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夏枕月將歐陽婷的手臂搭在肩上，于知樂也幫忙扶扶她，送她到樹頭下的陰涼地方休息。

夏枕月也沒接通，按了下音量鍵，讓手機靜默著。

「不行啊，文山你別緊張，你這怎麼越走越離譜了。」

在華夏的大學里，軍訓幾乎是每一位大學新生的必修課，意義其實也表現得很清楚，就是讓新生們掌握好自由和紀律的尺度。

每次關於未來的暢想裏面，總會有他的存在，她會好奇和他故事的結尾，會一起畢業、一起結婚、一起變老么？

翻看通話記錄看了看，上面依舊沒有顯示出剛剛的來電號碼，就四個字『未知來電』，連數字型大小碼都沒有的來電。

上了床，躺下，閉上眼睛。

「……只要是學生，這會兒大概率都在食堂吧。」

「一躺到床上就睡著啦，你呢？」夏枕月笑著拍開他的手。

兩人正在練著，劉教官去找了兩根棍子，可把連文山給嚇了一跳，還以為教官是要干他了。

「……那你要記得，以後電話號碼不能隨便給其他女生。」

宿舍樓外已經開始有熱鬧的聲音了，他穿上被空調風吹得重新乾爽的迷彩服，來到連文山和徐俊智的床邊喊了喊他們。

「……我很慚愧，辛苦你了。」

「我們帶你去醫務室吧。」

「才沒有！」

誰的電話啊……

這裏，是2000年的浙大玉泉校區，紫金港校區才剛規劃完畢還沒動工。

「不知道，顯示未知來電……」

「跟我來。」

那邊麻溜地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甜……」

深吸一口氣，半坐起來身子，拿起手機看了看，上面顯示『未知來電』

于知樂一頭霧水，滿臉問號。

「麻煩班長了……我有點頭暈……」

「到！」

于知樂攤了攤手，一臉無奈。

這邊才剛練出一點效果，那邊就有班上的女孩子犯頭暈了。

這才軍訓第一天，身為班長的于知樂就知道了什麼叫做瑣事纏身……

上午的訓練結束，兩人只想好好的睡一覺，見於知樂才回來，也不由地替他感覺到累。

食堂里人來人往的，放眼望去全是綠油油攢動的身影，她就乖巧地坐在位子上等他，看著他在人流中穿梭，拿著兩個碗，擠到水桶旁邊打綠豆水。

他調了靜音的模式，手機嗡嗡地震動著，連文山兩人倒是沒聽到，但枕邊的他還是被驚醒了。

夏枕月小聲道：「會打擾你睡覺的！」

「你也喝點水吧，喝我的。」

暈倒的是歐陽婷，倒也沒完全暈，就是臉色蒼白的嚇人，額頭直冒虛汗。

小時候不知道午睡的好，長大了才嫌午睡時間少。

這點倒是讓于知樂挺好奇的，即便是用虛擬號撥打電話，也會有號碼才對吧。

于知樂也沒在意，算下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打錯電話，畢竟現在不比以前，沒幾個人會記住某人的電話號碼了，大部hetubook.com.com分都是存在了通訊錄裏面，除非換了號碼，不然都不會打錯的。

其實算下來，劉教比起其他班的教官算是溫和的了，不過長得比較凶一點，給人的壓迫感還是很足的，畢竟班上七成都是女孩子，于知樂三個男丁也算是吃到了女生福利了。

聽聲音像是二十歲左右的姑娘，挺清脆的，隱約似乎有那麼一丟丟熟悉感，好似在哪裡聽過一樣。

真想完全糾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就跟有些人走路習慣外八內八一樣，這同樣已經是十多年的肌肉記憶了。

女孩子都是感性的生物，同樣是在學校里看著他，但此刻的心境卻和高中時候完全不一樣。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怎麼這麼在意，也許是『未知號碼』顯得比較古怪的緣故？

依舊是那個顯示『未知來電』的電話，連電話號碼都沒有。

「……兄弟，我感覺我要完了。」

于知樂招呼著眾人，他選了個有陰影的地方，舉起手臂，班上同學就看到了他，都過來他這邊排隊集合。

「會不會是你手機被千年蟲入侵了？」

「要下大雨了！要下大雨了！楊璇你在宿舍嗎？幫我收一下衣服啊啊啊！」

「哼。」

連文山和徐俊智兩人也麻溜地起床穿衣服，三人一起把宿舍的內務整理一下。

打開手機蓋兒，屏幕亮起淺綠色的背景燈，這台三星A2888可是國內第一款雙屏翻蓋的手機，要不是她這樣的小富婆，都買不起的。

「……她怎麼知道你在食堂呀。」

于知樂摁掉鬧鈴，打了個呵欠，從床上爬起來，睡了一覺之後，剛剛那個奇怪的電話也就忘到腦後了。

「沒事，奶糖一會兒就化了。」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構造，于知樂還挺不習慣的，他身材比較高大，爬上爬下的感覺麻煩的要死。

