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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夜袂忽然想起了進夢境前靈日跟他說的話。

她要怎麼解釋自己會躺在趙夜袂的床上呢？

她是指蘇嫣兮嗎？

「那就睡吧。」

她很清楚趙夜袂現在情況特殊，所以並沒有操之過急的打算，只想默默地等待下去，等待著趙夜袂明悟了一切的那一天。

所以，為了不讓趙夜袂再為難下去，她微笑著說道：

「這些，姐姐你應該已經醞釀很久很久了吧，煩惱如果不傾訴出來的話，是會發苦發澀的。」

趙夜袂很想回她一句「我來了」，然後蘇嫣兮再回他一句「你不該來的」，就這樣子車軲轆話一直說到夢境結束為止。

「還是說，你打算留下來看著我？注視著淑女的睡顏可不是一名紳士應該做的事情哦。」

趙夜袂一下子側過了頭。

好一會兒后，蘇嫣兮才緩緩開口說道：「小弟你居然會主動向我問起這個問題來，還真是讓我感到意外。」

她依舊穿著那一襲白衣，絕美的臉龐上此刻正掛著淡淡的微笑，就像是夢到了什麼好事一樣，發自內心地微笑著。

如果讓珍視自己的人，重視自己的人，愛護自己的人受傷，那隻能證明鏡子已經碎了，如此才會以鋒利的邊緣將人們划傷。

趙夜袂有點騎虎難下，剛剛都已經放出狠話了，要「折騰到蘇嫣兮睡不著覺」，現在要是因為這一點小事就灰溜溜地離開，那也太丟人了點。

「……好。」

趙夜袂認真地說道：「我是誰，蘇明遠是誰，我和蘇明遠之間是怎樣的一種關係，姐姐你又是如何看待我和蘇明遠之間的關係……」

趙夜袂靜靜地站在門前，沉默了一會兒。

不過，在真正躺到了蘇嫣兮身邊時，趙夜袂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怎麼啦，不喜歡嗎？」

「雖然我知道你是主動給我台階下，不過，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了的好。」

但，那樣對蘇嫣兮也太殘酷了，不是么？

蘇嫣hｔｔps://wwｗ•ｈetｕbｏｏk.ｃｏm•ｃoｍ兮有些錯愕地看著趙夜袂，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趙夜袂這麼稱呼她。

又是黎隨夜……

趙夜袂微皺著眉頭說道：「不夠，姐姐，你能否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

「好啦，我這邊沒事了，小弟你就先回去吧，我要接著睡了。」

「……我就不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后，蘇嫣兮才在趙夜袂的耳邊輕聲說道：「我也想給你一個答案呀，想能夠像現在這樣一起和你躺在床上，想能夠握著你的手去看遍世間美景，想一直站在你的身邊陪著你……」

好一會兒后，蘇嫣兮才輕聲喚道：「衣衣。」

雖然趙夜袂很不想承認，但那些玩偶分明就是他的模樣。

「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只屬於我的你，這世上從來就只有一個你。」

叫醒蘇嫣兮？不太好。

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蘇嫣兮卻只是輕笑著往旁邊躺了躺，然後拍了拍身邊騰出來的位置說道：「那要躺下來嗎？比坐著舒服點。」

向自己強調打擾女孩子睡覺是很不好的事情，趙夜袂悄悄起身便打算落跑。

這是隱藏在她和趙夜袂之間若有若無的阻隔，雖然蘇嫣兮一直在刻意避免向趙夜袂談起這個問題，但這個問題始終存在著，從未消失過。

明明只要不提起這個問題，他們就能夠繼續保持著這樣的默契……

……好像也不可能會有第二個人了。

「那就好。」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啦。」

按理來說，作為「鏡子」的趙夜袂只會忠實地反映蘇嫣兮的想法，兩人將會保持著這種微妙的狀態，直至很久很久之後。

但當對上趙夜袂的眼神時，蘇嫣兮就明白了，趙夜袂並非一時意氣，而是真的想要解決這個問題。

趙夜袂再次環顧了四周一圈，覺得自己跟蘇嫣兮肯定有一個人出了問題。

「這可真是讓我頭疼呀……」

話和_圖_書語戛然而止。

趙夜袂最後只能這麼說道：「如果姐姐你今天不給我個滿意的答案的話，那我就不會走了，你也別想睡了，我會折騰到你睡不著覺的。」

「好呀。」

趙夜袂低低地說道，閉上了雙眼，只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如此近的距離下，他能夠感知到身邊的佳人身上傳來的清香，剛剛還躺著人的被褥殘留著淡淡的餘溫，怎麼看都是一幅旖旎的景象。

