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加入
蘇鳴鸞嘆了口氣,對兄弟侄子們說:「這一回可沒那麼容易,去的都是沒去過的地方,交手的都是沒遇到過的凶人。會死人,死很多的人!如果你們死了,我會很難過,死去的阿爸、阿媽也會埋怨我的。還是不要了。」
江寶也小小聲說:「趙大人自己就很鬼。」
趙蘇靠在椅背上略一想,起身卻先去找項漁。
花姐道:「好吧,我就說,我去打聽打聽,讓她們且安心上學。學的東西都是自己的。」
「當然!」他們說。
江珍小聲說:「一定有鬼。」
祝纓也不與蘇喆再說別的,公務辦完了,就帶著蘇喆到演武場里放鬆放鬆。這一天波瀾不驚地過去了,晚飯之後,祝青葉來報:「沿途驛站都問遍了,沒有邸報經過。」
趙蘇道:「不仔細!城裡並沒有禁絕商旅,學校里還有山外的學生等,設若胡說八道逢人哭訴,豈不又是一件麻煩事?縱能處置得了,也費時費力。」
「去吧。」
金羽道:「能過一線天的,應該是自己人。去問問,什麼事。」
那一邊,蘇喆在府里好好休息了一晚,早上起來跟著聽了個會,有些羡慕梧州的緊張與效率。在祝纓面前做事,忙碌又省心,做的每件事都能看到成果。
項漁道:「我這就安排人去辦。」
「派人護送信使下山了嗎?家裡有沒有信來幫忙討情?姥現今忙著大事,這些小事咱們就要為她想得仔細些。」
祝纓命將她帶到花廳里,連蘇喆也不叫上。
「好!」
兩人正嘀咕著, 祝青葉來了, 趙蘇與花姐都笑了:「就知道!」
趙蘇道:「唔,還算明白,我也就放心了。」
蘇喆欣然同意!
「我安排好了也去。」
我回來梧州,大家還接納我,這份情意我記著。無論貿易、農桑,我都繼續扶持大家。
「吃飯去吧。」
祝纓道:「很多事情,你坐在那個位子上,不用別人提醒你就全懂了。你的家事,我就不多說了。因為是對你們、對你,我把話說清楚,雖然現在是倉促迎敵,但我意已決,是必要西進的。小妹同我講,願意加入。」
蘇鳴鸞道:「那……出了力,能分到什麼呢?」
二人分頭行事,信使肩負著使命,倒沒有停留。但是城中已經和圖書有了一點點關於「有人哭著來叫救命」的小道消息傳出,項漁被福祿縣長住山城的人小心地詢問情況,項漁道:「這麼多年了,他們還是一驚一乍的,沒有什麼大事兒,礙不著咱們過活。」
蘇鳴鸞口中有點苦,輕聲道:「想得腦子都疼了。」
趙蘇一個眼色,隨從上前敲門,裏面的人不太客氣地問:「誰?」
祝纓道:「坐。」
開完了會,蘇喆無事可做,很自然地跟在祝纓身邊進了籤押房,祝纓也沒攔她,她就在祝纓身邊站著。祝纓先批一些公文,她就給磨墨,祝纓批完了公文,問了一句:「今天的邸報呢?」
他怕項漁年輕臉嫩,再聰明也會被人懷疑。到了集市一看,秩序沒有亂,一問,項漁被兩個福祿縣的人請到茶樓喝茶去了。
祝青葉很快回來,道:「太奇怪了,沒有邸報。」
祝纓卻說:「我沒有答應她。」
祝纓道:「都有。也不是一次考試就會定下的,我選人,必要前後思量,管叫她有功勞、有本事、能服眾、守信諾、為人堅毅。」
項漁放下手巾,對趙蘇苦笑道:「溺水的人攀不上渡船,胡亂抓著根救命稻草,稻草沒折就算命大啦。這些人也真是,拎不清。偏在這個時候給姥惹事,縱要生事,好歹等咱們此間事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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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蘇把他給領了出來,回到府里就押著他核算耕牛的情況——打仗,即使就地取食,仍然需要供應一部分其他的物資,因此徵用了一部分的牲口,耕牛、耕馬的使用就更考驗調度,也因此春耕最後一點收尾被拖慢了,趙蘇並非故謅的借口。
我所憂慮的,是您的志向將來如何延續?難道要讓朝廷再任命一個生人過來?還是您已經為我們準備了一位少君?
蘇鳴鸞道:「我不過是個庸人,汲汲營營,忙碌半生。今天早上對著鏡子,我不驚訝自己有了白頭髮,卻傷心自己竟然沒了勇氣。我只有這一個孩子,我……」
金羽道:「壞了!」林風還在前線呢!
