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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

作者: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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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行詐

第071章 行詐

鄭熹略一思索便說:「很好!要小心!」又點了兩個案犯的名字,說,「他們最有可能知道暗賬。我就在這裏等你。」
祝纓的眼睛中掩不住吃驚地看了他一眼,墨跡要晾乾,要收好供狀就得把它們一頁一頁地疊起來。收的時候不免要掃上一眼,只一眼,祝纓就吃了一驚:這玩兒不是賬本啊!上面的字她看得懂,寫的是龔劼這貨跟朝中有些人商量著怎麼預備著皇帝「有事」的時候擁立新君。
祝纓心道:他能做丞相是真的有點本事的!這樣的賬都能記得清楚,這麼大的年紀了還能熬這麼長的夜寫這麼多的字。
祝纓將賬本翻了一翻,很好,她只能看懂一點,看來是賬本了。找到了高陽郡王長子那一筆,翻了一下,記住了自己能看得懂的其他部分,將賬本一揣,道:「今天動靜太大瞞不住了,唐大哥先回府里,我得帶著這個去大理寺,否則東西不在大理寺的人手上,沒法兒回復。」
不一會兒,獄丞帶著兩個獄卒,拿著東西進去了,又過了一陣裏面傳來隱約的聲音:「什麼?!」
兩人出去之後,鄭熹問道:「如何?」
鄭熹十分有耐心地坐在龔劼的囚室外,一頁一頁地翻著龔劼的供詞,將裏面的內容牢牢記住了。裏面龔劼還沒醒的時候,祝纓回來了。
他又死咬著自己「或有並不儉樸之處,實無不忠之心」,在他的家裡搜出了無數的金銀珠寶、房契地契,也都是他所說的「不儉樸」。但是二十年前的恩怨又是真的,否則不足以讓他下獄,也更不會把馮、沈兩家重新召回。
鄭熹道:「都聽他老人家吩咐。」
鄭侯也不耍無賴了,魚竿一扔,起身道:「叫他到書房見我!」
「本想詐他的暗詐,不想詐出個妄圖顛覆東宮,拿著他的供詞詐他的心腹僕人,又詐出了暗賬所在。鄭大人讓我來,聽您的吩咐,請您安排。王府那裡,也請您安排。」
「是。」
這是一間條件不錯的牢房,大理寺管的都是重犯,或是案情重大、或是案犯地位頗高,只要不是有人刻意針對,住得條件還都不錯。龔劼是案情重大又是地位還挺高的一個人,住個單間,現在天冷了,有鋪有蓋有火盆。
又看了龔劼一言,鄭熹拂袖而去,龔劼一聲輕笑,抬起微顫的手,他的手越寫越穩。鄭熹又命依舊送好飯進去,再給裏面加一盞燈。這一天,鄭熹沒了回府,祝纓也沒有回家,連帶著好幾個人都在大理寺里連軸轉。
祝纓已經熬了一夜,此時才覺得有些冷,跺了跺腳,說:「您放心,除非陛下親自來。」
人生在世,位置越高,就越要懂得害怕。
祝纓與唐善一道出門,身後是鄭侯的聲音:「來人,請夫人。」
祝纓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能行么?」
鄭侯的書房裡,祝纓將小印奉上,說:「龔劼,招了。」「哦?」鄭侯身子微微前傾,「查出什麼,要做什麼!」
鄭熹才說:「差不多了。你在這裏等我。」將龔劼的手書與暗賬拿著,親自去見皇帝。
龔劼道:「不必了,拿筆墨來!」
鄭熹心道:這算是過了關了。
祝纓想了一下才想明白,鄭熹與龔劼打過很多的交道,再看鄭熹,正等著她動呢。
鄭熹一聽即明,笑罵:「小機靈https://www•hetubook.com•com鬼兒!」
龔喜道:「不敢。」
龔劼都招了,他們還死扛著什麼?到時候龔劼把他們也給招出來,他們還有個屁用?