「沒事，文山你放輕鬆點，只要看不太出來就行，到時候不進分列式就好了，你越緊張就越難走，放空腦袋，不要去想……」

「這也能打錯來？找我幹嘛呀。」

有些無語地回道：「你打錯電話了吧？」

「你負責教會他。」

「不會讓你的于游哥哥給你打飯啊，我沒有飯票了。」

于知樂剝了一顆糖，餵給夏枕月。

每個動作都要機械地重複很多很多遍，直到成為肌肉的記憶，達到整齊劃一。

「甜不甜？」

宿舍開著空調，于知樂進門就感覺到了涼爽。

「他不理我！」

意識中感覺還沒睡多久呢，床頭的手機就嗡地震動起來。

現在就不一樣了，兩人彼此之間有了親密的聯繫，就像是搭建了一座橋樑似的，這一頭是現在，那一頭是未來。

夏枕月她們宿舍已經到了，于知樂把背包放在樹頭下，夏枕月也把自己的水瓶放在他的背包旁邊。

「那我上去啦。」

宿舍里的兩名女孩子哀嚎，只ｈttｐs://ｍ•ｈｅtｕｂｏok•ｃｏｍ.ｃｏm好帶上飯票和不鏽鋼食盒，穿著拖鞋自己去食堂打飯了。

好不容易，下午的訓練結束，于知樂才背著書包和夏枕月一起去食堂吃飯。

果然，聽完這一句話，夏枕月連看于知樂的眼神都不對勁兒了。

「誰的電話呀？」

她們的宿舍很小，沒有奢侈的空調，沒有獨立衛浴，只有一台新換上的嶄新吊扇，新焊接的架子床上也沒有銹跡，窗戶是老式兩片向外開的四格窗，門是帶一把黑色掛鎖的綠色鐵皮門，地上放著接熱水的紅藍橙色暖瓶，看視頻得用錄像帶，聽歌得用隨身聽，吃飯得買飯票，洗澡大澡堂，宿舍熱死人。

才剛躺下來沒多久，手機再次震動著。

他以前有看過心理書上有描繪過這樣的案例，這類學生大多有些『反意識強迫症』，典型表現就是無意識地重複明知道錯誤的思想或者動作，越是去想克服，情況反而越糟糕。

「還行，被一個電話給吵醒了，後面睡得迷迷糊糊的。」于知樂無奈道。

不多時，劉教官也來了，繞著隊伍走了一圈，檢查一下每位同學的穿著。

「事實證明，你打到我這裏了，我也不認識什麼顧思語，請不要再打到我這裏了！」

「……對不起！我打得明明是顧思語的電話啊？」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連里的副指導員也來了，讓他通知大家記得交通訊稿或者報名合唱之類的事。

于知樂倒也沒覺得多難熬，畢竟喜歡的人在身邊，軍訓的過程算是人生旅途中一次不可多得的自我磨練吧。

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天空，今天雖然是多雲的天氣，但也不至於要下大雨吧？

瞧瞧有對象就這點不好，空閑時間還得陪對象，像咱們單身狗多自由，趁這個時間多睡一會兒不好么。

「歐陽婷，你沒事吧？」

換做全是男生的班級，不被訓脫一層皮都算好的。

她又重新試著打了電話，這次成功地打到了顧思語的手機上。

「向左轉！」

于知樂回來了，捧著兩碗綠豆水。

「排好隊了，大家。」

「兄弟們，起床了，集訓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估計也是沒想到接通電話的又是這個男聲。

「吃兩顆吧，不行就去醫務室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自己記得的號碼也不多，老爸老媽的，還有夏枕月的，還有表姐的。

