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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逐漸領悟過來，為什麼皇帝昨日要指定那樣的參軍……

七八月份是每年去往日本最後的機會，過了這個時間點，那就要等到明年。

而邢觀這個人，他想多說兩句。

邢觀開口，「回陛下。微臣理解陛下之國策，與前代雄主最為不同的地方在於，陛下以戰爭為輔，貿易為主。秦皇漢武是開拓漢人之地，但也打得國庫空虛，百業凋敝，而陛下迥異於此，反倒是要用戰爭促進貿易，使得百業興旺。」

可以這樣說，珍妮機不是一個起始，而是一種結果，是產業大發展倒逼出來的結果。

邢觀身子一矮，「請陛下明示。」

疼完之後就是清醒！

「平海伯說大內氏富有金銀，往往出價不低，這是真的吧？」

「是！微臣定不辱命！」

「恩。所以你此次隨軍出征，朕不要你殺敵，不要你衝鋒陷陣，而只要你解開這當中之謎，關鍵是尋找出當中對大明有利之處。你明白么？」

「陛下，臣自就任寧波口岸總管以來，便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將更大規模的商品賣出。絲綢、瓷器雖然也很好，但這些好東西都太貴，哪怕是富裕之國，也最多只有一成的貴胄用得起，甚至一成都不到。那麼剩下九成多的人呢？他們的生意誰做？

朱厚照ｗｗw•hetuｂｏｏｋ•ｃｏm.com覺得自己以往應該在哪裡見過邢觀這個名字，畢竟他也做過不好重要的崗位。但估計也沒太注意，正德朝是人才濟濟，不是尤其出色或特別幸運，的確不容易冒出頭。

邢觀初次面君只敢實話實說，「回陛下，確有此事。」

所以他要先將此事辦結，然後再聽從回京的奏議。

邢觀現在輕鬆了，「那樣當然更好，商業一事，不怕要的人多，就怕沒有人要。陛下放心，臣既領了陛下的旨意，就一定全力促成此事。」

而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銀山的事呢……

其實他們還做了不少事情的，比如說見不到皇帝那就想辦法見內閣或是皇帝的近臣。

朱厚照心情略微輕鬆，開玩笑說，「夏布和棉袍他們當地也有的，難不成人家之前都不|穿衣服么？」

邢觀再講，「不止如此，臣還專門去研究過棉花。棉花一物在太祖高皇帝時便已推廣至全國，而且棉花適應性強，中原、北方地區大部分都有種植，所以原料來源廣泛。其次棉花耐寒，耐澇，乾旱與多雨都能生長。還有棉花生長周期短，大約120天到150天就可成熟。」

「邢觀，這件事朕交予你來做。你說的對，不管怎麼樣日本也有百m•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m.cｏm萬人口，那也是百萬的市場，但你剛剛也說，大明也有許多人穿麻布，大明的市場更大呀。」

這句話他算是答的對上了路數。

邢觀小心的近來行了禮以後一直低頭跟隨皇帝的腳步在湖畔邊閑走。

「好，朕給你個機會，你說。」

而且不在正堂，反倒選在了不那麼正式的行宮假湖畔。

皇帝征日本或許是意氣之爭，但其中也是有利可圖的。

因為到了明朝後期，棉紡織業確實成為一種主導產業了。

邢觀心中開始冒泡泡。

但他們這樣一找反而讓這些大臣很難受，他們在天子面前許多話就不好講了。

「邢觀。」

朱厚照則略微有些震驚，他第一次聽一個大明人和他講產業發展，「……棉製成品恰好符合你說的這三個要求，便宜、需求大且易於運輸。」

某種程度上，這次的事件最初就從賄賂開始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即使不出現珍妮機也沒關係，因為這種倒逼的力量，一定會倒逼出另外一個東西。

所以臣便想，最好能有一種商品，要便宜，讓大部分人承擔得起；要人人需要，所以需求才大；最後還要易於運輸。譬如紅薯等食品就不是很好，因為食物容易變質，而除了吃，便是穿，所以臣ｈttｐs://ｍ.heｔｕbｏok•ｃom.ｃom想到了棉布。

