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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之前，確實咱家大大的錯了，只知殺人，不知辦事，你很好！」劉瑾連喊三聲，甚至要忍不住放聲大笑，面對周逸也更加客氣，「咱家這就賞你一套宅子，你莫要住遠，以便時常親近。等辦成了此事，咱家也要向皇上上稟你的功勞！好啊，好啊。你這個人聰明，咱家喜歡。」

南京太常寺的少卿這個官在官員系統中實在不入流，而且如果在北京也就算了，還能再熬熬，可在這裏熬起來都沒勁頭，要是不想點辦法的話，大概是要一輩子蹉跎了。

只是所有的決策集於一人，這個人就會變得很關鍵。

劉瑾聽得不明不白，「有什麼喜？」

而且說得還真他娘有道理。

放以前他說不定還會動心思。

「既然公公不要私占，那些隱田又是無主，何不儘快分給流民？」周逸再作揖，「這樣做有兩個好處，其一，這是陛下的聖旨，公公如此做就是迎合陛下，陛下的聖寵重過一切，是也不是？」

「自然是大仇得報之喜。」

事實上也如此，被他這麼一點撥劉瑾忍不住心中的笑意，「你還真是個妙人。」

當時反對她的人也很多，有用么？

劉瑾恨恨的道：「好在皇上沒有受他們的誆騙！」

周逸微微一笑，面容之上也更加從容。

「回稟公公，依照下官剛剛所言，官紳皆為一體，官員之後自有士紳，官員不好妄動。但士紳不一樣，公公可由此處入手，想必蛛絲馬跡還是很多的，比如和_圖_書說，他們如何聯繫自己檯面上的官員，想了什麼法子去暗中對抗清田令。

「其二，公公在南京行事不管怎麼說還是激烈了些，引得江南官紳無人不反。皇上是支持了公公，但皇上也承受著壓力。如果公公確實在給流民分田，那名正言順四字公公就佔全了。到那個時候，不管何人，只要反對公公，那就是反對清田，反對為民謀利，公公想安插一個什麼罪名不行？」

正德十一年這一次江南之亂，看起來官紳體系的反撲似乎總是找不對點，關鍵就在於劉瑾說的，皇帝沒有受他們誆騙。

他一個壞人，把好事給幹了，不僅給皇上得了名，而且把那幫好人全變成壞人宰了！

周逸此時也願意聽到劉瑾講這句話，外朝文官沒有爭取到皇帝的聖意，那一次大的潰敗是難以避免的，沒有他……也會潰敗。

封建君主制度之下，國家是絕對有行動能力的。

「喔？」劉瑾大感意外，「你還有主意？」

千年的帝制歷史之中，有很多事做不下去，往往就是皇帝最後軟弱了，或是掌控的能力不夠強。

劉瑾心中暢快，因為他忽然明白思路了，這件事做起來也不難，世上的硬骨頭很多，但絕對不是這群過慣了春花秋月的好日子的江南士紳。

「不錯，你說的對。」

「你說，你說。」

「這件事，咱家倒有聽說。測量員到了縣裡以後，官府並不出面力推，各地士紳也不配合，甚至煽動百https://www.hetubook.com.com姓抵抗，要麼就是找測量員的麻煩。」