鄭熹聽這話不對味兒,輕喝一聲:「慎言!」臉上陰晴不定,最終命人拿了筆紙來。
因天冷,鄭侯今天也沒有出門,正在家裡砸開了府中池塘上的薄冰釣魚。半天沒釣上一魚,只撈了根枯敗的破荷葉子的梗上來,氣得大罵:「我的魚呢?!是誰偷偷撈了我的魚去吃了?!」
獄丞心中微喜,一般犯官,有家人、有同鄉、有朋友等等關係,還能有所打點。龔劼這個案子,如今已沒什麼油水可言了反而要操勞,不如清貧且事少地過日子。
皇帝擺擺手:「這是你的家事。」
兩人於是分開,祝纓平安到了宮門外,急急回到大理寺將賬本、誓書交給了鄭熹。鄭熹道:「很好!」
皇帝道:「他是有癮嗎?!專好乾預人家事!」
高陽郡王並不起來,跪地請求:「那個逆子是不能留了,必為禍端!可是舔犢之情,臣乞陛下開恩,給那逆子一個全屍吧!」
鄭熹道:「平日里不是膽子很大的么?」
獄卒也跟著喝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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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郡王先走,鄭熹又留下來,向皇帝彙報了自己預備如何查證之類,又說自己年輕,如今這事又涉及到另幾位大臣,還請皇帝再指派年高德劭的大臣和宗室來同辦。
祝纓沉著臉把一疊紙遞給了鄭熹:「恭喜大人,出大事了。」
龔喜與趙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臉色煞白:「什麼?相公他!」
管家在一旁苦哈哈地勸:「現在是冬天……」
自然是審不出一點東西來的。
祝纓又看了一眼,眼睛也瞪得大,用力抿住了唇,又別過頭去,問獄丞:「他吃得怎麼樣?」
然後所有人就都不說話了,獄卒小聲提醒:「祝大人?」
皇帝道:「去吧。要什麼人、問什麼事,只管去做,就說,是我准了的!」又對高陽郡王道,「你也去料理家務吧,我的家務也該料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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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劼的臉色微變。祝纓卻不再說話,示意獄丞出去。
鄭熹看了一眼地址,道:「你去府里,求見我父親,請他老人家主持。」扯下自己的一枚小印,讓祝纓帶去鄭侯府。
他拿著龔劼的供詞,又進了大理寺獄,到了龔劼的房間外面,透過門上的柵欄往內一瞧,龔劼已經躺地床上睡著了,桌上杯盤狼藉。鄭熹怕他死了,忙命獄卒開門去看,發現他酒足飯飽之後在床上睡得正香。
祝纓問道:「那王府那裡?」
「說!」
那這個她能幹!
祝纓道:「地址拿到了!」指望龔喜和趙金這兩個把整本賬默下來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們提供了賬本所在之處,又提到了一些藏匿的財產所在,剩下的是所謂謀逆案中他們所知的細節,就讓他們慢慢寫了。
獄丞躬著身,提著鑰匙去開了龔劼的牢房門,祝纓隨後小心地走進了牢房。
鄭熹掐好了點兒過來的,當地一跪,將兩樣東西奉上:「陛下!」
龔喜與趙金便爭先恐後地說:「我說!」
「請再給我幾個人,我怕路上出意外,需得有人與我同行。」
祝纓道https://m.hetubook.com.com:「你把手裡的給我兩張,我拿去給在押的旁的案犯看,詐他……」
高陽郡王此時才爬起來,跪得久了,險些再次摔倒。鄭熹伸伸手臂,又縮了回去,很克制地看著舅舅。高陽郡王站了起來,對皇帝拱手為謝,彷彿老了好幾歲。皇帝十分感慨,道:「你我多年君臣,竟都遇到了這樣的事。」
