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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

作者: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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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生活

第083章 生活

「那好,我代你操持。」花姐就不拒絕了,只是咬定是代祝纓管理的。這也是許多官員常做的事兒,常見於經商。花姐比祝纓更熟這些套路,她先給祝纓寫一張欠條,自己按了手印,然後才答應祝纓去買田。又教祝纓一些官宦人家的做法,比金大娘子又更高明一點。
祝纓就拿出錢來,請她代為操辦。
祝纓就將這些事情都交給花姐去操持,心道等田地置下來,安排好了,可再安排一間城外的農舍了。咱們都有個退路,也能專心幹事了。花姐學醫的事兒,還是繼續下去的好。藥鋪不收女弟子,就問問有什麼醫藥好的尼庵之類,反正現在身份光明正大的。
拉著花姐到了自己的房間,門一關,三兩下把僧衣換了下來。那邊張仙姑急匆匆翻出了自己的衣服,她與花姐的向量不同,這些日子她吃得好,年紀也到了,略有點發福,花姐則比她略高一些。好在做衣裳有放量,兩下扯平,花姐穿著她的衣服倒也合身。
大家都說恭喜。祝纓道「我們得趕緊回家了,好叫爹娘知道歡喜。」
張仙姑先是沒聽懂,再看閨女穿了個僧袍,大驚「你怎麼穿成這麼個怪樣子了?」
祝纓道「定了日子就請你們,就在我家,搭棚子,從外面叫酒菜,你們喜歡的哪家?」
金大娘子見了花姐,心道怪可惜的,要不是身上還有那個官司來歷,倒是三郎的賢內助。對花姐也熱絡起來。張仙姑見金大娘子也喜歡花姐,喜道「大妹子,以後多多看顧我們花兒姐啊!她人好的!花姐,這金大娘子又熱情又周到。」
她做事總是要留一手的,這樣才能讓許多人做證,是她穿著僧衣去逮著了一個尼姑,好坐實花姐之前的尼姑身份。
祝纓道「多謝提醒。」與花姐兩個緊趕慢趕的搶在關坊門店前跑進了坊里才停下腳步。兩人都喘著氣,相視一笑,祝纓道「好啦,可以慢慢地走了。」
祝纓道「別問她,她也不知道。我也不確定,沒有證據的。連珍珠也是,都是自述。縱她不是親生,對你也是恩同再造的,你拜一拜她也不為過。」
祝纓道「我是說,咱們都買些,我如今也有點錢了,拿你的名義也買一些,我的名義也買一些,以備不測。」
花姐鄭重收了自己的那一頁紙,祝纓就掏了點錢給文書等人, 文書道「可不興這樣啊。」祝纓道「那你就當喜錢行不?」文書笑著收下了, 對祝纓說「官人抱著什麼?」祝纓抱著個骨灰罐子, 怕嚇著人, 上頭包了個包袱皮兒。
祝纓站在門口說「多謝諸位,過兩天請大家吃酒,今天容我們自家先說說話。分別太久,爹娘話都說不利索啦。」張仙姑也跟幾個相熟的鄰居說「過兩天再帶她跟大伙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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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司直道「那得擇個吉日。」
祝大悄悄向張仙姑抱怨「這是租的房子,這麼花力氣哩!」張仙姑道「等賃著了新房子,都拆了帶走,你怕它怎的?萬一賃不到更合意的,咱們還住這裏呢。」祝大才不說話了。
「嗯。」
鄭熹等人只說些場面話,什麼辛苦了,回去頤養天年,祝他長壽之類。同僚們就很實在了,一色的「恭喜恭喜。」
她本沒往這上面想的,祝纓說的她也沒有懷疑。至於坊間傳言就精彩了一點,甚至也有女人說,這王婆子為個抱來搪塞丈夫的孤兒做到這一步,實在不至於,保不齊是親生的,但是沒有證據。花姐就疑心上了,但是出於不給祝纓找麻煩的心理,也只能先爛在心裏。