「下官這是來向劉公公報喜。」

因為他自知自己的名聲已經極差，他出面推薦人肯定是不好使。

因而現在周逸簡單分析了一下，劉瑾也覺得『神智大開』，彷彿見到了一片新天地。

關鍵從感情來說，他也不願意如此，他現在更想求得皇帝真正的原諒他。

「有。」

而且，他的行事作風，使得尋常意義上的讀書人沒有和他接觸的，唯一天天給他『補充點常識』的張永，那特么也就是個半吊子。

周逸拱手之後坐下，「公公若是允許，在下就耽擱點時間從頭開始說起。」

「下官斗膽猜測，皇上聖威之下，公公必定不會自己私占。」

「……公公這樣殺人，不僅皇上更滿意，而且公公更安全，再有清田的聖意也能做下去。到時候公公再見到皇上，便什麼話也不需講了，皇上自會嘉獎。」

「公公，下官的這點前程倒是不急。」周逸拱手，分外淡定，「公公眼下還有一樁事要做。」

就像清末的光緒皇帝，他要推行新政，總是屢屢受挫，於是我們得出結論維新變法那一套不行。可要反過來看，為什麼慈禧太后說一句，那馬上就是排山倒海的力量撲過來？

「好。」

「公公謬讚。」

不過在此之前，劉瑾不能忽略了周逸。

「不錯。」

他雖然和文官關係不好，也不敢直接插手皇帝的用人。

劉瑾現ｗwｗ.ｈｅtｕbook.com.cｏｍ在意氣風發，落在他的手上幾乎沒什麼人還能逃生，要說真的不能殺的也就是那幫脾氣又臭又硬的謝體中之流了。

周逸抬了抬手臂，「公公這一番清田，想必已經查出了不少的隱田吧？」

如果是論起這樁事，劉瑾不僅脾氣全無，而且頗具耐心。

「官員們反對公公的理由，表面上是公公殺人，實際山，他們是怕清田令真的推行下去，更怕刀子落在自己的頭上，到時候很多人家隱藏的田畝就會暴露出來，官紳，官紳，入朝即為官，返鄉則為紳，官紳本是一體，無法分割。而公公推行的清田令，是既要他們的家財，又要他們的性命。如此一來，江南各地官員怎麼會不反對？」

「是，話說正德十年末，朝廷發布了天下清田令。旨意傳到江南之後，各地官紳已然有些慌亂，而且此事涉及士紳除優，牽連又廣，從那時起，江南一地的士紳就在想著怎麼抵抗朝廷的清田令了。若不是劉公公這麼一番動作……那不管朝廷派出多少測量員，他們都寸步難行。」

劉瑾就對真正關鍵的事情感興趣了，「如此說來，這幫人個個也都是為了自己在與咱家爭。咱家不過陛下的一條狗，他們與咱家爭，就是與陛下爭。想必，他們是變著法子的……違逆朝廷的清田令吧？都有哪些法子？」

「來人，賜座！」

這樣心中自我安慰了一句以後，他的心情也能更加平靜下來。

然而按道理說，朝廷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ｈeｔｕboｏｋ.cｏｍ•ｃｏｍ此事乃是為百姓減輕負擔，為何做起來會得罪那麼多人？一句話，財帛動人心，百姓的負擔減輕了，誰的負擔會增加？這一點並不難理解。可公公細想一番，士紳增加負擔他們反對實屬正常，可官員為什麼反對？我們這些人的俸祿都是朝廷所發，負擔加在哪裡？」

周逸心中明白，這是宦官常用的辦法，尋個由頭，污衊某人有謀反抗旨之意。

「是，而且讀書人做事……」周逸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怎麼說呢，都會講究一個名正言順，官府以『民間反對之聲眾』為由向朝廷爭取延緩，士紳則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在官場發聲，時間再拖下去，朝堂上下人人都反對，那即便皇上想做，也要大費一番功夫。那些找測量員麻煩的，也必是構陷什麼罪名，絕對不會粗暴行事。

一個太監說不出太有水平的話，不過大白話只要意思對就行。

「周逸，你且回去稍待，等著咱家的好消息。你也不必擔心，劉瑾這個名字是不好使了，可劉瑾還有一幫兄弟，他們在皇上面前同樣說得上話。我們是看著皇上長大，從小陪著皇上在東宮讀書，你只要一心忠於皇上，少不了你的前程。」

「說來，說來。」

不過他不行，不代表張永不行。

但從中都出來以後，他一個馬上六十的人真的看明白了許多。那些東西，皇帝願意給他，他一輩子不會缺，不願意給他自己私拿，下次就不是守皇陵而是直接死了。

不說國家，哪怕是一個企業，和*圖*書也肯定是強勢的領導人更有力量。

「公公過獎了。」

周逸膽子大了些，因為他知道自己賭對了，劉瑾還是看重他的。

「那是自然。」

聽到此處，劉瑾露出微微的笑意，「咱家就說偌大的南京城怎麼可能都是愚笨之人，總得出個聰明人吧？現在看來，周逸周大人與他們很不一樣。」

人家遞了投名狀，他總得有些表示。這種有來有往，是完全在他的『認知』之中的。

劉瑾眼睛連連閃光，他心裏爆粗口，他媽的，還得是這幫讀書人，全身上下都是鬼心眼。

其實真的從學術角度去看政治體制，一個集權的體制怎麼會沒有效率，所有人聽著一個聲音行事，總比他一言，你一語的討論半天卻沒有動作要強吧？

否則京師哪怕是松一點口子，劉瑾就勢如累卵，那自然就顯得士紳的力量極其強大，似乎朝堂之上都是他們的聲音。

所以說皇帝的態度和決定是最為關鍵的。

恕下官直言，公公先前所為實在不智。派出廠衛把這些人都殺了，這是自斷線索，這些士紳之家的台前人反而安全了。」

甚至於他語氣中還有幾分興奮，「不錯，不錯。他們的行為是很奇怪，你繼續說。」

真要說起來，劉瑾是個沒什麼水平的人，他或許有幾分機智，但有知識和聰明不是一回事。

而接下來……

稍微上點手段，他們什麼不說？

他起身，打量了一下這個壯年官員，模樣還是端正的，看著也沒什麼重大的缺陷，嘴巴利索、腦袋聰明，是個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