祝纓與唐善匆匆打了招呼,唐善去點了人,二十個人整整齊齊。祝纓手握著地址,地方是在城中一處小廟裡,暗賬放在佛像內。唐善一腳踢開阻攔的僧人,祝纓伸手扶了這和尚一把,上前輕叩其中一尊佛像,一扳,伸手摸了進去。這佛像是中空的,內中有金銀寶貝之類做成的五臟六腑,暗賬就藏在其中,貼著內壁放著。
祝纓道:「這事兒一直都是您乾的。我以往沒幹過,怕干壞了。」他們手裡根本就沒有一個真的賬本,要詐龔劼,是得有點本事的。得讓這樣一個老奸巨滑的人相信,他沒啥底牌也沒啥後路了才行。
鄭熹的車品級頗高,祝纓這個小官不適合坐它節外生枝,車也不如馬快。祝纓騎著馬到了鄭侯府上,拿著鄭熹的小印求見到了鄭侯。
鄭熹道:「因高陽王府失竊,臣略查了一查,不幸查到了一些東西。」
鄭熹見她沒有笑影就覺得事情不妙,打開了一看也吸了一口涼氣,說了一句:「怪不得。」
唐善道:「好。」
「別跟他多說話,糟老頭子壞得很!」祝纓飛快地對獄丞說,「反正他也快完了。」像是擔心龔劼會咬她一樣,她又飛快地說:「快走啦!」
高陽郡王老淚縱橫,又趁機請為幼子請冊為世子:「以安老母之心。」
鄭熹走後不久,裏面龔劼就寫完了,從裏面揚聲道:「鄭七,進來!」
祝纓小聲說:「鄭大人早朝去了,你等他回來親自跟你說。」抱著這疊紙,片刻不敢離身。只吩咐獄丞給龔劼送去熱水洗沐。
祝纓道:「這兩天給他吃點好的,再給他拿新衣服,叫他沐浴。」
祝纓便不說話,等他接下來的吩咐,鄭熹卻也沉默了下來,先認真地看了看誓書,又慢慢地看著賬本。時間慢慢地流逝,鄭熹也不是個干經營買賣的人,賬本他也是能看明白些粗淺的,不過這些足夠了。他舒了一口氣。那一邊,獄卒也拿了龔喜、趙金二人的供詞過來,祝纓接了,也遞給鄭熹。鄭熹隨手翻了一翻,發現並無太大收穫,順手遞給了祝纓,祝纓也看了看,又理好放好。
獄卒們的口中,這是一個小獃子,幹活就埋頭苦幹,被個同僚蘇蜈蚣下了多少回舌頭都硬挨了,就是給鄭熹拉磨的一頭傻驢!現在一看,確實是有一點兒。他們二人在龔劼身邊也算見多識廣,官兒分好多種,人也是。有些人就是案牘功夫厲害,寫起文章一套一套的顯得精明幹練,真叫他做實事,他就是個二傻子!
鄭熹沒有起身,眯起眼睛問道:「怎麼樣?」
她又不傻!絕不肯自己跟龔劼有什麼深入的接觸。有事個高兒的頂著,推上司去扛雷准沒錯兒!鄭熹那麼個胸有成竹的樣子,肯定能行的!
「你拿到東西了?」
祝纓道:「我想想。哦,報上名來!」龔喜與趙金都有點看笑話的樣子,懶洋和_圖_書洋地仰著頭跪著,也不說話。獄卒又喝斥了幾聲,他們才報了名。他們兩個雖然坐牢,卻不像龔劼那樣被防範得過緊,他們還是能聽獄卒在他們那兒閑聊幾句的。「祝大人」應該是今年剛考來的新人祝評事,從八品,以往到龔府送禮的人里從八品是連他們都看不上眼的。
鄭熹點了點頭:「你去告訴他。」
鄭侯只低頭一想,就說:「唐善!」
龔劼一氣寫了半天一夜,第二天一早熬得兩眼通紅猶不肯停筆。鄭熹對祝纓道:「你守在這裏,不許旁人過來。」他得上早朝去了!
唐善道:「好。」
可是這樣的話,關於高陽郡王家的那本賬,就還是沒有下落了。
她點了點頭,理了理衣服,對獄丞道:「走吧。」
這才親自拿了龔劼寫的兩張紙給他們兩個看:「你們呢?招不招?」
讀書人里這類人尤其的多。
鄭熹搖搖頭,先看龔劼所寫的內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上面寫了一些人名,都有事由。龔劼因為東宮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看他不順眼,覺得東宮登基肯定沒他好果子吃,總想跟東宮擰著干。鄭熹看上面沒有自己家、沒有舅舅家,自家近親都還算安全,遠一些的親戚那是難免的,他也不想把這些人的名字抽出來。
她親自走了進去收了龔劼寫的東西,龔劼癱坐在椅子里,看著她,慢悠悠地說:「年輕人,不用怕我。」
這玩笑可開大了!