不參与,就很難分得好處,排序會靠後,這是他們不願意的。
這種情緒已經很少出現在她的身上了,此時此刻卻無端地冒了出來。
既打發不得……
「出力了就要給好www.hetubook.com.com處,還像以前那樣分,我不能給,就只好咬著牙自己去做也不能再勞動別人了。你大哥的寨子,聽你的嗎?東一塊、西一塊,雞零狗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願望,我也不例外,我不希望我的願望為別人的願望讓路。我出將入相、權衡天下,不會以一座山城為滿足。
只要您的志向能夠延續、我的子孫能夠與您的志向相伴,我沒有什麼不能夠付出的。」
祝纓先看邸報,卻見上面寫著吉遠府的頂頭上司換人了,換的是一個祝纓的熟人——之前做鹽州刺史的江政。江政此時顯然還沒到,他的治所也不在吉遠府。
祝纓扶起了她,道:「那以後可要辛苦了。」
蘇鳴鸞起身拜道:「我願意!」
「瞧您說的,明不明白的我不敢自誇,可跟誰更親近我懂啊!哪有為了他們倒把咱們填進去的道理?」
花姐手中的紙卷在二人頭上一人敲了一下:「幹活!」擦擦手,走出去相迎。
看完了邸報,蘇鳴鸞又到。
「我們是真心的。」
到得次日,邸報仍然沒到,祝纓派了兩路人馬,一路繼續沿驛站相迎,一路順著福祿、吉遠的路線去打聽。
她的兄弟們都捋須點頭,蘇鳴鸞道:「還有,要聽小妹的。要不聽,我就不帶了。」
刺史府在路丹青等人出征之後的第一次宴席,人很齊,祝纓要給蘇鳴鸞做臉,不但趙蘇一家來了,二江也把女兒帶來了,此外又有阿撲、項渟等少年,席間頗為熱鬧。
祝青葉道:「奇怪,沒有送來。我去問問,不應該呀。」
「查!」
花姐聽說趙蘇到來有些詫異:「他來幹嘛?」
花廳里,蘇鳴鸞有些緊張。
回到大寨,蘇鳴鸞並沒有隱瞞此事,反而大張旗鼓。這番舉動引起了寨中長老、兄弟們的注意,蘇鳴鸞每次出兵都有獲益,也會給親近的人帶來厚利,尤其是兄弟們。兄弟們年紀漸長,子孫愈多,都有心參与。一則看著阿蘇大寨與獨苗蘇喆,不免有些「幫忙」的想法,二則看到自己的兒孫太多,也有另尋他法安置的意思。
金羽帶著自己本部的兵馬,在山下擴建營房,哨兵來報:「有快馬從驛路來了!」
我把他們的次子、幼子、女兒帶走,免和圖書得他們發生內鬥。朝廷如果無禮,我會回繼續回護,這是我作為朋友能夠為他們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蘇鳴鸞深吸一口氣,在下手坐了,才坐下,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盅,祝纓就說了一句:「怎麼想的。」
江珍、江寶兩個平時雖然淘氣,此時也一板一眼地幫著整理、數份數,五份一卷、細紙繩紮好、放到一邊、數下一個五份。
蘇鳴鸞道:「也不太餓,先說正事為好。您要我出多少人?多少力?」
再多,就超過了。」
趙蘇到了茶樓,隨從問到了項漁在樓上包間,主僕二人到了樓上,正遇到兩個中年人向項漁打聽:「不是大事兒不會驚動大人的,我這心裏實在不安。」
趙蘇徑自走出了書房,稍頓了一下,往蘇喆住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腳先回自己的籤押房,寫了封短箋,喚過一個心腹給蘇鳴鸞送信:「你再帶上一個人,你們倆一道去舅舅家,把信送到小妹手上。」
這就讓人不開心了,蘇鳴鸞拍板:「就這麼定了!本事不夠的,不許去!」
我有大姐、有小江、有你、有小妹,我還要更多!我們不應該成為珍奇的怪物。」
如果有那樣的一個人,請及早讓我們認識她。不認識,是很難立威的。沒有威嚴,就不能讓人信服。
趙蘇搶上兩步:「姑姑。」扶著花姐的手臂,將事情慢慢說了。
祝纓從來都令人放心, 三人碰面, 祝青葉果然帶來了安撫進山學生的話。女學生,心思細膩,很難不為家中擔憂。祝纓的意思,不做任何許諾,這群人算是廢了一半兒了,她可沒打算一直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
心腹接了信,道:「我帶小五子去。」
趙蘇道:「能有什麼大事?真有事兒,顧翁不會親自過來?他又不是找不到姥的府門。」
項漁起身開的門,趙蘇更加不客氣地進了包廂,掃了一眼,裏面的人都跳了起來,垂手站立。趙蘇問道:「春耕的種子耕牛數目還未核完,你倒好躲懶,怎麼了?」項漁道:「非要打聽,怕山下有事兒。」
蘇鳴鸞道:「還有,不能都去,各家選武藝最好的人,既能立功,也能給咱們家長臉,更能活著回來。」
