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它並非是一個選擇
「是是是,」呂恩諂媚的笑著,隨後他忽然又問:「還沒請教,不知公公還沒入宮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那種冬天里漫天大雪,老父親凍得腳指頭都要掉了,但穿著單衣還是要背著生病的兒子去求醫的場景?」
這個畫面光是形容就有些震撼。
姓史的太監僵硬般的看了一眼仍然是笑著的呂恩的雙眼。
「你是財神爺,多幾兩銀子不是問題,而且銀子花在這些地方,陛下也必定不會在意。」齊承遂的視線被這樣的大船吸引,錢反倒成了次要。
不過他也承認,或許這個侍從描述的紫禁城才是真實的紫禁城。
其實京師里大小臣工都在議論著呢,為什麼皇帝要把這麼個人放進宮。
所以伍文定看到真船異常興奮。
這艘船已經下水,只等著伍文定和他的士兵上船接收,至於現代戰艦所需的海試等等則完全沒有,他也得有設備試才行,最多就是裝火藥,打幾炮試試。
伍文定也心中火熱,以前那小破船他在剛剛見到這艘船的時候瞬間覺得坐膩了,而且他心中忍不住想象自己率領這樣一支艦隊的畫面。
站在上面看著先前修築的船隻,就有一種在樓上往下瞧的感覺。
「要等第一批下水以後,根據實際的使用體驗進行改良,比如說和_圖_書火炮安裝的位置、大小等等,這樣有了改良版,再造第二批。第三批也是如此。」
如果這還需要選,他不敢想象這就是人們說的聖君、仁君。
梅可甲給了他答案,「第一批是三十艘,所以還需要招募三千水兵。」
經濟這個詞,在當地官員的眼中有了更加具體化的表現,比如說朝廷為了修築這些船,就逼得船廠不斷擴大規模、不斷雇傭更多的工匠,甚至就連木材,也要從內陸的省份運過來,於是帶動更多的人參與其中。
靳貴搖搖頭,既然是君子,那說話都是駟馬難追的,而且還是對皇上說的……怎麼有這麼痞癩的人出現在宮裡。
不過這一番話史公公是聽不懂了,他只覺得呂恩有一種讀書人的氣質,好像在說一種很高遠的東西,讓他看不透,所以反駁的底氣也就不足了。
用後世的概念,基本上就是一艘船一個連隊的感覺。
「下官是胡言亂語,請靳侍從見諒。剛剛那些也不作數,下官就是個八品末流官員,講什麼都不作數的。」
「咱家自小就在宮裡。沒見過,怎地了?」
所以這種船要造很多。
從今往後,那些個藏在外海的海盜怕是得繞著大明的商船搶吧?
如他一樣,很多人沉浸在
https://www•hetubook•com•com接收大船的興奮之中,而浙江也在朝著朝廷預設的方向一步步前進。
一個個的,笑都不敢笑。
今天他們看的就是第一艘,這種船上下分三層,各層均有登梯銜接,上層是宮殿型的建築,中層則是卧房,最下面擺放一些物品,這是船體內部,船體外部兩側各置火炮8尊,並設四根桅杆,還配以不少卧桅。
靳貴也才有空仔細端詳端詳看近來宮中出現的怪人。
呂恩雖然表情不變,但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宮裡的大人物們說話似乎都有玄機,在他看來更有些無趣。
「在紫禁城,沒有人可以胡言亂語,你說的每一句話都關乎著你的腦袋。」
呂恩嘿嘿笑,「沒什麼意思。如果史公公都見過我說的這些事,就不會厭惡呂某,因為呂某和陛下說朝廷的顏面、百姓的性命這是一個選擇,可實際上,它並非是一個選擇。」
而如今新建造的兩千料大船,船身要長達63米,寬也有13米,這個年頭沒有排水量的說法,實際上它的排水量應該有一千一百余噸,作為軍艦其實是合適的,而且在這兩三百年間,這也是一艘很大的船了。
原先的四百料戰座船只能乘坐幾十人,所以朱厚照也沒有下令造多少,但和_圖_書兩千料的船能造以後,以一艘船一個百戶作為軍事單位,就有實際意義了。
