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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所笑了笑，抬起胳膊看看手錶，隨即指指遠處的躉船：「現在還早，等會兒你們直接過去。今天的乘警是劉斌，你認識的，跟劉斌打個招呼，把小林送上船。」

拜託了下人家，被人家調侃了一番，確認林小慧雖然買的是散席票，但肯定有地方坐，這才依依不捨地道別。

辦好證明，在接待室吃了一碗魚湯麵，林小慧很乖巧很禮貌地跟徐三野和老章道別。

「什麼收容遣送？」

不但個個都知道徐三野有多野，連扮成小販參与過打擊的鹹魚都名聲在外。

在船上呆了十天，從船長政委到工作人員個個都認識。

「喜歡就喜歡唄，喜歡又不丟人。但人家比你高半頭，廚房還有一碗魚湯，趕緊去喝了，不長個子怎麼跟人家談。」

老劉今天執勤，見韓渝來送人，送的還是個水靈的小娘，憋著笑把二人帶進值班室。

「小林，你是幾等艙。」

鯽魚、草魚、白條、刀魚、黑魚、花鰱、昂刺……什麼魚都有，都不用花錢買。

韓渝提上包，正打算帶著她步行去白龍港的。

韓渝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我是上次在船上聽旅客說的，那個旅客因為船票丟了，又沒暫住證，吃了好多苦頭。」

韓渝被調侃的面紅耳赤，扔下句「我要去修船了」，跟逃跑似的跑上樓換衣服。

等到了你姨媽那兒，讓你姨媽趕緊帶你去派出所辦暫住證。工本費是兩塊錢還是五塊錢的我忘了，反正別捨不得那點錢，外地人沒暫住證在上海真的很危險。」

「所以不能不當回事。www•hetubｏoｋ•ｃoｍ•ｃｏm」

徐三野禁不住笑道：「魚湯必須喝掉，我等會兒上去檢查。要是敢不喝，如果敢浪費，過幾天你姐夫過來幫著修船，我就告訴你姐夫你談戀愛了！」

他們臉上掛著笑容，神情很精彩，不用問都知道是收到消息過來看林小慧的。

他幫了這麼多忙，林小慧有些過意不去，想想又說道：「你要買什麼東西，寫信告訴我。我幫你買，過年時給你帶回來。」

拉拉扯扯影響不好，韓渝沒辦法，只能讓林小慧把錢先收起來。

張所又聊了幾句，跟老胡一起從南門先去了躉船。

四根竹支竿綁成十字形，掛在一根主竿上，把漁網掛在四根支竿頂端，走到河邊或江邊選好角度和方向，把網沉入水裡，每過幾分鐘用繩子拉起來，正好從網裡游過的魚就被捕起來了。

……

林小慧回頭看看鹹魚，急忙道：「章叔叔，我不著急，我可以過年回來時拿。」

「今天旅客多，我先出去執勤了。」

韓渝不好意思說想幫人家省錢，連忙道：「沒買到，排隊排到我的時候，售票員說四等艙賣完了。」

「給鹹魚也行，章叔叔，辦證明和辦身份證多少錢？」

韓渝把林小慧帶進戶籍辦公室，想想又說道：「八點十分才開始檢票，章叔，等吃完早飯，我帶小慧去白龍港照相館拍個照片，到時候麻煩你幫她辦個身份證。」

搞清楚情況，徐三野不禁笑道：「我正跟老章說這事呢，上海對外來人口管理很嚴，沒想到你ｍ•hｅｔｕｂｏok•cｏm•com也想到了。」

「沒有，不過學縫紉時有個姐姐交筆友，每個星期都能收到好幾封信。」

正說著，張所和老胡敲門進來了。

林小慧從「水上村」出發時沒哭，站在輪船上，扶著船舷，看著他一步三回頭揮手的樣子，突然心裏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做法也是多種多樣，紅燒的、清蒸的、魚肚子里塞豬肉餡荷包的，片成魚片炒的，剁爛做成魚丸燒的，腌一下炸的，幾乎一天一個花樣。

鰱魚豆腐湯、鯽魚湯、黑魚湯、昂刺魚湯，頓頓都要喝一大碗，用徐三野的話說魚湯有營養，多喝點才長個兒。

「坐了好多次，一連坐了十天，早上去上海，傍晚回來，剛開始挺新鮮，後來都坐怕了。」

「嗯，就是那條。」

「就是把你關起來，等湊夠人數再統一遣送到我們公安局，聽說家裡人去接還要交遣送的錢。」

「小韓，不是我說你，怎麼買散席，為什麼不幫小林買四等艙？」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快檢票了。

