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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察拉罕腦子想的，全都是如何攻克承天關與井陘關。他的戰局推演中，皆是以承天關、井陘關防備嚴密為前提，雙方的攻守關係是確定的。

現在河東軍的戰況，可以說直接影響國戰走向。

作為一個跟驕奢淫逸、荒廢政事、窮兵黷武、殘暴無道等種種史書上，濃墨重彩大寫特寫的亡國之狀，完全不沾邊的君王，他能有什麼錯？

「好，好！果真是大捷！河東軍果然能戰，沒有辜負朕的期望！區區北胡，被一把火就燒沒了兩萬人，有什麼不好戰勝的？

就在宋治憂心難解的時候，大都督府的官員大喊著求見。

蕭燕只覺得如芒在背，禁不住咬緊了嫣紅的下唇。

除非大齊出現了強大的，他跟左賢王無法抗衡的修行者。在這種情況下，身為定海神針的天元可汗，才會在不治他跟左賢王的罪的前提下，參与戰事。

正常情況下，察拉罕就算出動所有王極境高手，也要趕過去支援，將山火及時撲滅，亦或是把火勢控制住，至少得給將士們清理出撤退通道，保全大部分戰士的性命。

察拉罕在霎時間就氣得直欲吐血。

怎麼到了現在，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如果沒有呢？

北胡大軍連戰連捷，大齊軍隊幾乎無法撼動其兵鋒，除了敗退就是敗退，長此以往，大齊臣民就算之前再看不起北胡，也必然心生怯意。

「現在只能看河東軍了，如果他們不能頂住北胡右賢王的壓力，讓對方攻佔了晉地，局勢潰爛，只怕會人心惶惶……」

所以察拉罕希望，戰局能夠不需要天元可汗現身。

那消息又是怎麼走漏的？

作為hetubook.com.com一個帝王，他自認並無失職之處。

「誰會泄露大軍機密？」白音苦思冥想，也想不出誰是姦細。

但最後這件事被天元可汗證明，王庭根本沒有那個所謂的細作！為此，天元可汗付出了沉重代價，而蕭燕遭受巨大心理打擊。

察拉罕知道，只要他跟左賢王的征戰不出大問題，天元可汗就不會出現，而等到天元可汗出現的時候，他跟左賢王必有一人會被治征戰不利的罪。

作為北胡大軍最大的依仗，天下唯一的天人境修行者，天元可汗的格調自然很高，等閑不會出現，也無需他出現。

君王個人修為的強大，並不是真正值得稱道的地方，自己的臣民軍隊強悍，才是一個君王優秀的表現。

……

但問題是，北胡大軍怎麼會把情況泄露給河東軍？

在中央集權的過程中，一直沒有釀成多大的亂子，十八將門十三門第，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卻根本無法忤逆他製造的大勢。

難道大軍被監視了，都一直沒有發現？

所以他心中焦急。

「此戰之失，不過是北胡蓄謀已久，以有心算無心而已，就算前期能取得一些勝果，等到皇朝集中力量，必然可以一舉將其擊潰。

趙寧的這個該死的傢伙，到底做了什麼？

自打到了汴梁行宮，宋治就幾乎沒睡過好覺，尤其是在設立河東節度使后，隨著戰局進入僵持，怎麼都看不到轉機，宋治就更是難以入眠。

阿洛哥所部先鋒，驟然遭遇火攻的時候，察拉罕從監察兩路大軍的王極境修行者那裡，及時得知了消息。

只是接下這個m.hetubook.com.com任務的時候，蕭燕心裏有說不出的彆扭與不自在。

自己能不能彌補過錯？

汴梁。

割地求和，向北胡服軟低頭，這是宋治絕對不能接受的。

但察拉罕並沒有這樣做。

「這些年繼承歷代先帝的意志，推進中央集權與加強皇權，也未曾有半分懈怠，可為何到了朕的手裡，江山社稷偏偏遭遇了這等挫折，竟然讓塞北的蠻子大舉攻入了國境！

宋治剛剛那番話，不全是惺惺作態，有很大一部分的真情流露。

如果有，又是什麼時候被趙寧安排的？

蕭燕現在管著大軍的情報，查清這件事是職責所在，當下肅然點頭。

這番話說出口，宋治的五官有些扭曲，悲憤讓他的臉色非常難看。

乾符七年，她在燕平被俘，當時趙寧就告訴她，自己之所以能那麼準確迅捷的把她挖出來，就是因為天元王庭有大齊的細作。

理由何在？

在半空俯瞰山嶺中的火海，察拉罕面沉如水，咬著牙對白音跟蕭燕道：「絕對是有人泄露了大軍行程！」

「如今河北地完全淪陷，而天下軍隊卻不能擊敗賊寇，眼下完全是仗著黃河天塹，朝廷才得以苟延殘喘，根本看不到反攻河北，收復京師的日期！

事後蕭燕回到王庭，也一直在尋找這個細作。

事實上，察拉罕並不知道天元可汗如今在何處。

「大伴，朕到底錯在了哪裡，朕當真是個昏君不成？」

他萬萬沒想到，大軍機密竟然會被泄露，導致出現了河東軍主動進攻的局面！他之前深思熟慮，也只是想過河東軍會夜襲，會劫營，會有零星騷擾。

萬一大軍中真有細作，蕭燕只能https://m.hetubook.com.com想到一個可能：對方是趙寧安排的！

會是什麼人？

大殿里只有宋治跟敬新磨兩人，前者盯著空蕩蕩的殿堂發愣了許久，忽然語氣低沉、不無哀傷自責的，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遭遇火攻的，並不只是北路阿洛哥所部。