給恩人立牌位是應該的,放在於妙妙一處供奉、還特意保留骨灰之類,就稍稍有點過了。以她對祝纓的了解,這姑娘心地不壞,但是所有的周到都是對「自己人」的,王媽媽離「自己人」還差了一點。除非……
所有人都說恭喜。祝纓道「她父母都死了,原本有丈夫婆婆的,不幸也亡故了,怕在家鄉受欺負才上京的。不幸路上又失散了。家父家母被嚇著了,說,不如收做義女,不能再叫她出事了。」
於是將夏氏的牌位也給m.hetubook.com.com供上了。
張仙姑與祝大這天從落衙的點兒開始就擔心,一氣擔心到宵禁的時候,張仙姑正在巷口張望,一看一群人到來,嚇了一跳「怎麼了?怎麼了?」
「虧得遇著了龔案,最後能沾一點兒光,否則是真不夠呀!」王司直感慨。
金良倒是想明白「哦!是她!可她的來歷……不錯,也確實不宜再做你妻子,認做姐姐,也是看顧了她。」
金良道「成!你拿定主意就好。」回去才跟金大娘子說了花姐的來歷。金大娘子想了一下,說「這樣的來歷、這樣的波折,硬要說是患難夫妻也有些不妥,他能這樣照顧人家,已算是有良心啦。」
花姐道「你預備怎麼買?」
兩人說了兩句,祝纓就說「要宵禁了, 我們得走了。」
鄭熹連夜把龔逆結詞整理了出來,朝上就向皇帝奏報了。皇帝下敕,經政事堂等處,正式昭告天下。現在文書還在政事堂,鄭熹回來就讓大理寺準備「務必有始有終。」
花姐認真地看著祝纓,道「三郎,我不聰明,但也知道些人理世情。」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十分熱鬧,直到鄭熹等回來。
祝纓道「你先換衣服。」花姐沒有換衣服,說「乾娘這衣裳,我還是不|穿了吧,你有在家的穿的給我兩件舊的先穿兩天。別勸我,知道你們熱心,既不把我當外人,以後都要過日子的,不興這麼弄。」
祝纓的同僚們也有帶家眷來的,都勸張仙姑「你們家三郎這般能幹,不買個新房子嗎?」大家都在龔案里發了一筆外財,據說祝纓這財發得尤其的多,買個新房怎麼了?都掇攛。
祝纓道「大姐已還俗了。」
「有老王啊!」
兩人這幾天經歷的事也挺多,很快同床睡了。祝纓睡得很快,花姐睡不著,她除了寫的那些個鋪蓋、衣服之類的花銷預備,又在盤算了一下自己還有的余錢,也算好了等會兒要給張仙姑多少錢算作食宿費。也不能白吃白住,琢磨著自己能幫張仙姑做多少家務之類。
金良聽妻子這麼說自己兄弟又不樂意了,說「他兩個也是半路夫妻!跟你說過了,本來是個寡婦,要叫族人給吃了,三郎這才幫忙的。你怎麼知道她心裏不是想著原來的丈夫,並不樂意跟三郎呢?」
祝纓也就聽著,其實,她抄家的時候,見識的比這個更多一些,都是看上頭追的緊不緊。比如龔劼家,三個管家都有許多良田,也都讓她給抄了。此外還有什麼用當票躲抄家的。也都讓她給抄完了。
祝纓就翻了一件自己的布袍子給她換下了緇衣,鞋子也沒有新的,花姐道「這個不礙的,我自己也能做。既還了俗,我這頭髮也得蓄起來了,正好在家把針線做起來。頭髮長出來了,再弄別的。只可惜去了不了生藥鋪子啦……」
女人們七嘴八舌,也有推薦,也有說,趁早換個大些的,還要買兩個侍奉的人,否則是真的不像個仕途極好的官員的家。
祝纓笑道「當時都忙呢。如今大案要結了,咱們正好聚一聚?」
左主簿「哦」了一聲,說「怪不得總聽說你往尼庵里跑!原來是為了這個!怎麼不早說?咱們也能幫你找一找,總比你京城熟!」
張仙姑道「也行!老三既然這麼干,就有她的道理。」
地點就放在大理寺獄,應該是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一同來監刑。皇帝偏偏讓文武百官都在大理寺獄外站著,等著,等著裏面二人自裁,驗過屍首,抬出來。兩列官員排成長長的隊伍,幾個獄吏抬著兩具屍體從他們中間緩緩走這,慢慢送了出去,裝進一口薄皮小棺里,也不知道葬到了哪裡。
張仙姑道「害!要有那些個合體的,我還用做新的嗎?我胖了,穿不了都扔了。」
這些人里,只有金良之類跟著上京的才算知道花姐來歷,其他人都只道是個立志守節的「寡姐」,心裏記下有這麼個人,也不懷疑了。
