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窘迫的庄稼人
王滿銀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的溫和，「子昂，老師想請你幫一個忙可以嗎？」
王滿銀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助他，最好辦法也就是這個了，其他的他也幫不上忙。
「啊，王老師，你好，這，家裡也沒有什麼能招待你的，唉……」
相對於江大海位置上的冷清，周子昂位置卻是反常的冷清無比，以往活躍的他更是低著頭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老師想請你放學后，有時間的話幫老師做一些家裡的活，比如掏煙囪，找柴火，就像以前的江大海一樣，老師給你報酬，好嘛？」
周子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是老師，我爸叫我退學去幫他出山掙工分，但我不想，老師我該怎麼辦？」
「同學們早上好，我們還是照例先學習一下報紙。」王滿銀帶著笑容溫和說道，便開始和他們一起學習報紙。
江大海第一次受到這麼多同學包圍，一時間面泛紅光，扯了扯蘭花給他的新和-圖-書衣裳，腳趾扣了扣王滿銀給他買的黃膠鞋，說一切都挺好的，但是具體吃了些什麼，他卻是沒有說出來。
說著，他起身拿著銅鈴來到外面，鐺鐺鐺的聲音隨之傳來。
王滿銀收留他當乾兒子的事情已經在罐子村傳遍了，小孩子們也從父母哪那得到了這個消息，因此今天大海一來就有詢問他具體情況。
王滿銀拍拍他的肩膀，「子昂，咱們都是男人，男人的眼淚可不值錢，不管怎麼樣，你都要使勁讓自己的肩膀變得更堅韌，這樣才能扛起生活的重壓。」
王滿銀一蹬，自行車就駛出學校，周子昂看著周圍快速倒退的景象，感覺相當驚奇，這還是他第一次體驗自行車，感覺好神奇，好有安全感。
至於批評什麼，一時間他還沒有想好，或許是因為他早上學報紙的時候走神了，或許是因為他的母親犯錯誤了。
「你好，周子昂爸爸，我們之前見過一面的。
和*圖*書」王滿銀笑著說道。
一路上遇到村子里的人時，他忍不住昂起腦袋，宣示自己的存在，自己也是坐過自行車的了。
周子昂一愣，抬頭看著王滿銀，有些不明所以，他還以為王滿銀叫自己來辦公室是進行批評的。
周子昂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江大海，小心翼翼的坐上自行車，不知道手腳該放在哪裡。
王滿銀一愣，旋即說道：「子昂你放心，我中午和你一起回家，我幫你說服你爸媽，你一定還能繼續讀書。」
說完，他笑了笑緩和氣氛，「你不僅要讀小學，還要去石圪節讀初中，還要去原西縣城讀高中，甚至還要去外面的大地方讀大學嘞。」
來到周子昂家裡，這裏也是一孔土窯，爛泥攤的院牆，走進窯洞，裏面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一股陰暗籠罩在這個家庭上。
他雖然很高興，但是心中時刻謹記著乾爹乾媽給他說過不要暴露家裡的吃食，否則他們會有大麻煩。
和圖書問他家裡住的怎麼樣，吃的怎麼樣，睡的怎麼樣，王老師對他好不好之類的。
他這個年齡已經能夠明白很多事了，知道王滿銀是想藉機幫助他，畢竟在農村沒有誰會給別人報酬幫忙做家務活的。
這樣壓抑的環境，讓王滿銀忍不住皺了皺眉，這不是生活該有的樣子。
上午大課間的時候，王滿銀將周子昂單獨帶到辦公室，周子昂雙手背後身後，像是準備接受批評一樣低著頭。
王滿銀好笑的揉了一下他的頭髮，轉身示意周子昂坐到自行車後面去。
等到中午放學，王滿銀找到江大海，說道：「大海，你自己回家吃飯，我先去周子昂家裡走一趟。」
周子昂父親窘迫的起身，翻出一條板凳，使勁擦了擦讓他坐下，想打碗溫水都沒有一個乾淨的碗，自己卷的旱煙更是拿不出手，一時間這個庄稼人的臉臊的通紅。
倒不是沒有同學去找他玩兒，只是他一直不理會別人，所以他的位置就和_圖_書漸漸的變得很冷清。
「爸，這是王老師。」周子昂對窯洞里一個正在編草鞋的人說道。
「臭小子，還關心起你爹來了。」
江大海點點頭，「乾爹，你騎車小心點兒。」
劉武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後知後覺的說道：「糟了，上課了。」
講述的時候，他一直注意周子昂，但是以往聽的津津有味的他，此刻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著頭一直沒動靜。
「老師來了。」江大海最先看到教室前門的乾爹，立馬小聲提醒道，圍著的同學立馬回到座位坐好，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周子昂抿了抿嘴沒說話，但是心裏卻悄悄埋下了一顆種子，他不想待著村子里了，他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這個時代，很多事情都不可避免會發生，王滿銀的確還保存著人性的善意，但這份善意傳遞的距離卻很有限，最多能保證自己的親人不會發生意外。
「謝謝，謝謝老師。」
劉武只是將這件https://m.hetubook.com.com事當成一樁笑談，但王滿銀卻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也沒問最終的結果。
王滿銀有些擔心，本來一個聰慧好動的孩子，千萬不要因為家裡的變故就墮落下去。
周子昂猛的抬頭，看著王滿銀認真的面龐，兩滴眼淚刷的從臉上滑落，整個人忍不住哽咽的哭泣起來。
王滿銀卻是不以為意，遞過去一根香煙說道：「我是為子昂讀書的問題來的……」
說話的時候，他也往周圍打量了一下，黑漆漆的灶台後面坐著一個老人，炕床上躺著一個神情灰暗的中年婦女，蓬頭垢面，一切都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感覺這家人像是失去了希望一樣。
他們都想在王滿銀面前好好表現，希望王滿銀能拿出一些零食來獎勵他們，比如今天早上打掃衛生的同學便得到了香噴噴的糖炒板栗。
王滿銀調整了一下心情，起身夾著報紙來到教室，發現裏面相當熱鬧，往常冷清的江大海座位上已經圍了一圈人，嘰嘰喳喳的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