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燈黑夜行
第六十九章 風暴降臨(5)
這已經晚了。
蘇葉青不疾不徐過了垂花門,進到內院的時候,裏面的丫鬟僕役,已經像小雞一樣盡數被押在院中。
王沭,便是那個跟趙氏的人起衝突的船主。
所以鄭氏安排來跟他接頭的人,就算不是鄭氏族人,也必然是王沭早就認識的,且對對方的地位實力、信譽人格有不少信心。
巳時兩刻的陽光明媚溫暖,卻不會讓人覺得刺眼,這是一個很好的時節,叫人情不自禁想要靠在躺椅上,慵懶的晒晒太陽。
「攻!」蘇葉青徑直下達了命令。
但王沭跟那些一無所有的地痞不同,他有自己的船自己的正經生意,也不缺人生閱歷,就算因為妻子柳氏決議冒險,也要保證自己的家人不會被過河拆橋。
蘇葉青點點頭,然後吩咐眾人:「我知道這個船行管事在哪兒了,跟我走!」
王柳氏疼得額頭冷汗直流,怨恨的抬頭盯著蘇葉青,用恨不得將蘇葉青千刀萬剮的兇狠語氣,就像訓斥丫鬟一樣道:
船行管事如此關鍵,鄭氏族人出於慎重,把他嚴密保護、控制起來,也在情理之中。
「什麼叫我把王沭推上了絕路,我這是讓他上進,讓他光耀門楣!只要能巴結上貴人,冒點風險算什麼!身為大丈夫,本來就是要為家人|妻子拚命的!」
這當然是徒勞,她躍起的時候,身後已有一個鴻雁般的偉岸身影跟著騰空,且速度更快,眨眼過了她的頭頂,一肘狠狠甩在她後背,轟皮球一樣將她轟了下來。
人不見了,證據鏈也就斷了。
外院里有幾名護院,聽到動靜就奔向屏門,剛剛看到眼前有很多人,臉上就挨了重擊,莫說反抗,連示警聲都來不及發出。
等到對方按耐不住上船催逼,王沭順勢在言談舉止中進一步激怒趙氏族人,迫使對方動手,如果對方和*圖*書不行動,他就主動發難,引發雙方混戰。
蘇葉青怒火難平:「無恥之尤!你毀掉的不僅是一個男人,還有一整個家!娶了你,一生都不得安寧,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因為蘇葉青已經失去耐心。
她已經下令一品樓的修行者,包圍了這座大院——除此之外,她還派人直接去了船行鋪面所在地。
過了片刻,院子被打開一條縫,露出一雙因為小心謹慎,所以顯得賊目爍爍的眼睛。在看到蘇葉青等陌生面孔后,門子毫不猶豫用力關門。
她第一時間理順頭髮,抹去臉上泥塵,隨後就連忙去收攏散落的銀票珍寶,期間還不忘狠狠剜了一眼看過來的丫鬟僕役,猶如護食的老母雞。
王沭和王柳氏都有御氣境初期修為,這裏既然是「大人物」的住所,裏面的強者修為自然會更高,說不定還有修行者護院。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你怎麼會對我的事,知道的這麼清楚?」
事實不出蘇葉青預料,大院里有三名御氣境。這當然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妨礙,這些修行者帶著的護院,很快就被一品樓精銳制服,死傷近半。
「你們是趙氏的人?你們會付出代價的!別以為你們可以隻手遮天,肆意妄為,總有人能收拾你們!勸你們趕緊放了我,要不然……啊!」
王柳氏梗著脖子理所當然道:「我給了他愛我的機會,讓他把我娶進了門!這還不夠嗎?」
她如今已是御氣境中期的修為,這一巴掌全力施為,哪裡是剛剛成就御氣境的王柳氏能夠消受的,半張臉立即就腫得像是豬頭,再也不復漂亮。
這並非是他不願,而是一擁而入的一品樓修行者們,在雷霆般衝進去的時候,有人順便一記鞭腿甩在他腦門上,直接就將其擊暈,並拖到了一www.hetubook.com.com邊。
所以就有一品樓的修行者,過去踩斷了她的手。