蘇嫣兮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也沒有點破趙夜袂的小心思，只是輕笑著說道：「那你就放心吧，我好好的呢。」

於是，趙夜袂只能將鞋子脫下，而後和衣躺在了蘇嫣兮身邊。

蘇嫣兮也能看得出來趙夜袂的想法，所以一直都只是靜靜等待著，等待著趙夜袂主動回應她的期待。

趙夜袂沒有再回答，只是同樣伸出了手，擁住了蘇嫣兮。

「所以，小弟，相信我一次好嗎？」

回憶與責任是有分量的，感情也是有代價的，如果一直這麼做的話，蘇嫣兮的感情也許會在一次次的得不到回應中逐漸扭曲也說不定。

「絕了，沒想到姐姐你跟童童一樣有童心啊……都多大的人了，還擱這玩手辦呢……」

「嗯？？？」

那樣做當然也是種辦法，但這就意味著所有的回憶與責任都將壓在蘇嫣兮一個人身上。

上千年她都等過來了，現在趙夜袂就在眼前，觸手可及，那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蘇嫣兮見趙夜袂這副模樣，其實心裏已經滿意了。

好像，怎麼都解釋不了，或者說，沒辦法從正常的方向解釋。

趙夜袂回答完這一句話后，就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后才接著說道：「不過，姐姐，你為什麼要睡在我的床上？」

趙夜袂的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地在人偶的海洋中尋找著落腳點，一點一點地前進，終於到了床前的位置。

那麼，她在等的人，是我嗎？

「總覺得，這樣子就已經足夠了。和-圖-書」

蘇嫣兮輕聲說道：「你不是說要陪我睡嗎？那就先睡一覺，等睡醒后再說。」

趙夜袂輕呼了口氣，集中精神，推開了房門。

蘇嫣兮輕柔的話語就像是落入了趙夜袂的心中一般，就算是再堅固的許願機，都會在這般柔情下融化吧。

蘇嫣兮最終如此說著，然後看著神情凝重的趙夜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其實我也不清楚，只是一覺醒來，周圍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不過，也挺正常的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作為一名合格的姐姐，會想著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因為房間里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玩偶。

所以，他應該逃避嗎？去逃避這註定要面對的現實，逃避這份屬於自己的責任，逃得一時，逃得一時的歡愉嗎？

趙夜袂想了想，發現自己還真沒什麼好用來威脅蘇嫣兮的方法，總不能用自殘為條件來要挾蘇嫣兮吧？那也太孩子氣了點。

蘇嫣兮驚訝地看著趙夜袂，她沒想到趙夜袂居然會主動將這層朦朧的面紗挑明，讓一切原本隱藏在面紗之下的矛盾顯化了出來。

趙夜袂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又坐了下來，說道：「嗯，聽諾懿她們說你好像出了點情況，就來看看你。」

「不要，讓她，再等啦。」

就這麼坐著？好像也不太好。

而且，如果這麼做了的話，他也就不是趙夜袂了。

「你就？」蘇嫣兮拉長聲音反問道。

如果放在以往的話，趙夜袂大可坦坦蕩蕩地推門進去，但現在還沒進門就看到了這種東西，讓趙夜袂有點擔心接下來進門會不會看到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

「……要不然我還是下次再來吧。」

他到目前為止依舊沒辦法理清他與蘇明遠，與蘇嫣兮之間的關係，雖然他能夠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他與蘇明遠的關係並非「抽取身份」這麼簡單，但依舊沒辦法就這麼釋懷。

趙夜袂猶豫了一下后，坐到了床上，靜靜地注視著蘇嫣兮和-圖-書，思考著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他當然沒有在房門掛上自己畫像的習慣，那得是多自戀的人才做得出來的事情。