祝纓笑道「對啊!」
祝纓道「你先穿,明天找裁縫給你們倆都做新的,快著些吧,還有正事兒呢。」
木工活做得挺快,hetubook•com•com做完的這一天,剛好是端午節,祝纓今年的端午也沒有一個熟人的表妹出事,官也升了、端午節的賞賜也拿得多了些,一家人在一處煮粽子吃。
王司直將自己買的田契拿給祝纓看,又寫了一張文字寫明如何分配財產,蓋上自己的印,按上手印,交祝纓保管。再三拜託,並且將自己新置的腰帶送給了祝纓。
祝纓出了王家,回去就與花姐商議,花姐道「他既信任你,又送了禮物,你就收著。明天我就與乾娘去找他尋過的中人問問,那中人為了應付他,必有準備,咱們看看他沒買的那些個。」
花姐看著邊的牌位是半新的,也有煙火熏燎的淺淺痕迹,知道不是新供,鄭重拜了。祝纓又把罈子搬回自己的屋裡,張仙姑道「你拿的什麼?」祝纓道「好東西。別問,洗手吃飯。」
祝纓道「咱先安頓下來,那些個都不急,總會有辦法的。」
金大娘子一想,點頭道「也是。過兩天我先去看看,祝家大娘子可是個熱心腸,不能叫她吃虧了。」
京城豪宅眾多,與小縣城全然不同。只有一些坊里,依稀有點小縣城的影子。于妙妙在縣城的院子跟這個有點像,不過比這裏的都大些。
祝纓又去找了木匠之類,拿木板把廂房給間開,兩邊都有門、裝了鎖,又打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妝台、一個盆架,又把布置做了調整。兩間卧房就都滿滿當當的,兩人共用中間一間做書寫、誦讀之用。
外面,所有人都不敢叫祝纓喝酒,只管敬祝大一回,很快把祝大喝高了,金良、甘澤幫祝纓把人扶到屋裡放著,才回來接著喝。吃完了酒,祝纓又準備了些糕餅、糖果之類,給諸人帶回家去,這才算給花姐把身份給砸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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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六月里,祝纓去吃了王司直休致的酒,又吃左主簿晉陞司直的酒,大理寺複核舊案的事兒也收尾了。鄭熹向皇帝報了複核的情況,重封了案卷,大理寺終於又回歸了日常。
祝纓又告訴了花姐王司直的事兒,說「他快要休致了,我教他為兒孫置點田產,咱們就順著他買。」
兩人取了行李,祝纓就把骨灰罈子給花姐抱了,自擔了行李。出了巷口的時候恰逢著一個鄰居出來潑洗菜水,看了他們嚇了一跳「怎麼?又有誰要搬了來么?小師父,做的什麼法事?」
張仙姑看著個尼姑,說了一句「你誰啊?」
在這之後,就是例行的抄家、罰沒、處置餘黨了。
花姐道「好。」
街坊都催著快回去,也有看熱鬧的街坊、閑著的里正之類圍隨著二人,又有熱心人說「你們帶著行李太重啦,我們來幫忙。」
祝纓道「我有安排。」
花姐卻有些推辭「這不是家常衣裳,我在家不用穿這樣的。乾娘拿平常穿的給我就成。」
祝纓又忙了好幾天,才算把分配給自己的活計辦完。這一回抄家依舊輪不到她來做賬,她現在也做不了這麼精細的賬。然而外快又撈了不少,粗粗算了一下,除了補貼家用、改建房屋、置辦衣物、請酒之類,還能再餘一筆私房錢。
另一件讓文書多看了她一眼的事兒是花姐沒有恆產, 也就沒有個住址了。不過也沒什麼, 窮人多得是, 花姐是「育嬰堂」的孤兒了,京兆尹開口說給她立戶, 那就立唄。
現在兩件大事突然沒了,她出奇地閑,難過得要命,不好說盼著有點什麼事發生,只得每天上午打算盤,下午背書,彷彿是一個學生。
祝纓道「那我們去換衣服。」
「不測?」
一家人關門進了院子,張仙姑拉著花姐的手一邊打量一邊說「哎喲,花姐花姐啊!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呢?來,先洗把臉,咱們先吃點兒東西!我早間才買的魚!哎!你現在能吃不?」