蘇葉青再也忍不住,起身揚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王柳氏那張妝容艷麗的俏臉上,啪的一聲非常響亮,將對方抽得牙齒都飛出好幾顆,連身子都撲倒在地。
她面前是一座三進宅院。
噌!蘇葉青拔出短劍,架在王柳氏的脖子上,殺氣凜然,「帶我們去見收買你的人!我現在已經萬分討厭你,如果你再稍微讓我不滿,我就剁了你的手,再在你臉上砍幾劍!」
「據我所知,王沭這個人,並非什麼窮凶極惡之徒,甚至堪稱顧家好丈夫,他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太過寵愛你。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闖民宅行兇,你們就不怕官府嗎?!」王柳氏勉強坐起。
上午並不是一個曬太陽的好時候,蘇葉青收回了看向飛檐日頭的目光,對身邊的人道:「叫門。」
「在王沭稍有猶豫時,你就哭鬧上弔,指責對方根本不愛你,不想給你好的生活,不為兒女未來拼搏……最終,你成功把你的丈夫推上了絕路!」
沒多久,去船行鋪面的人手極速趕回,他們告訴蘇葉青,那位船行管事今天就沒去上差,也沒人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
對眼下的蘇葉青來說,要幫助趙寧扭轉命案形勢,挖出鄭氏和他們的惡行,她就必須順藤摸瓜,抓住所有人證——這些人證,越後面的越重要。
這樣的人,不會是無根之木,肯定有名有姓有身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要找到並不難。說不定,對方就是碼頭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蘇葉青雙眼如劍,銀牙緊咬,「讓你的丈夫付出這麼多,你身為他的妻子,又做了什麼?」
王沭接到的任務,則是扣蠻橫無理的押趙氏貨物,以和圖書各種理由拖延著不安排卸貨,日復一日,讓趙氏族人漸生怨怒。
在這件事中,地痞們只知道要在事發后咋呼,王柳氏也不清楚船上的具體情況,關鍵都在王沭身上。
她也是個年輕嬌媚的美人,但這個動作卻瞬間破壞了她身上所有美感,讓人覺得面目可憎。
話說完,蘇葉青並不飽滿的胸膛劇烈起伏一陣,面上的怒容與厭惡掩飾不住。
配合地痞們的「眼見為實」,讓對方有口難辯。
蘇葉青這回沒讓人敲門。
她這回的慘叫不止一聲,持續了很久。
忽的,劉玉跟在兩名一品樓修行者身後,匆匆趕來,在蘇葉青耳畔密語一陣。
王柳氏只知道,有貴人要對付趙氏族人。
「王沭拗不過,為了證明對你情深義重,只得照辦,卻沒想到對方也是修行者,而且修為不俗,最終你的丈夫險些被醉酒的對方打死,若不是都尉府巡街府兵及時趕到,你就成了寡婦。
在碼頭附近的世家建築群里,這樣的院子很常見。不過眼前這座宅子,卻並不屬於世家,而是屬於跟趙氏起衝突的船主。
一名一品樓修行者急切的道,「他是第一個關鍵人物,很可能聯繫著鄭氏!如果不能抓到他,證據斷層,我們今天的事都白做了,沒有多少用處!」
「所以,當有人找上門來,給了你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大量財寶時,你壓根兒就沒認真想過,對方要王沭做的事,究竟關係到什麼,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危險。
因為蘇葉青希望她認真跟自己說話。
脖子感受到劍鋒的寒意,聽蘇葉青說要毀她的容,把美貌看作自身最大資本的王柳氏,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其它,連忙答應對方的要求。