它各個方面都沒有明顯的、致命的缺陷，它不主導誰主導？

原料、運輸、製作、銷售……

邢觀後來離開了，他現在多了一樣最重要的感悟。

賄賂這兩個字現在可是個敏感詞。

姜雍說他有些才幹，看來是不假。

這也是朱厚照不願意聽從臣子說的回到京師再議，等回去了，那還議個蛋，議來議去也得到明年，說不定吵來吵去再擱置了。

「……前些日子，平海伯說過一句朕很在意的話，你既然在寧波任職，或許你也聽到過。」

邢觀強自鎮定，他用袖口中藏著的手狠狠捏了一下自己。

將來的事不好說，會產生什麼也不好講，他不會製作珍妮紡紗機，相信也沒幾個現代人會，但作為現代人，他可以去構建底層邏輯。

邢觀心中一下子緊起來。

「微臣猜想，應當是與海貿有關。正德初年，朝廷海禁開馳以後，海貿銀大量湧入大明，國庫頓時豐盈，便是朝中勛貴、重臣也從其中分利，陛下的絕妙之處也在於此。從此大明離不開海貿，但海外諸國各壞心思，如此，欲穩定海貿，必要時就要進行戰爭。」

「細說起來，陛下所言確實有理。大內氏這富有金銀四字，來的蹊蹺。」

他的發現應該不算是偶然和圖書。

因為有言官會說閑話，比如說是不是日本的使臣給你們賄賂了什麼呢？

「他們主要穿的是麻布，棉布較少，絲綢就更少了。」

像是忽然之間，他變了個臉色，不再那麼緊張慌忙。

考他的人是皇帝，這一句答案甚至可以說會決定他的一生。所以他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幸運的是皇帝也沒有著急追問，而是等了他一會兒。

「看來姜雍推薦得人，你確實是個人才。」

姜雍推薦的那位邢觀早先和顧佐也認識的，這些年來他不如姜雍的官運好，不過這一次卻是一下子進入天子的視線。

疼！

邢觀心中大喜，「臣不敢當陛下讚譽。」

「日本有數百萬人口，他們即便穿戴不起絲綢，也有夏布、棉袍可以賣給他們。」

數息之後。

朱厚照在傍晚無人時分召見了他。

朱厚照已經在想，巨大的市場刺|激出現在這裏或許會讓改良織機的契機出現在大明也不一定。

邢觀最後一句話說的極有特點，字字強調，彷彿成竹在胸。

而現在，邢觀的話提醒了朱厚照，如此一來，他就可以用政府的力量對產業發展進行扶持和培育。

實際上工業革命也是從棉紡織業開始的，因為它需求確實太大了，是個人都得穿衣服。這種巨大的市場，刺|激著企業主想盡辦法提高產量，各和圖書種創新也就來了。

「也有人說，朕征日本乃是衝動之舉。」

「富有四海是眾人說的湊熱鬧的話，大明的家底朕清楚，你應該也清楚。要說日子，也就這十年好過一些。但這還是朕在先帝十八年垂拱而治的基礎上得來的。日本國呢？國內戰亂不斷，百姓想必也是民不聊生，任何一個國家，久戰必敝，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是指出他的錯誤，但朱厚照是在思考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他眨了眨眼睛問，「你調查過？」

「你如何理解戰爭與貿易？」

「你以為朕為何有此國策？」

「臣在。」

棉布，顧名思義便是由棉花製成的衣物，在元代以後，大明就有這樣的技術。但大部分人還是穿麻布、葛布，麻、葛雖然有氣乾爽、舒適排汗這些優點，同時也有質地粗糙、紋理粗狂、不夠柔軟、刺|激皮膚很不舒服這樣致命的缺點。這些缺點，棉衣恰好都沒有。」

大內正一和細川楓在後來再沒機會見到正德皇帝。

這是考校了。

「是，臣……臣想，陛下若有時間，可否容臣詳稟？臣自數年前就已經在思索此事了。」

「這就奇怪了，日本國國土狹小，土地貧瘠，就是朕都不敢說的富有金銀四字，他們是怎麼用得上的？」

「陛下富有四海，大內氏的那點金銀又如何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