祝纓懵了,她提議審龔劼是讓鄭熹去,她自己可沒做過這個想法。
祝纓道:「要不,再詐一下?」
大理寺獄還是老樣子,獄丞還是上次見到的那個人,彎著腰將他們迎了進去。鄭熹並不深入,而是示意祝纓進去。祝纓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做了個口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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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熹待他一如案發前那般從容有禮:「過獎了,棟樑之材並不罕見,深山老林里多得是,有機會登堂入室得做棟樑的並不多。我是不敢妄想的。聽說您要見我?」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接著就又奔到了大理獄來。
龔劼已經洗沐一新,端坐在桌前,一席酒菜他一樣沒動,都擺到了一邊,面前已經清出一片空地。看了一眼鄭熹,他陰著臉說:「當年看你,就是丞相之材,果然是能幹。」
「那賬本兒呢?」
鄭熹疑惑地看著他,龔劼冷笑道:「陛下的心也忒大了,就不怕弄錯了禍根嗎?」
「陛下,臣順藤摸瓜摸著了些旁的東西。茲事體大,臣不敢怠慢,為防走漏風聲,又暗中核實一下。郡王並不知道。」他請皇帝先看龔劼供狀、誓書,再看那本暗賬。
她也不浪費時間,擇了一間乾淨的囚室,就說:「把這兩個人都給我帶過來吧!」
獄丞道:「一日三餐,全照章程來,一月一沐。」
這兩個並不是什麼官員,在案是因為他們是龔劼家的心腹管家,一個叫龔喜一個趙金。聽到鎖鏈的聲音,祝纓抹了一把臉,把臉板起來。獄卒將二人押到她的堂下,往下一按,祝纓注意到這兩個人樣子不如龔劼整潔,關得有點發霉的樣子,不過兩人抬頭一看她,都有那麼一點輕蔑。
報完了名,祝纓照著大理寺那審人的流程一步一步問下來,諸如「你們可知罪」之類。
龔劼的大名,大理寺無https://m.hetubook•com•com人不知、無人不曉,人人都知道他難纏。祝纓卻只是在見到大理寺的時候遠遠地看過他一眼,並沒有說過話,也沒有打過照面。鄭熹一說要帶她去,祝纓心跳先快了起來:「我?」
獄丞對他躬一躬身,道:「您還好么?」
連獄卒都不忍看她了,為了大理寺的面子,勉強為她維持審訊的秩序。祝纓裝了半天書獃子,終於說了一句:「哦!對了!還有!」
「是。」
鄭熹下了朝之後也是匆匆安排了大理寺今日的事務:回去待命,等他的令!
祝纓眼睛瞪得大大的,萬萬想不到「隨我來」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讓她「見見龔劼」也就是字面的意思,並不是「我們同時出現」的意思。
鄭熹熬了這一天一夜,肉眼可見的疲憊,到了殿外依舊打起了精神,準備以最好的姿態面見他的皇帝舅舅。而他的親舅舅正在跟皇帝舅舅一把鼻涕一把淚,咬牙切齒地控訴龔劼:「他怎麼敢?怎麼能這麼大的膽子?!見到這樣的人,不說勸阻,反倒興風作浪、離間人骨肉!」
「咦?」
當場命舍人擬詔,冊郡王幼子為世子,命人準備冊、印、儀仗之類。高陽郡王再次謝恩。
「放屁!魚,什麼時候都是能釣的!」
鄭熹與祝纓對望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喜悅。鄭熹擺了擺手,等了小半個時辰才帶著兩個小吏進去,示意祝纓等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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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就對獄丞道:「等會你準備了東西吧,他的事兒快結了,已經搜出證據來了。陛下燒了,朝上大臣感激涕零。對他客氣點兒,他就要完了,你也很快就要清閑下來了。」
唐善低喝一聲:「都捆了!」
祝纓小心地把這兩張紙折好,一板一眼地說:「鄭大人在審他,派我來審你們,鄭大人說,你們誰說得快一點?」她拿眼睛左右看著這兩個人,彷彿不是很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祝纓抱著這疊燙手的供詞,等著鄭熹回來。二十年前的皇位之爭,沈、馮兩家遭那樣的大難,陳相與岳父家形同割席,二十年後的奪嫡之爭,又要填進去多少人?會有多少人像花姐一樣受苦,又有多少孩子像王婆子的女兒一樣被獻祭?
祝纓板著臉喝道:「你們敢小瞧我?!」
「看了?」
祝纓只好滾了過去,與他一同去了大理寺獄。
皇帝道:「很好。」又說鄭熹是「好孩子」、「辛苦了」之類。鄭熹伏在地上哽咽:「臣五內俱焚,不知如何向母親訴說。」
龔劼的事迹在大理寺里是有傳聞的,這位十余年的宰相,常能把主審官整得焦頭爛額,被說哭算是輕的,又有被套出話來的、被誘引暗示引起別人懷疑壞了前程的。
祝纓道:「我還沒說,一會兒請獄丞去說。給他準備沐浴的熱水、新衣、好吃的。」
龔劼終於給了祝纓一個字音,他說:「哦?」
鄭熹也不出去,就在門外搬了張椅子坐著,等著祝纓的消息。
正嚷嚷著,祝纓來了。
有桌有椅有燈有洗沐的用具,看得祝纓有點忌妒:做了大官就是不一樣,我在京兆獄的時候單間都沒這個好!