他肯與祝纓一同商議買田的事,乃是覺得祝纓前途不差,不至於惦記上自己這點家底,想請她做個見證人,以免自己死後兩個兒子爭產鬧得敗家。祝纓答允道「只要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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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名字, 文書倒是不著急叫https://m.hetubook.com.com她想名字了,女人么,名字可以有、也可以沒有。按照排行填一個就行了, 花姐也不知道自己的排行, 既然是單立戶了,就寫個「大娘」。
花姐抱著個骨灰罈子往前一拜「乾娘。」
她存私房錢是從小的習慣,又果斷給自己多留了一筆錢。並且想,自家名下置一份薄產,再以花姐的名義也置一份產業。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起得都很早,祝纓給祝大抓了一把錢,讓他去多買些早點。張仙姑就發現,祝纓今天的樣子格外精神,說「噫!你今天更好看了!花姐找回來了,美的吧?」
張仙姑就不再拿自己那些鮮亮衣服給花姐,花姐裁了兩身素色的衣裳,自己做了鞋子,又包著頭巾。有鄰居問起時,就說自己原是寡居的,不合穿鮮亮的衣衫。鄰居們都扼腕「好好的小娘子。」肚裏還有一句話,改嫁也不算什麼,可惜看起來是想青春守寡了。
祝纓道「大姐已經落戶了,自落一戶。我預備著等休沐日,在家裡請些見證,叫大家知道大姐回來了。爹娘認她做乾女兒,也算有家了。」
花姐聽到「回家」兩個字,心中一盪,大聲說「哎!」又讓祝纓把僧袍給除下了,她穿著尼姑的緇衣,祝纓穿著僧袍,這樣的搭襠挺惹人眼的。祝纓道「不急,等取了行李再換下來也不遲,就是叫他們看著。回去以後,跟誰也別說你做過僧人的事,什麼都別提,就說是我才找到你的。」
花姐有點茫然,張仙姑道「是呢!應該的!」推花姐進了西屋,點了個燈,花姐看到許多牌位先吃一驚,就著燈光看時,依稀看到了上面的名字,眼圈兒就紅了,轉身要說話,張仙姑把燈放到供桌上,道「來。」
祝纓道「是有一點兒。」
花姐低聲道「是啊,是不是親生的,又有什麼要緊?生下我與抱養我,差別也不是很大的。養恩大過生恩。」
祝大想問,被張仙姑桌子底下踩了一腳,閉嘴了。晚上吃完晚飯,花姐自然與祝纓住在一起,花姐先安放行李,她沒有帶鋪蓋,祝纓道「沒事兒,用我的。我這兒鋪蓋也多的。」
祝纓就搶先說「巧了,我家裡有一件喜事,也想請諸位做個見證。」
龔案抄家的財物上繳完、大理寺也分潤完,鄭熹就給王司直又提了一提,散官上給他升到了將將可以領休致俸祿的品級,王司直也十分識趣,諸事料理妥當,便也寫一封休致的奏疏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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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姐有主意,像買房、買地不似旁的花銷,沒買的不一定是不好,還有可能是太好。譬如王司直準備買兩塊地,如果一塊太大了,他就不會去買。又譬如,如果他的錢不足,有一塊合適的地他也就買不下來。
祝纓又說「有一件事,見了她不許取笑——她上京之後為免麻煩,剃髮為尼的,現才還的俗。」
張仙姑為難地道「還得跟她商議呢。先賃個好屋子住著,旁的,再看。好房子現在賃得起了,卻又買不起。」
祝纓抱著骨灰罈子, 花姐揣著戶籍文書, 兩人出了京兆府, 花姐道「我來抱著吧,你抱了一路了。」祝纓道「不用。取了你的行李,咱們就回家。」
除了骨灰罈子不鬆手,旁的東西都被鄰居們一搶,送到了祝家。
祝纓心情不錯,抱著骨灰罈子揣著肉餅就出門,先去報恩寺,拿錢把骨灰罈子給寄存了,再去大理寺應卯。