靳貴走了以後,呂恩的身邊就只跟了個小太監了,姓史,尤址安排他跟著呂恩的。
這樣的船隻可以承受一百到一百五十人的戰兵,除此之外還可以配備一些二十名後勤輔助人員。
兵部尚書齊承遂是一個西北長大的漢子,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船,「如果要一次性建造三十艘,如此規模的戰船隊行於海上,豈不是黑壓壓的一片?」
「……多少艘?」伍文定眼睛似有火一般。
「走吧!早點送完你,咱還能早些睡覺!」
「你……你什麼意思?」
他當時說的,正是浙江的現在。
出乎史公公的預料,這呂恩膽敢在皇帝面前說大話,按理來說是個『大人物』,可對他這種小人物也頗為平易近人。
儘管他出聲諷刺,可呂恩似乎毫不在意,還跟他嬉皮笑臉的說:「公公,您就別跟我生氣了,我一個八品的縣丞哪裡懂宮裡的規矩,只聽說皇上叫咱回話,那咱就回話,也沒那腦子想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啊,是不是?所以說冒犯之處還請見諒。再說,公公在司禮監尤公公的手下當差,不值當為我這個八品的縣丞生氣,以後呂某還要多仰仗公公呢。」
史公公則冷m.hetubook.com.com笑,「真是豬鼻子插大蔥,跑這兒裝象來了。還讓陛下在朝廷顏面和老百姓的性命之間做選擇,你怎麼不在死無全屍和五馬分屍之間選一個呀?」
梅可甲笑稱,「既是天朝上國,就該有這樣的氣勢。只不過火炮的造價稍稍超出,原先和陛下說是兩千兩一艘,現在肯定是不止了。」
……
呂恩笑著搖頭,「沒事,呂某想再問公公。有沒有見過,旱災之時,赤地千里,餓死的百姓的屍體成堆,連埋都來不及埋,腐爛得不成人形的畫面?」
「何時能造第二批?」
而在浙江,從福建趕過來的伍文定,也終於抵達寧波港外圍,早年間,皇帝下旨建造了數量不等的四百料戰座船,這些船隻長大概25到30米。
「本來就是要給你的。陛下曾經說過,海疆也是疆土,等真的建起這樣一支海上雄師,那佛朗幾人再和咱們做生意,便不會有那麼多的心思了!」
到了第二日,他還是如常站在乾清宮的角落裡,聽著皇帝和自己的大臣商量軍國大事。
王瓊離任浙江時,在宮裡和私下裡都說過,浙江已和過去不同,現在人們漸漸發現,這人還是有些才華的。
伍文定從下面到上面跑了幾遍,非常滿意的說:「大司馬,屬下可要把這船領走了!」
皇https://m.hetubook.com.com帝誰也沒管直接快步走了,這讓文淵閣的氣氛有些凝固。
呂恩大概也知道自己又冷場了,甚至成為了別人眼中的怪人,不過他……似乎習慣了,依然一副自得的模樣。
呂恩被推了一下,不過他沒在意,翻了白眼整整衣冠,之後才邁開步子。
靳貴看他,他就衝著人家皮笑肉不笑。
這些問題,哪怕是靳貴這個皇帝身邊人其實都想不明白。
呂恩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他繼續笑眯眯的問:「公公肯定知道溺嬰,對,憲宗皇帝已經下旨,所產女子如仍溺死者,許鄰里舉首,發戍遠方。不過這種事很難說的,一個嬰孩長成成人本身就不容易,他會生病,會忍受不了寒冷、飢餓,朝廷如何界定孩子的死是父母的故意行為而非意外行為?」
而且這樣的對待方式又是做什麼?
說到這裏,他語氣幽幽,音量也降低,「比如說我沒照看好,一個疏忽孩子死了,或者就是抱在手裡一不小心沒抓穩,摔死了,這怎麼界定?可萬一……呂某是說萬一,有沒有可能不是一不小心?而是故意?如果是故意,朝廷禁止溺嬰的旨意怎麼從紙上走下來落到地上??」
這番話還算是有幾分受用,「看你也是個懂事的人。以後記好了,在宮裡話不能說。還好今天尤公公救了你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