「朕自即位以來，自問還算勤政，並不曾沉迷於享受玩樂，朝會從未耽擱過一日，奏摺從未有一本沒有批閱。

但就是在他盡心儘力的情形下，大軍還是遭遇了敗績。

「河東軍定然是知道了我們的行軍日程，清楚我們今天會抵達什麼位置，否則這兩場火攻根本不可能順利實現！」

宋治精神一震。

察拉罕正隨著十萬大軍向井陘關進發。

國戰開始后，前期部分進展順利，察拉罕雖然在雁門軍耽誤了一陣，但並沒有遭受實際損失，天元可汗也一直沒有在軍前露面。

他只知道，當戰局處於關鍵時期的時候，對方一定會以神兵天降的姿態出現，為大軍掃平障礙贏得勝利。

「公主殿下，大軍行程被泄露的事，就拜託你來查了。」察拉罕目光冷峻的看向蕭燕。

與此同時，晉地的王極境修行者接連出動，跟察拉罕麾下的王極境交手，牽制住了後者，讓他們沒法子救援被大火淹沒的先鋒。

一旦到了軍心民心不可用的時候，那局勢就真的危險了，別的不說，很多人就會想著割地求和，乃至是投敵。

而宋治卻幫不上什麼忙。

身為兩路大軍的兩位主帥之一，察拉罕也存了要跟左賢王一較高下的心思，最不濟不能落後于對方，否則面子上怎麼都不好看。

無論是誰，君王也好平民也罷，不管自己做了www.hetubook.com.com什麼，都是希望他人理解自己，認可自己，尊重自己的。

這回進攻晉地，察拉罕不允許有意外，所以他處處小心，時時謹慎。

大都督府的官員，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喊。

對君王而言，一旦戰爭到了需要自己親自上陣搏殺的時候，那也就意味著形勢到了最危急的時刻，自己這個君王當得不太合格。

「陛下是聖明之君，臣民皆感念聖恩，當此之際，天下人莫不想著奮軀報國，盡忠陛下，陛下只需知人善任，必能很快回到燕平！」

「哪裡的捷報？快傳！」

原因很簡單。

他現在已經無法去想跟左賢王爭個高低的事，因為左賢王還沒敗過，而他已經吃了大虧。就眼下而言，怎麼比都是他輸了，這讓他心裏分外難受。

宋治想不到答案。

「此事容后再查，先讓大軍後撤，務必不能被火海波及。等到山火滅了，我們再繼續進發！」察拉罕最終下達了這個命令。

兩萬將士，兩萬真正的精銳的折損，對二十幾萬大軍來說，看似只有不到一成的數量，但這絕對是大傷元氣的損失！

敬新磨拜伏于地，聲音顫抖著道：「陛下萬勿妄自菲薄！

天元王庭的一個萬人隊，那是大軍戰力的精華所在，是精銳中的精銳，等閑絕對摺損不起。

趙寧難道在真定安排了許多眼線？

不是沒有懷疑人選，而是可以被懷疑的人太多了，任何一個萬夫長、千夫長，事先都接到了命令，知道大軍動向。

宋治沉吟片刻，「只不過眼下時局的確艱難，北胡左賢王的大軍橫在黃河北岸，王師一時之間要突破，實在是不容易。

如果他沒有錯，那錯得就只能是臣民。

在被m.hetubook.com.com敬新磨的勸解之詞中，宋治得到了一定的安慰，神色緩和下來。

那麼他究竟有沒有錯呢？

若是沒有這個姦細，大軍的行程又是如何泄露的？

「大捷！大捷！」

大軍中存在南朝的細作？大家又要開始尋找這個細作了？

大齊的盛世明明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峰，怎麼在突然間說倒就倒了？

情況跟阿洛哥如出一轍，都是在大軍剛開始紮營，修行者還未來得及清查周邊山林的時候，被山火淹沒！

「稟陛下，河東軍大捷！昨日，北胡軍察拉罕所部，分兩路逼近承天關、井陘關，被河東軍以火攻之，北胡軍兩路先鋒共計兩萬余騎，悉數葬身火海！」

天下縱使出了大量流民，但也被他用防禦使軍隊的策略，給暫時化解，從整體上說，皇朝依然稱得上是國泰民安。

南路向井陘關進發的大軍，其先鋒同樣遇到了陡然起勢的火海！

宋治驚喜萬分，豁然起身，等敬新磨將軍報交上來，他快速瀏覽一遍，頓時喜上眉梢，哈哈大笑三聲，暢快無比：

這是不是自己的失職？

一想到細作二字，蕭燕第一個心頭一顫，只覺得背心發涼。

敬新磨連聲應諾，「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蕭燕一時間思緒萬千，心亂得厲害，感覺好像回到了乾符七年。

到底是北胡大軍太強，還是齊人安享太平繁華太久了，以至於都腐化墮落得太多，無法跟蠻子拼刀子了？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立即將捷報布告天下，讓朝野都知道，北胡蠻賊終究不過是一群野人，哪裡是我大齊精銳的對手！」

「大伴說的沒錯，只要皇朝上下齊心，區區北胡逞不了多久的威風。」

大軍中真有細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