于知樂無奈，只好輕輕下了床，拿著手機打開陽台門，到陽台外面去接聽。

于知樂把書包放下來，夏枕月替他看著書包。

「左腿右手，右腿左手，這樣你跟著我來，咱們慢慢搞。」

「你平時也有這毛病？」

「報數。」

「嗯，早點休息。」

沒等她繼續說話，于知樂連忙道：「我說妹妹，你打錯電話了！已經是第二次了！」

「又打錯電話了？和_圖_書」

回到宿舍，連文山和徐俊智都已經準備午休了。

那邊結束了通話，在掛電話之前，于知樂還聽到了她的嘀咕聲『奇怪啊，是楊璇的電話啊，怎麼打錯了……』

迷糊的女孩子怎麼這般多？

輔導員董晴下午也過來了一趟集訓點這裏，趁著休息的時間，給於知樂交代了一些事情，讓他負責安排一下晚上的活動。

不過倒是沒人加他微信，估計還真是打錯了。

練習齊步走的時候，連文山被逮出來了。

于知樂可是用盡了各種他能想到的辦法，一點一點地糾正連文山走路順拐的問題，順拐並不是什麼生理缺陷，放鬆之後漸漸的就有點效果了。

夏枕月也幫忙拿過來歐陽婷的水壺，擰開蓋子給她喝喝水。

……

現在的騙子真會隱藏自己。

也許對方裝作打錯電話，然後跟他認識，加他微信，最後介紹他買她爺爺種的茶葉……這套路于知樂熟。

于知樂拿出手機看了看，他的微信是可以用手機號搜索到的，如果對方真是賣茶葉的，估計這會兒應該加他微信，同時備註『相遇既是緣分，加個好友吧』之類的話了。

大概每一個女孩子，都會這樣幻想和喜歡的人的未來吧。

「有點低血糖……」

這一年，是邵淑華和于游的大四；這一年，張國榮開始了他的世界巡迴演唱會；這一年，周杰倫發布了首張專輯《JAY》；這一年，OICQ正式更名為QQ；這一年，到處都是千禧千禧千禧……還有不知所謂的千年蟲。

「……不好意思！打擾了！」

「有可能，我明明打得就是你倆的電話啊，怎麼就打到那個人的手機上了……」

「我特喵的也不知道啊……」

「嗯嗯！」

于知樂把糖給夏枕月，夏枕月剝開來餵給她，杜絕了歐陽婷一切關於『班長喂我喝水』『班長喂我吃糖』『班長背我去醫務室』的所有幻想。

她拿著這台剛買不久的三星A288，無奈地拍打兩下。

「……累。」

而在男生宿舍，一部畫質模糊的島國動作片或者寫|真雜誌，便可以換取價值一周的打飯、提水、掃地一周的服務……

「誰啊。」

找了個位子坐下，打好的菜放桌上。

「小月，你也吃。」

回到宿舍裏面，于知樂躺回到了床上，那個奇怪的電話沒有再打來了，他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個小時，隨後鬧鈴響起了。

宿舍里安安靜靜的，只有空調機的風聲。

「你在食堂嗎，幫我打包一份上來宿舍唄~」

于知樂和連文山只好用上棍子了，他走在前面握著兩根棍子的前頭，連文山走在後面握著兩根棍子的後頭，一步一步地慢慢走慢慢練。

「……不是，你打錯電話了！你打到我這裏了！我這兒晴空萬里，沒有雨！」

像這樣掩蓋自己號碼的，很有可能就是騙子。

于知樂看了看其他班的和*圖*書訓練，同樣也發現了有其他人被教官逮出來糾正順拐的毛病。

陰涼地再次沒了，大家心裏哀嚎著，跟上劉教，來到空曠的場地訓練。

「明白！」

于知樂喝了一口綠豆水，將手機放在桌面上，打開擴音，接通了電話。

「你協助一下帶她去休息。」

隊列練習是軍訓里的重頭戲，立正、稍息、停止間轉法、行進、齊步走、正步、跑步、踏步、立定、蹲下、起立、整理著裝、整齊報數、敬禮、禮畢、跨立等等。

下午的訓練比上午更磨人得多，一番苦練下來，于知樂覺得自己也有些麻木了。

軍訓時期的內務，一定是大學生涯里的巔峰，內務衛生分也佔據軍訓成績的不少比重，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因為對寢室的檢查是抽查，如果抽到了並且合格，那就有加分，如果不合格，就要扣分。

夏枕月拉開拉鏈，把他的手機拿了出來，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上面顯示『未知來電』

「訓練不能吃東西的……」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倆自己解決，我都快到圖書館了。」

