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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現在的你，是個優秀的傭兵。」

那時候，他在一個襁褓里，是個塊頭不小的大嬰兒，正是因為那嘹亮的哭聲，才讓上山採礦的托比昂老爺子找到了他。

看著希爾達臉龐，她的眼中，滿是心疼之色。

「這是你教我的！」

「如果她真的怪你，她不會還能和你這樣互動的。」

這讓張燁的心狠狠一顫，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忍不住咬住了牙，低下了頭，那一直以來挺直的脊樑緩緩彎下，最後額頭貼在了桌上，用自己的手臂掩住了面龐。

然後兩人便在那片來不及反應的光亮之中，相擁，汽化。

更像是生命的倒計時。

「如果你還感覺不開心，可以捏捏我的臉。」

【是你，害死了我們。】

「連死亡都無法讓你們分開，依舊能在這一世相遇，然後一起喝酒，聊著過往，這難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嗎？」

是他害死了他們。

「赫婭沒有怪你，我相信，你的戰友們也沒有。」

張燁忍不住失笑：「你這是做什麼？」

所以，她輕輕捧住了他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頭上。

他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他www.ｈetｕｂook.ｃｏｍ.cｏm覺得就是那個意思。

他需要一點幫助。

「是不好受……」

「我不知道你上輩子發生了什麼，也不在乎你其實是個大叔。」

「為什麼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麼。」她輕輕說道。

心中那沉悶的感覺，變得無比清晰。

轉生而來的那一刻，那是他第一次嚎啕大哭。

是當時，也是現在。

而現在，他同樣在做著傷害他所愛之人的事情。

「小時候媽媽總說，我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摸摸我的頭，就會變得開心起來。」

他發現自己和前世相比，好像並沒有什麼長進。

「相信，他們和你一樣，也沒有改變，依舊在期待著你們相遇的那天。」

希爾達眸光閃動著，她能感受到張燁正在被一種低氣壓的負面情緒包圍。

張燁搖搖頭，瓮聲瓮氣地說道：「不知道……可能……是為我之後可能犯下的錯誤提前道歉吧……」

「把嘴角抬起來好嗎，優秀的傭兵先生？」

「你心裏沒有過去這道坎。」

那時他哭，不是因為他轉生成了個嬰兒，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害死了和*圖*書所有相信他的人。

「摸頭吖～」希爾達笑道。

轉生之後的幾年，他也因此渾渾噩噩，一度讓老爺子以為這個撿來的胖娃子是個傻子。

她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但他沒有聽清。

「媽媽說這同樣有神奇的魔力。」

「是吧～」希爾達嘻嘻一笑，而後捧著他的手，將她放到了臉旁。

沒有掩體，沒有防核爆地洞，他們在堡壘城前方五百米的空曠檢查區。

「或許我沒有資格說這個……但我真的能感覺到。」

他還記得在出發前，那位沉默寡言的狙擊手警告過他，她說那次任務有問題，她沒有證據，但是她不安心，讓他別去。

可他卻在欺騙她。

他依舊是廢土上那個自以為是的混蛋。

「對不起……」他低沉的聲音傳來。

說到這，她燦爛一笑。

希爾達看著他，只覺得心疼不已。

「可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感覺到赫婭有怪你的意思。」

跑不掉了。

唯一的變化，也只是這具巨人之身所帶來的實力上的變化。

「你覺得你害死了你的戰友們。」

後來，在老爺子粗獷的照顧下，他才漸漸好轉，漸漸受到他的影響，重新和_圖_書會笑了，會大聲叫喊。

「你和她依舊是戰友，是好兄弟，你們依舊可以一起說說笑笑，講著傭兵笑話，互相打趣，互相玩笑，這在我看來，是最難得的事情。」

他崩潰了，第一次歇斯底里地朝他們吼，讓他們罵他，打他，怎麼都可以。

他不能接受，而且上一次任務將一個幫派得罪死了，不久后必有一場硬仗要打，他必須武裝起來。

「最優秀的那種！」

感受著那隻小手傳來的溫度，張燁眼帘微微低垂，大手覆在了她的小手之上。

最後的半分鐘，沒有人爭吵，只是都在看著他，那眼神就好像在說。

就好像這樣他能好受一點。

直到最後發現異常——那架護送過來的機甲的核心，不是真正的動力核心，而是一枚已經啟動的核彈。

那時的他，耳邊好像只剩下了耳光帶來的耳鳴，還有那核爆倒計時的滴滴聲——明明那倒計時沒有聲音，但他就是能聽到。

這是他最後聽到的話語。

她勸不動他，就默默地背上了狙擊槍跟著他。

「燁，你應該再自信一點，就像你相信自己一樣，去相信你的戰友。」

張燁靜靜地聽著。

ｗｗｗ•heｔｕbook•ｃｏm.cｏm那是一種……罪惡感。

他在心中暗罵著。

他還記得她的眼眶一片通紅，卻倔強地沒有掉眼淚，也沒說話，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

「我的歌聲和我的劍技，可是我最驕傲的兩樣東西了。」

那時候他還嗆她——怕就別跟來，怕死就別當傭兵！

只有那位狙擊手丟下了她從不離身的狙擊槍，來到他面前，重重地給了他一巴掌，然後抱住了他。

她緩緩地說著。

「如果還是不行，我可以唱歌給你聽。」

甚至還在為自己能被美麗美好集一身的存在青睞，而沾沾自喜，因被愛，而有恃無恐。

但他們同樣沒有這麼做，只是靜靜地點了根煙，一屁股坐在荒土之上，接受了現實。

希爾達，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一直值得世間一切美好的存在。

「你應該相信你的戰友，就像赫婭。」希爾達看向赫婭，她正枕著手臂，睡得正香，臉上時不時還露出笑容，嘿嘿地傻笑一下。

耍雙刀的傭兵，怎麼能只有一條胳膊。

「能和你一起並肩作戰的人，也一定和你一樣優秀。」

但他卻捨不得放開她的手。

張燁，你就是個混蛋，你就是個不和-圖-書折不扣的混蛋！

張燁一愣，抬起頭看著她，她則抱著他的手臂，搖晃起來，好像在讓他摸她的頭髮。

老爺子，最討厭持續消沉的傢伙了。

「我在呢。」

「混蛋，別怕。」

說著，她望著張燁的眼睛，輕聲說道：「以前你總是教我，要自信，但我感覺，你現在反倒不自信了。」

最後五秒，他突然能聽清了，好像突然回過神來。

看著她明亮的眼眸，張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然後揉著她的小腦袋，說道：「你還別說，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真正怪你的，是你自己。」

「相反，我感受到的是她在感謝你，讓她有了新生，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種感覺，他之前只在白身上感受到過。

「怎麼樣，有開心一點嗎？」

可是他沒有聽，他需要那筆豐厚的傭金，來購買一支新的義體手臂，原本的義體手臂損壞了，能正常當胳膊用，但裡邊的戰鬥義體模塊無法使用。

那時候，只剩下半分鐘的倒計時，之後方圓幾十里都會化作廢墟。

讓他得以確定，這種感覺的由來，就是他不想要欺騙希爾達。

他覺得以往的任務都過來了，這次肯定也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