先當好一個俗人,先當好一個暴發戶,先做些俗不可耐,豆汁兒喝一杯倒一杯的事吧。」
「是的,在過去的歲月中,我從這個城市中獲得的財富之一便是這種『溫情』。長輩、同輩、小輩,關係糾纏,顯得有些婆媽,也難以描述得清楚,但它的確是我生命中的一段美好,比之任何記憶都絲毫不遜色。」
「在這兒住的六歲的孩子,都有我這人緣。有本事有辦法的都搬走了,剩下的家家經濟情況都差不多,這就是一個穩定的生活的圈子。遠親不如近鄰,就是說這種圈子裡相互之間關係的。」
顧朝夕跟一幫兵哥打得火熱,相對來說冷落了劉鑫等人,劉鑫和林炅倒也不至於為他們的兄弟捻酸吃醋,畢竟兩年半處下來,對顧朝夕的性情還是了解的。倒是戴嬈她們,以為顧朝夕是因為靳雨涵的事情而有意疏遠。私下討論,不就是高級武夫么,這顧朝夕的氣度也不過如此。至此,謝恆組織的「相親」初衷,顧朝夕算是完全失敗了。劉鑫和林炅倒還好,卻也僅是互約了對方几人來玩,是以朋友論,離更進一步還很有距離。
「我不是想打擊你,只不過,我見了太多的時過境遷。你知道……」
……
顧英其實已經看到兒子了,但他的手並沒有停的意思,專心致志地將曲子拉完。
「冬哥好,有空到我家啊,我讓媽媽做你愛吃的『佛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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