「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祝纓道:「我說過的話,hetubook.com.com永遠算數,你阿爸要你們兄妹和睦相處,我答應了保全他們,這話沒錯。我也曾與五縣盟誓,當初答應的,我也都會遵守。至於其他的代價,我付不出了。咱們相識二十年,一向和諧,我不希望發生遺憾的事情。
趙蘇點頭,道:「我去城裡轉轉。」
蘇飛虎道:「這個我們知道!」蘇晟回家說過了的。
「人呢?」金羽說,「快,帶著他去見姥!」
「好,多謝姑姑。那……」
這也是蘇鳴鸞最初設想,希望能夠有更多的地方「安置」侄子、侄孫的一大原因。她的血脈單薄,所以,還是把這些旁枝打發得遠些為好。
祝纓微笑道:「你出什麼?」
趙蘇道:「我再到外面看看。」
祝纓笑道:「讓小妹先帶五百人吧,待遇一樣。」
項漁正在房裡擦臉,一個僕人在給他理衣裳,趙蘇道:「這是怎麼了?這麼狼狽。」
祝纓道:「阿蘇縣也有學校,學生里你指定的頭兒,就一定會能夠穩拔頭籌嗎?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是不是還是自然會出現眾人都信服的人?」
「是什麼樣的人才能進這個『學校』?進來之後是爭競?科考?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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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漁道:「哎喲!我叫人備腳力乾糧盤纏給他了,沒派人。」
蘇鳴鸞只得說:「那咱們發誓,我同意了你們去,如果有了傷亡,不要怪我。」
他們請來了大巫,一家子宰牛殺馬起誓,挑選人馬,由蘇喆帶著先去山城聽候調遣。
蘇鳴鸞輕聲道:「山雀家那位已經老了,沒有精力再參与了,我舅舅他們,不告訴他,他們發現的時候天都亮了。塔朗家或許會有些念想,我願意與您一同向他說明利害。只要府里的力量強大,他們以後只有老實的份兒,不老實也能打得老實。
花姐道:「倒是沒有來過。不過山下的情形你也知道,幾輩子的姻親,捎個口信過來,咱也攔不住人家擔心。這些孩子倒也還信任我,有人問起,我只說,為他們打聽打聽。離得這麼遠,消息不確切也是有的。只有清楚了事情才好應付。」
梧州的刺史府與縣衙都在一處,找人方便,趙蘇邊走邊想:確實該建一座新城分設衙司。
「是。」
如果沒有,也請儘早考慮。
老鄉們將信將和-圖-書疑,但看他說話的樣子也不慌張,心中又有一點不安,又想請他留下吃飯。
「你不笨,」祝纓說,「我很喜歡你們的聰明,喜歡你們有自己的想法。你、你們、青君、丹青、小江、周娓她們,連項安、巫仁也都不是人云亦云的傻瓜。這樣很好,我也能有人說說話,太無趣的人,說不通,我也就不說了,怪無聊的。」
另一邊,祝纓也命金羽再收拾出一處營房來,好安置這一部分兵馬——來了也得先操練一下,才能上陣。不為別的,蘇喆不能因為兵馬紀律不好折在陣前。
蘇鳴鸞笑笑:「那也沒什麼。」
哨兵很快又帶來了另一個消息——山雀岳父死了。
蘇喆好奇地看著她的背影,心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蘇鳴鸞沉默了。
閑聊的語氣,甚至帶了點輕鬆,蘇鳴鸞卻不敢怠慢。趙蘇到底是她親表哥,不但說了蘇喆一頓,簡訊中也點了表妹幾句。
「明天一早,邸報要是還沒到,就派人先去山外打探——悄悄地去。」
趙蘇道:「我!」
蘇喆臉上也帶了輕鬆的笑,母女倆想是已經談過了。蘇鳴鸞帶著淡淡的笑,與祁娘子聊天,又問起林風的妻子,祁娘子道:「她有了身子,今天不大舒服,才吃了劑葯睡下了。」
祁娘子一向對正事不感興趣,說到孕婦就要多說幾句家長里短,蘇鳴鸞也沒有絲毫的不耐,江珍江寶卻不大愛聽這個,早與阿撲等人離席玩耍去了。
眼見得兩個中年人神情輕鬆了下來,項漁有些佩服趙蘇,又有些懊惱:這理由我應該能夠想到的,怎麼就沒有想著呢?
趙蘇先去學校見花姐。花姐正在準備卷子——先前派出了一批學生出去幹活,得接著招新的。
應有之意嘛!先跟著去,到了地方聽不聽的,看情況。
「是。」
宴會過後,母女倆回房休息,又是一番長談。蘇鳴鸞要女兒隨她回家,選兵,然後加入。
這天晚上,迎驛馬的沒有收穫,去吉遠府的也未及趕回。又過一日,才有消息傳來——吉遠府邸報如常,他們還帶來了這幾天的邸報抄本。
大屋裡吵作一團,蘇鳴鸞大聲說:「不是我攔你們的好事。是這次不比以往,是大仗,姥那裡行軍,用的是官府的軍法,做不好,行軍令,是要砍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