花姐的戶籍辦得稍有點麻煩, 她的姓氏是現想的。
大家都問什麼事。祝纓道「我是外鄉人,有個遠房的姐姐一道上京,不幸失散了,昨天終於找到啦!」
又要籌劃新鋪蓋、衣服、新床之類。花姐道「那太破費啦。」點了個燈在書桌上,要開始寫寫算算,看要花多少錢,又要置辦什麼東西。祝纓道「這是必得辦的。我還打算把這三間廂房拿木板隔開,南一間我住、北一間你住,街坊鄰居來串門兒,看咱們倆住在一間,不定得有什麼風言風語,不好。」
大家都說是好事,這個熱鬧是一定要湊的。
祝纓把斗笠一摘「大m.hetubook.com.com娘,是我,我出去找我姐姐的。現找著了。」
祝纓道「我也很好奇,但是知道真相的人已經死了。我不會對王媽媽講是不是已經找著你了,她自然也不會對我說你究竟是不是她親生,我只想保住你行蹤的秘密,她只想我繼續找你,我與她從來沒有互相坦誠過。」
鮑評事小聲說「這回結案,還能再記一回功么?」
女眷們見花姐斯文有禮,待人接物也有分寸,聽說針線也自己做,都說「祝大娘子,你有個好女兒了。」
屋裡,祝纓把骨灰罈子放到書桌上,花姐道「我還沒有拜見乾爹。」
張仙姑道「我去給你們燒水、做飯。」跑去幹活,又覺得晚飯準備得不夠,要去坊里再買點現成的餅子。
祝纓道「那不行。過日子就要有過日子的樣子。我還預備請一些同僚、里正之類,再有金大哥他們,一同來吃一席酒。將事情定下來,你就安心在這裏蓄髮。你想學醫,咱們也有時間商量怎麼學。」
坊里此時還有人,大家都在坊里也不急著回家,這一僧、一尼的搭配有點奇怪,有人上前問「師父,你們是哪裡來的?」
收了禮物,氣得不讓別人陪,自己與祝纓說話。祝纓是為買田的事來的,一老一小兩個合計了一回,王司直有兩個兒子,得準備好兩份產業,還有自己的棺材本兒,再給老妻一點傍身銀子。
她這頭忙著,回到家裡,花姐就勸她「別這麼張揚,叫那邊府里知道了也不美。你雖仕途極好,沈大人也是高官,毀人容易捧人難,他要惱了立意與你作對,也是耽誤了你的事兒。我也不委屈,這樣就夠啦。」
祝纓道「他?他先忙完他自己家的事兒再說吧。哎,咱們置點田吧。」
不多會兒,政事堂就簽完了,還文書給大理寺,讓會同禁軍等做最後的執行。
一時出去,張仙姑餅子也買來了、飯也擺正房堂屋裡了,祝大也轉過神來,清清嗓子,說「吃啥?先去上個香。」
祝大捋著須,受了這一頭,心裏痛快了不少,說「吃飯吧。吃完飯看怎麼安排你。」
花姐道「聽她說過,娘家姓夏。」
張仙姑高興「那好!哎……衣裳……這兒沒你的衣裳……先穿我的行不?新做的,預備端午穿的,我還沒上身兒呢,過兩天咱們再做新的,還有你這頭髮,我給你找個頭巾……」
花姐又拜了一回祝大,叫一聲「義父。」
祝纓反而有些不習慣了——她一來就是複核舊案,那個時候鄭熹也在辦龔案,後來連龔案都讓她參与了,更是忙。
大理寺今天議論最多的是一件事龔案結了,有一波審判以及最後一波抄家。京兆府門前那破爛義僕的事兒提的人就很少了。
祝纓把花姐的斗笠一摘,張仙姑先看著光頭,又愣了一下,看到花姐的臉才一聲尖叫「我的天!頭髮呢?哎喲!快回家快回家!可算找著啦!」
祝大買了飯來,花姐見張仙姑又另準備了吃食,問道「大理寺沒有會食?」祝大道「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張仙姑道「她趁錢養家,你還想餓她怎地?老三正長個兒,容易餓,加一頓。」
花姐到過祝纓現在的房子,也不用引路,她也跑得累了,慢慢地走著、四下看著,說「這地方很好的,跟咱們以前住的地方有點兒像。」
胡璉道「已記一回、升一回啦,少。你們還是老實一點,最後抄家不要出錯才好。小祝,你可當心吶,放出去的短工、奴婢都要看清楚了,別再弄個沽名釣譽的『義僕』出來。到時候再返回來看你的舊賬就不好了。」
文書也笑了「我不猜。」
花姐道「你買就是了。」
祝大剛坐下拿起筷子,聞言飯也不吃了,道「什麼?沒落咱家?」
又等了小半月,他這奏疏才批了下來。王司直終於鬆了一口氣,歡歡喜喜地向上官、同僚辭別。