「……來都來了，大過年的，孩子還小，總沒有就這麼掉頭跑路的說法吧？」

也正是在這時，蘇嫣兮睫毛輕顫，而後睜開了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趙夜袂說道：「小弟，你來啦。」

此刻，趙夜袂站在房前，罕見地猶豫了起來。

但凡是正常人，在看到這一幕時，都不會覺得這是什麼正常的舉動。

蘇嫣兮就是這樣的人，或者說，在對趙夜袂時，她總是這樣溫柔，不忍看到趙夜袂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感到為難。

相擁而眠。

「也許吧。」趙夜袂只能這麼回答道。

怎麼想那個場面都會異常尷尬。

聽到蘇嫣兮下的「逐客令」后，趙夜袂微微皺起了眉頭，最終凝視著蘇嫣兮，沉聲說道：「姐姐……嫣兮。」

上一個這麼做的人已經把寫名字的對象掛牆上了，趙夜袂覺得以蘇嫣兮的性子，自己應該不至於淪落到那般田地，但估摸著也不會平安無事。

入目是熟悉的房間布置，但原本熟悉的房間此刻卻無處落腳。

但趙夜袂現在卻主動提起了這個問題，這個盤桓在他們之間的「刺」，這個他本應避之如蛇蝎的問題。

蘇嫣兮怔怔地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趙夜袂，忽然說道：「沒想到能夠和小弟你像現在這樣躺在一張床上呢……」

被蘇嫣兮擁在懷中，趙夜袂能夠感知到她身上傳來的溫度，還有那毫無掩飾的充滿渴望與躊躇的複雜話語。

「很想很想，但我現在做不到。」

就在趙夜袂猶豫不決之時，他並沒有注意到的是，蘇嫣兮嘴角的笑意正越來越明顯。

她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趙夜袂，似有所指地說道：「剛剛睡了一覺醒來，感覺做了個好夢呢。」

下定決心是一回事，但要叫醒蘇嫣兮然後再鄭重其事地跟她講明自己的決心又是另一回事。和_圖_書

正常姐姐哪裡會在房間里擺滿弟弟的玩偶，還在房門掛著弟弟的畫像，甚至還睡在弟弟的床上啊！！！

趙夜袂微閉上雙眼，片刻后重新睜開，眼神中一片清明。

這一句話問出來后，就算是溫和如蘇嫣兮也不由得微微移開了視線。

因為蘇嫣兮的身軀已悄然靠近，將趙夜袂擁入了懷中。

所以，既然這裏出現了反常的事物，就說明這場夢境的主人便沉睡於此，沉睡于趙夜袂的房間之中。

雖然以蘇嫣兮的性子，肯定只會認真地聽著他說著七零八落不成體系的話，時不時點頭以示認可，在這個過程中還會溫和地笑著看著他……

這下輪到趙夜袂窮追不捨了：「請不要打機鋒，更不要當謎語人，不然的話，我就……」

蘇嫣兮側過身子，微笑著說道：「是隨夜小姐告訴我的，她說，你的小名是衣衣呢。」

蘇嫣兮選擇的策略是等到一切水到渠成，到時候在某個契機下問題會自然化解，所以並沒有步步緊逼趙夜袂的意思。

現在再落跑顯然已經遲了，既然如此，不如坦坦蕩蕩大大方方地留下來，直面人生。

趙夜袂感覺自己被隨夜背刺太多次了，看來這次回去得讓從神們好好罰抄《安夜神系九項紀律二十四項注意》，重鑄主神榮光了。

蘇嫣兮伸出手，輕撫著趙夜袂的頭髮，笑著說道：「我覺得很可愛呢，你不覺得嗎？」

看著畫布背面密密麻麻的「夜袂」，趙夜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真到了這一刻時，趙夜袂反而平靜了下來，伸出手拉開了帘子，便看見了靜靜躺在床上的蘇嫣兮。

很難說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大概就是類似於「入道」的感覺。

「不過，恕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這麼一想，好像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直隨身佩戴著的佩劍此刻不見蹤影，趙夜袂四下看了看，原來是放在了一個「夜袂」玩偶的懷裡。