「不久前你們去酒樓,席間有鄰座的人對你出言不遜,雖然王沭怒斥了他們,但你覺得
https://m.hetubook.com.com
並不夠,要王沭一定得動手教訓他們,以此證明他對你的愛意。巳時四刻,蘇葉青站到了另一座宅院前。
「現在可以好好跟我說話了?」蘇葉青問。
驟遭異變,這女子在逃走的時候,還擰著一個不小的木箱,此刻箱子摔開,散了一地的銀票與珍寶,看得丫鬟僕役們雙目一亮。
無論那位船行管事是在家還是在辦差,蘇葉青的人都能找到對方。
等到王柳氏雙手盡斷,爛泥一樣癱軟在地,瀕死的魚一樣驚恐的大口喘息時,蘇葉青才鄙夷地道:
僅靠之前抓住的那些地痞和王柳氏,就算能證明命案有問題,效果也有限,更不能奈何鄭氏。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只要發生,就不會沒有痕迹,事情越大痕迹就越多。
對鄭氏、龐氏來說,這本是很簡單的一件事,難度並不大。只要趙氏族人上了王沭的船,一切都會成為定局。
蘇葉青面無表情,就在門外安靜等待。
有些事情,蘇葉青知道,劉玉知道,普通一品樓修行者之前卻並不知道——這是為防走漏風聲的必要安排。
「然而你並未心疼你的丈夫,也沒有覺得羞愧,反而覺得王沭被當眾打得像狗一樣,無能至極,丟盡了你的臉面,當時就率先離開。」
蘇葉青沒有說話。
說到這,蘇葉青冷笑一聲,目光變得更加輕蔑,「你雖然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但一向自負美貌,認為嫁給王沭是下嫁,瞧不起對方沒有巨額家財,總覺得自己能配得上更好的,常常跟好友抱怨。
根據王柳氏在路上的交代,這裏住著一家名為永順的船行的一名大人物——在王柳氏看來,對方的確是大人物,因為王沭跟他的貨船都要聽對方調動。
但事情並不順利,目標沒有達成。且不說那位船行管事不在,他的妻兒都出了門和-圖-書,下人護院們都不知對方去了何處。
如此,王沭再在亂局中隱秘向自己人下手,弄死一些人,順理成章栽贓給趙氏族人。
命案已經發生,此時才想起現找船行管事,根本不可能找到。
「現在船行管事不見了,肯定是帶著妻兒跑路了!而且應該是被鄭氏的人安排離開的,我們要找到他們……幾乎不可能!」
她沒能將心尖肉一樣的財寶,成功收攏,反而發出了一聲凄厲慘叫。
再配合京兆府的審訊,這件案子也就成了眾目睽睽之下的鐵案。
後院傳出物件翻倒的動靜,有一個燕雀般的矯捷身影飛上屋頂,身法不錯,看也沒看內院眾人,閃身就想躍出院子逃走。
而王沭為了掩蓋他殺自己人的罪行,也會一口咬死是趙氏族人殺了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第二個說辭!
一名一品樓修行者,一腳重重踹在大門上,轟隆一聲門板敞開,裏面那個門子仰面摔倒外地,頓時怒喝出聲:「出去!誰讓你們進來的?你們是什麼人?再不走我喊了……」
蘇葉青讓人端了太師椅出來坐下,漠然打量著那個摔得七葷八素,渾身泥土的美麗女人,冷冷開口:「王柳氏?王沭的妻子?」
事情的確如此。
當然,最重要的是,此人|妻子身上的首飾都很貴重,是王柳氏垂涎已久但絕對買不起的那種。
這名衣衫華麗濃妝艷抹,已經到了御氣境的女子,魚一樣砸進內院,震起大團煙塵,聲勢之重,看得蹲在地上的丫鬟們,都跟著嬌軀一顫。
他自然沒有喊出聲。
歪倒在地上的王柳氏睜大了驚恐的雙眼,就像看到了鬼。但很快她就臉色一變,憤憤不平的大叫道:
鄭氏謀劃了碼頭命案來對付趙氏,為了不留下把柄,他們在各個環節上都不會用鄭氏的人,收買合適的地痞、船主等普通百姓,無疑是最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