花姐道「這樣也行。」又說,對休致的前輩,也頂好準備一份不輕不重的禮,送一送。
祝纓道「放心。我看僕人做甚?都是先點看了犯官家眷要緊人犯,再干別的。」
祝纓道「還沒,先來看看。」
文書「哎喲」一聲「都這個時候和圖書了,是得走了!」
吃過粽子,祝纓就張羅請客的事情了,就在院子里,擺上四、五桌酒,請些同僚、朋友、里正等及家眷這樣的頭面人物,並左鄰右舍張仙姑的朋友們。外面擺兩張桌子,放些糖果之類,供街坊家小孩子自取,告訴大家,祝家小官人多了個寡姐。
她笑笑「你猜?」
祝大說「你先叫她歇歇行不行?現在人都來了,你有多少話說不得?老三啊,東西都放下,你這一身,也不像話!」
她先去尋了金良等熟人,向他們說了要認個姐姐請酒的事情。金良和金大娘子一則以喜、一則以憂,金大娘子道「三郎,我們固然知道你是個有成算的人,可這姐姐……沒聽說過呀!究竟怎麼回事兒?沒叫人給哄了吧?」
街坊們都笑著說「瞧這高興勁兒。」一道把行李給他們家送過去。祝大在門口,聽著動靜,說「怎麼了?怎麼了?真找著啦?!」街坊們說「怎麼,老官兒?」祝大掩飾道「沒想到找著這麼快呀,快回家吧。在門口像什麼話?」
花姐道「不怕的。」
祝纓去把骨灰罈子也抱了過來,放在於妙妙牌位的旁邊,說「這也受一炷香火吧。明天我拿去報恩寺里,給點錢,叫他們給葬了。回來再弄個牌位。」
那是花姐早起,自己不用梳妝,就給祝纓理整了一回,細節之處比祝纓、張仙姑更精緻。連衣服、腰帶的褶子都比別的好看。起身之後,她本來不管鋪蓋的,花姐抬手就給她疊好了。
「喲!小祝官人!這是……」
花姐看著這母女二人,尤其是祝纓,問道「三郎……王媽媽……不!我真是育嬰堂抱來的么?乾娘?」
祝纓比別人更早與王司直聯絡,她提了花姐準備好的禮物,先去王司直家拜訪。王司直才把家裡埋怨他「怎地不再接著做下去,還能再升呢!你的官運興許就從七十歲開始」的老婆狠罵了一通,將家裡給鎮壓了下去。
送走了客人,祝纓雇了輛車,親自提著一個大禮盒,揀上等的糕點之類裝了一大盒子,又一大盒散裝的糕點,往鄭侯府上,給鄭熹送禮。上等的給鄭熹,管他吃不吃,散裝的味兒也不差,請僕人們吃。
鄰居道「小師父,千萬小心吶!這裏的鬼,厲得很!也就這陣子不鬧了。只怕一旦有人要住過來,又要鬧了。阿彌陀佛!」
如果是落在祝纓的戶上,姓祝就可以了。單立一戶,跟姓祝的又沒關係。她又不是馮家的人了, 也不能跟著王婆婆姓王。緊急之下,她脫口了一個姓氏「朱。」
龔劼夫婦二人是死罪,其餘同黨或死、或流、或罷職,也有抄家的,也有罰錢的。龔劼最終被定了大罪十條、小罪五十六條,羅列的罪名十分壯觀。按照慣例,龔劼的死刑執行的時候是「自盡」。
張仙姑又去找祝纓商量「那個王媽媽的牌兒,你該寫啦。」又問花姐「那個王媽媽叫啥名哩?」
街坊們有說「恭喜」的,有說「咋沒聽你們說起過還有個閨女的呢?」有說「祝大娘子,你看看這是誰?」也有說「張大娘,兒女雙全啦。」
祝纓也就拖了個空白的牌位來寫,張仙姑道「幸虧我去年買得多!花姐,你來瞧瞧,寫得還行不?花姐?」
花姐就記下了。
祝纓正色道「她是很好的人。她比我強時,我也是這個話,如今她落了難,我還是這個話。可沒打過個十年再娶個什麼名門千金的主意!」
大家對陞官的事覺惋惜,但是抄家就能分一點錢,也是樂見其成的。有人開始說吃酒的事了,不明說發財,只直接說「此案一結,咱們可以輕鬆一下了,怎麼樣?一處吃個酒?」
從此, 戶籍上她就是朱大娘了。
祝纓道「我不是外頭赴京任職的么?路上與姐姐走散了,現找著了。」
王司直老淚縱橫「我來大理寺的時候,可沒想到有今天呀!我那時候是什麼?從八品的評事呀!多虧了鄭大人提攜,我才有今天啊!」又請大家去他家吃酒。
大家也都答應了。
不過她們家底子薄,置個幾十為的薄田,抄家的人都嫌牙磣。她也就收了這個欠條。
辦戶籍的文書問她「姓甚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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