「是！」

看著他倆在她面前你儂我儂的喂糖、喝同一壺水，歐陽婷只覺得心臟好像又有點問題了，乾脆閉目不看，靠在樹頭上，也不知暈沒暈了……

愛情，也很單純。

他試著往回撥了一個電話，意料之中的，無法撥出。

依舊是那個清脆的女孩子聲音，不過這次說出來的話差點讓于知樂吐血——

然後又躺了下來，一般這種電話掛了就不會再打來了。

「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打綠豆水。」

雨後的天空很藍，樹葉子也很綠。

「小月，你可別誤會，我真不認識這個女的，她估計有點毛病，中午就打錯一次電話了。」

「幹嘛呀大小姐。」終於這次手機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了。

「休息好了嗎？」于知樂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問。

「這不就是我下午跟你說的那個打錯電話的么，等等啊，我看看她又要搞什麼鬼。」

對於習慣了三個月自由暑假的新生們來說，軍訓的這段日子顯然是不好過的。

劉教官帶了他幾遍，乾脆讓于知樂來教他了。

「嗯嗯。」

「你用棍子教他，一人握著一頭，保持同步。」

在自己的位置上脫掉鞋子襪子，躲掉身上的一身迷彩服，拿衣架掛在床邊的欄杆上，只穿著一條褲衩子，輕輕拉開陽台門到洗漱台洗洗臉、擦擦身子。

「班長。」

于知樂也很頭疼啊，走路這種事情怎麼教，都已經成為本能了。

見連文山和徐俊智準備休息了，于知樂也放輕了自己的動作，轉緊門把手，把門輕輕關上再把門把手輕輕鬆回去。

聽她這麼說，于知樂就去書包里拿糖了，他常備著有糖在身上。

那邊大概是聽到他的聲音了，沉默了一小會兒，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你是楊璇的男朋hｔtps://ｍ•hetｕbｏok.com•ｃｏｍ友？她手機怎麼在你這兒……」

「幫我和楊璇打飯唄~」

「一、二、三……十！」

「這食堂也不多弄幾個桶，太多人擠在那裡了。」

「到！」

更頭疼的是連文山，一臉苦澀地看著于知樂，眼神里分明說著『兄弟，靠你了』

「……」

于知樂沒有接通，『未知來電』這種電話，大部分都是騷擾電話，他反手就給掛了。

「知樂，你的電話。」

兩顆大白兔奶糖含在口中，歐陽婷的臉色漸漸好了很多。

「班長。」

她還挺好奇的，沒有顯示手機號碼，也沒有任何來電信息。

這樣的組合，自然吸引了不少學生的注意，連文山只感覺羞恥到有種暈眩感。

「你還吃一個打錯電話的女孩子的醋呢？」

身上出了不少汗，濕毛巾擦乾之後，清爽了許多。

「卧槽，劉教拿棍子來干我了！」

「是！」

于知樂也沒有自己去攙扶，叫上了夏枕月一起。

「喂？」這次她謹慎了很多，小心翼翼地先問了一聲。

不能走神，一走神就容易出錯，更不能在心裏胡思亂想，不然聽錯了指令，還得被劉教說。

高中的時候，她也喜歡偷看他，但那時候每次看他，她心裏總會有些惆悵和失落的感覺，他就像是一個捕捉不到的虛影，不能表白的人只能默默藏在心裏。

聽夏枕月這麼一說，于知樂立刻就想起來中午那個奇怪電話了，訓練了一個下午，他都快把這事兒給忘了，沒想到對方又打了過來。

作為文學專業的頂尖班級，班上沒有所謂的刺頭學生，他這個班長當得還是很輕鬆的，不用他怎麼好聲好氣地說話，大家都很自覺地按照上午的隊列排好。

「一二一，一二一……」

被這樣一通打錯的電話打擾了午休的清夢，于知樂自然沒有好心情。

訓練了一上午，他也很累了，閉上眼睛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于知樂送夏枕月回到她的宿舍樓下，已經快中午一點鐘了，兩點多的時候還要下來集訓。

「對啊，我也奇怪呢，中午打給你的時候就打錯了，剛剛打給思語又打錯了。」

把手機塞回書包里，拿出單反相機隨意記錄了幾張集訓照片，也塞回到書包里。

「呼，暈死，我剛剛給你打電話，打到一個男的手機上了，你都不知道他說話有多凶，也不知道他媽平時怎麼教他的。」

「不知道，一個女的，打錯了吧。」

帶上各自的背包和水瓶，三人一起往集訓點趕過去。

于知樂還挺驚奇呢，平常沒咋注意，看連文山走路也挺正常的，等到大家一起練齊步走，連文山就開始同手同腳了，班上人少，走了沒兩圈，他就被教官逮了出來。

睡在上鋪的那個女孩子放下書，探著身子好奇地問下鋪那個女孩子。

手放在他的書包上面，隔著布料，感受到裏面的手機在震動。

「都是一個宿舍的，說什麼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