「船票誰買的？」

「到時候問一下你姨媽店裡的地址，還有她們那一片的郵政編碼，我收信之後可以給你回信。」

「張所，這不合適吧。」

「這有什麼厲害的，我是民警啊，做的就是跟人打交道的工作。」

韓渝一邊帶著她下樓，一邊交代道：「等到了上海，船票不能扔，它能證明你是幾號到上海的。收容遣送好像有時間規定，剛到上海的那幾天不會被收容。」

白龍港村的村民辦理身份證，要去四廠派出所指定的照hetubook.com.com相館拍照片。

徐三野嘴上調侃著，心裏卻在暗笑這個小鹹魚人沒豆子大，居然學人家談戀愛。

「是啊，比我們航運公司的船大多了。」

照相館老闆很客氣，見林小慧是徐三野和小鹹魚送來拍照片的，怎麼說都不收錢。

「不一定管用，但肯定比什麼都沒有強。」

「你忙你的，別管我們。」

林小慧竊笑著問：「交筆友？」

今天所里有很多事，局領導上午甚至要來跟吳老闆等乙方簽合同，韓渝不敢在外面呆太久，趕在候船室檢票前把林小慧送上了船。

林小慧既不好意思又有些激動，不敢相信竟遇到這麼多公安，並且一個比一個和善。

「沒事，小林又不是沒票。」

炊事員老錢喜歡釣魚摸蝦，裝備很齊全，有魚竿，有魚叉，有籠網，有絲網，甚至有一套小搬罾。

韓渝不想錯過最後的機會，猶豫了一下說：「小慧，在上海沒身份證不方便。而且你有沒有安全到上海，你姨媽有沒有接到你，我不太放心。」

「徐所，我跟她是鄰居，不是你想的那樣。」

韓渝想了想，說道：「航運公司都是水上集體戶口，水上集體戶口歸我們派出所管。走，我去請章叔幫你開個身份證明。」

林小慧可不想被上海公安當著壞人抓起來，更不想被遣送回來，急忙道：「好的。」

徐三野和老章沒想到小鹹魚這麼快就帶小女朋友下樓。

「等到了上海我給你電話，我姨媽說她的店門口就有公用電話。」

辦公桌上的對講機里傳來張所的聲音，讓他帶林小https://m.hetubook.com.com慧先過去。

徐三野竟掏出車鑰匙，說要去白龍港辦點事，開邊三輪，把二人一直送到白龍港照相館。

韓渝欣喜地說：「行。」

「撒謊都不會，你知道嗎，你剛才臉都紅的像猴屁股。」

總之，有老錢那個大廚兼捕魚能手在，這段時間不是天天有魚吃，而是頓頓都有魚吃！

「散席就散席吧，反正就幾個小時，下午就到了。」

「沒事，辦好了我交給小韓。」

韓渝被搞得很不好意思，連忙起身介紹。

加之前段時間打擊倒賣船票的行動，抓了二十幾個人，罰了三百多個人，在碼頭做生活（討生活）的人有一大半被沿江派出所處理過。

「好的，謝謝劉叔。」

「好的，進來吧，別在外面站著了。」

大前天下午收穫最大，居然用搬罾捕了三十幾斤。

老章打開抽屜，取出紙筆和公章，笑道：「早晚都是要辦，不過現在辦最快也要兩個月才能拿到。」

「謝謝徐所，謝謝章叔。」

「打電話太貴，還是寫信吧。」

「徐所……」

徐三野微微點點頭，隨即轉身道：「老章，趕緊幫小慧開證明啊，開完證明吃飯。」

「證明不要錢，身份證要交十塊錢工本費。」

「小韓，你們在坐會兒，嫌這兒悶可以出去看看江景。暖壺裡有開水，渴了自己倒。」

……

韓渝掏出早準備好的紙筆，飛快地寫下收信地址和郵政編碼，輕輕放到她面前：

「鹹魚幫我買的。」

民警值班室有兩個門，一個通往擠得水泄不通的候船室，一個通往棧橋，可以直接去客輪靠泊的躉m•heｔｕbｏｏk.coｍ.ｃom船。

林小慧看什麼都好奇，指著遠處的輪船問：「鹹魚，我等會兒是不是上那條船？」

「只要你給我寫信，我就給你回信，到時候你也能收到信。」

早上坐船的旅客太多，候船室又小，根本找不到座位，甚至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很簡單的，寫好塞進信封，貼上郵票，往郵桶里一塞，一個星期就能寄到，只要八分錢！」

韓渝心裏也有些難受，步行回到所里，正準備上樓換工作服，又被徐三野給叫住了。

韓渝已經喝膩了，實在不想喝，可所長等會兒真可能上來檢查的，並且人家也是一番好心，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廚房，端起燉得雪白的鯽魚湯喝了起來。

「反正比我天天踩縫紉機好。」

林小慧看著他們的背影，感嘆道：「鹹魚，你真厲害，剛上班就認識這麼多人。」

「好的。」

再過半個小時她就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著。

「徐所！」

「執行任務的。」

「這個小娘不錯，可以談。」

魚湯是好喝，也確實有營養，可架不住天天喝，頓頓喝。

韓渝笑問道：「你交過。」

「五等艙。」

林小慧嚇壞了，愁眉苦臉地問：「那怎麼辦！」

因為沿江派出所緊挨著白龍港，船民辦理船民證和水上戶口的群眾辦理身份證，都要來白龍港照相館拍照片。

所里幾個人吃不下，留下幾條大的，剩下的分成三份，所長、指導員和老章各帶了一份回家。

「你有沒有坐過？」

「走了，我幫你們把門帶上。」

「有證明就行？」

「我沒寫過信……」

「坐了十天？」

「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