「是。」
外面躥進一個中年魁梧的漢子,氣質上與金良有一點相似,留一部大鬍子。鄭侯道:「點上二十個人,跟這個小祝一起出去,hetubook•com•com聽他的。小祝,你去抄,能抄到什麼抄什麼!」
接著聲音低了下去,不消片刻,獄丞匆匆走了出來,對鄭熹一揖說:「他要紙筆,要寫東西,要見大人。」
又過了好一陣兒,牢房裡愈發昏暗了,
鄭熹很肯定地說:「就是你。來吧。」說著,他便起身,又點了兩個小吏跟著,一起往獄中去。
「知道了。」
祝纓這輩子頭回法官,雖讀過些如何審訊問話的章程,實則從未施行過。不過,如果不是對著龔劼,她也就不太緊張了,她手裡如今已經有了乾貨,哪怕審不出東西來也不礙事兒。
兩人恨不得押著獄卒去取紙筆!
「是。臣這便回去將案子辦完。」
她微低著頭,步子略顯僵硬,離龔劼幾步的地方稍停一下,看了一眼,說:「哦,還活著,那行,走吧。」
祝纓彷彿在回憶什麼似的,仰著臉,兩人急得不行,便聽到祝纓說了一句:「給他倆分開關著,給紙筆,看誰先寫完吧。哦,你們那兒,還有一本賬,之前沒抄到的。放哪兒了?都寫出來吧。」
龔劼輕聲道:「他不查,我也是要寫的,你也最好知道一些。否則……陛下春秋已高……」
鄭熹輕笑一聲:「滾過來。」
皇帝看著供狀、誓書已怒不可遏,再看暗賬反而不那麼嚴重了。看了一眼高陽郡王道:「你起來吧。唉,都是做父親的……」
「你以為他會再上一次當嗎?」
鄭熹皺眉道:「這可等不得了。你去告訴舅舅,來不及等賬本了,這個事兒不能壓。叫他照著他原本想的去干!告訴他,就說,家中的失竊案才查出結果就來請罪了!」
祝纓的腳釘在了地上,直到鄭熹發現她沒跟上來,又催了一次:「愣著幹什麼?」
陸超見了小印也不細問,道:「你乘我的馬。」
鄭熹嘆道:「你以為他是好相與的么?你要無意間說出來才行。」
皇帝想起這位「孿生」的姐妹,心頭微微鬆動,道:「有什麼好為難的?我們經過見過的多了,你還年輕。辦好這件事,給你幾天假多陪陪她。」
她不敢想。
看著這個年輕人如此稚嫩的表現,龔劼無聲地笑了,過於拙劣了,弄個新人過來以消除他的戒心套他的話?鄭熹這是黔驢技窮了么?
鄭熹要求整個大理寺獄不許與外面交通,外面不許有聲音傳出來,不許打擾了龔劼。
拿出暗賬來,和尚的臉上一片灰敗。祝纓又伸手往另一處佛像里摸出一隻匣子來,打開了一看,正是一份誓書。祝纓心道:得,都寫下來畫了押,是防著有人告密,現在好了,一鍋端了。
鄭熹微微一笑:「那可不是我能看的,不看最好。陛下想必也是這麼想的。知道禍亂的根源,將根源掐滅就好,何必節外生枝呢?」他示意小吏把酒菜重新理好,說,「相識多年,我陪您飲一杯。」
皇帝道:「他們?白活這麼大歲數了,與他同朝這麼些年也沒察覺。你來!」
鄭熹道:「那可也說不好。」
祝纓以自己聽聞的一些消息來推斷,這裏面是得有個不能明說的內情,因為以太常楊六的消息靈通,他也不知道。大理寺同僚們的閑聊里,也沒人提。
祝纓將手上的兩頁紙交還給了鄭熹,轉身飛奔而去。她出了宮門,先找到守在外面的陸超,一亮小印,說:「鄭大人讓我趕緊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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